陆时回头,</p>
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快步走来,一边挥手一边说:“陆教授、萧先生,你们总算是来了!”</p>
陆时问:“伱是?”</p>
小伙子微笑,</p>
“我是法兰西学院的学生,名叫卢锡安·费舍尔。”</p>
陆时听了这个名字,有些懵。</p>
费舍尔这个姓氏,应该起源于英国,</p>
早期,居住在英国乡下的人生下来就只取一个名字,</p>
刚开始的时候,每个聚落的人口不多,这种起名的方法还无所谓,但发展成大城市后,出现同名的概率直线拉升,</p>
人们为了加以区分,会在名字后加上职业,</p>
例如渔夫·约翰,写作JohntheFisher,后来就演变成了John·Fisher,即约翰·费舍尔。</p>
而陆时眼前的年轻人,说英语时带着一股巴黎郊区味儿,</p>
铁定不是英国人!</p>
一旁的萧伯纳是英国人,反应更快,询问道:“费舍尔先生,你是英国移民?”</p>
费舍尔愣了半秒钟,随即点点头,</p>
“对!没错!就是这样!”</p>
肯定三连。</p>
这种说话方式显得十分可疑。</p>
陆时、萧伯纳、高尔基下意识地交换视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p>
三人保持着沉默。</p>
费舍尔看他们不表态,额头上浮起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说道:“三位先生,额……这位是?”</p>
他询问的是高尔基。</p>
陆时便凑到高尔基身边,低声耳语一阵。</p>
高尔基摇摇头,</p>
“罢了。陆教授、萧先生,咱们就此道别吧~”</p>
他拎着箱子,转身离开。</p>
费舍尔尴尬的摸鼻子,说道:“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陆教授、萧先生,请随我先来附近的咖啡馆稍微休息片刻。”</p>
陆时没有动,</p>
“费舍尔先生,你是哪个学院的学生?”</p>
费舍尔说:“我目前在铭文与美文学术院就读。”</p>
铭文指的是刻在建筑、石碑、奖牌、证章上的文字,</p>
其特点是短小精悍,目的是流芳百世,所以需要对内容进行反复推敲、千锤百炼,</p>
因此“铭文”被引申为修辞学。</p>
美文则是典型的法语词,意思是纯文学。</p>
另一边的萧伯纳问道:“费舍尔先生,你现在主修什么方向?希腊语?拉丁语?或者是东方语言?”</p>
费舍尔轻咳,</p>
“我主要研究历史。”</p>
这个回答多少有些出乎意料。</p>
萧伯纳将视线转向陆时,低声道:“到你的领域了,可别掉链子。”</p>
陆时看向费舍尔,</p>
“走,边走边说吧,就去你说的那家咖啡馆。”</p>
听他这么说,费舍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刚才还紧绷的肌肉此时也放松了,</p>
他朝火车站对面走去,</p>
“很近。”</p>
三人并排走去。</p>
陆时好奇道:“费舍尔先生,你为何能一眼认出我?”</p>
费舍尔说:“我拜读您的《枪炮、病菌与钢铁》之后,对您的学术观点惊为天人,所以便尽量搜罗了您的作品以及关于您的报道。我在《曼彻斯特卫报》上看过您的照片。”</p>
就报纸上那个糊成一团的清晰度,亏他能认出来。</p>
陆时说:“你在法国,竟然也读了《枪炮、病菌与钢铁》?”</p>
费舍尔大点其头,</p>
“对,我是现代史学的信徒。”</p>
萧伯纳哂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这个样子,容易改旗易帜,动不动就是‘我是XXX的信徒’,过几天又是‘我坚信XXX’。”</p>
此话听着有几分刻薄。</p>
陆时深知萧伯纳本并非这种人,如此行事,恐怕有激将的目的。</p>
果然,费舍尔有些恼火,</p>
“绝非如此!”</p>
他的语气透着激动,</p>
终究是年轻了,被萧伯纳轻易挑动。</p>
陆时问:“那你说说,现代史学有什么特点?”</p>
费舍尔立即道:“首先,陆教授的《枪炮、病菌与钢铁》查阅了大量资料,仅凭这一点,一般的史学研究者就无法企及。”</p>
历史学处在一个急剧变化的过程里,</p>
在19世纪上半叶,还鲜有能大量查阅档案资料的史学家。</p>
陆时笑道:“我相信,过不了二十年,原始资料的运用必然会成为历史学家的基本功。你说的那些,不算什么。”</p>
费舍尔依然不服,</p>
“陆教授的专著,政治、经济、文化、地理、生物……这么多学科,无所不包,资料哪有那么好查?”</p>
这话没说错,</p>
因为《枪炮、病菌与钢铁》首版于1997年3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