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快完事了,”书香打断了她,还待坚持一下,却实在是拗不过琴娘的好意,内边赵伯起也搭话说让他进屋坐着,“用不上,用不上。”
说话倒是不那么喘了,不过听声音仍有些虚,他似乎也喝了酒。
出廊出厦的房就是凉快,光线也足,一进屋书香就看到炕犄角被褥上的裙子。
琴娘上午开家长会穿的就是这身,被褥下面散放着一红色奶罩,也不知怎就给扔在了那。
屋子里仍旧四地落白,柜子上也只简单摆了一个暖壶和几个喝水的茶杯,木椅上的砂锅敞着盖儿,一股说汤药不汤药,说茶叶味不茶叶味的味道扑面而来,和整个环境格格不入,刚迈进去他就又退回堂屋。
上次来还不这样儿呢,书香心说,于是像进茅厕蹲坑那样,习惯性地点了根烟,在堂屋里转悠起来。
屋顶子差不多得有三米多高,当间儿正对着里屋门口,给灯留了个下线接口,靠北吃饭的地界儿上空应该是预留的吊扇接头——也抻出来一根电线,剩下,除了灶台和一张吃饭用的圆桌,这外屋空得连把坐人的椅子都没有,也可能是吃饭时把椅子给搬去了厢房,反正同样四地落白。
往灶膛弹烟灰这当儿,团成一团的丝质物便硬生生闯进眼帘,也是出于好奇,书香便半蹲下身子把它拾了起来,不看则已,这家伙——从卡巴裆处破开一道口子,连带着跳丝,破破烂烂,还潮乎乎的。
书香扬起脖子朝外看了看,听动静宝国跟琴娘去菜园还没回来,焕章应该还在魏师傅身前打下手呢,而赵伯起也没在跟前,可能去了西屋,于是他就把丝袜放到鼻子上闻了闻。
除了琴娘身上特有的汗味儿,还有股浓郁的腥臊味儿,就跟刚操完屄似的。
地笼是一起去陆家营拿的,回来的路上焕章还说呢——“加刚内屄又给我一盘磁带”,“他屄手里还有一张相片——操屄的”。
书香一直也没闹明白对方为啥几次三番给磁带听。
“啥操屄的相片?”他问焕章,“光屁股干的?”现实当中,这种事可从未听过见过,要不也不会问。
“腿上穿着丝袜呢,里头能看见屄,跟尿了炕似的,就内鸡巴跟他一样黑,看样子许是要隔着丝袜操。”
遗憾的是,焕章又说,“他屄给收起来了。”
“就没说啥别的吗?”
“除了磁带,还给了我几张云燕门票,我说到时请他吃饭,咱也不该他什么。”
没等黄瓜拿进屋书香就又打屋里走出来,焕章内边拿着漆料正冲手呢,“完事了。”
书香闻着内股汽油味,点了点头:“这就回去和食。”
漆料可比砂锅里内药罐子味儿好闻多了,从琴娘手里接过黄瓜,拔凉拔凉的,嚼在嘴里也倍儿脆生,就拉着她胳膊让她回屋歇着——眼前那对肥颤颤的奶子又抖动起来,他也下意识瞅了过去。
心口咚咚咚地,卡巴裆里着着火。
他一阵心猿意马,心目说要不是焕章回来,今晚真就跟琴娘崩一锅了,快馋死了。
话又说回来,馋归馋,毕竟场合不对,强行收起心思,一起去厢房转悠一遭,就手把黄瓜也拿给魏师傅尝尝,把道别之前要交代的话又转述一遍——“也放假了,到时我们和小魏再联系”。
回家之后舀了半水筲麸子,又去后院问了下有没有油渍捻子(过期)味的香油——鱼虾泥鳅鳝鱼和田螺专门就喜欢这个味儿,想在一两天内多收获点,同时又能防备半截被人骑驴,不得卖卖吗?
香油倒是不少,至于孙子问的有没有油渍捻子味儿的就说不准了。
“搁着也是搁着。”
杨廷松直接去套间给拿来一瓶,“上哪下介?支渠还是大河?”
交到书香手里时还说呢,“东边洗澡的人少,水也清冷,我看你们就去伊水河好了,还能洗澡,两不误。”
书香也正有此意,就颠了颠手里的油瓶子。
“这一瓶也不便宜呢,又不是芝麻换的。”
有些舍不得。
转念一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谁叫咱嘴馋呢,一咬牙,干——起码还落个解馋,又道,如果连他妈这个都瞻前顾后,甭活了就。
“走,拿家伙儿事,下地笼去。”招呼起焕章和宝国又从后院跑回到了前院。
书香让宝国拿着气枪,弹弓子和牛耳尖刀,他自己则就这堆儿就这块儿了——把地笼往肩膀上一扛,内边焕章提溜着水桶,绳子和木头橛子,门一锁就一块招呼下去。
“先上我娘那打个电话。”
出胡同直奔东去,一气就跑到杨刚家的门外。
让哥俩在门外侯着,进屋照着云丽之前所交代的给闫东来去了个电话,接通之后,把来龙去脉简单交代一下——“托您给联系搭桥,说什么我也得请您吃个饭。”
这是头一次闯荡社会,人情归人情,虽明知走不走后门都能把事儿办了,但实际还是抱着既然干了就不能不有所表示的心态把过场走了一遍,“明儿晌午您要是没时间,就周日,我都跟永红饭店打好招呼了。”
不管对方怎么推,这顿饭无论如何都得请人家吃。
“关系在这呢不是,再说您不也我大吗,那咱就说定了,周日永红饭店不见不散。”定合同不也讲个双赢吗,不能让人家挑出毛病来。
放下电话之后书香跑去冰箱那拿了几根冰棍,一左一右又往裤衩里揣了两瓶凉啤酒,锁上大门,猛地一拍屁股,娘娘已经走快十天了。
从坡上下来,保国吃着冰棍尾随在后,地笼则由书香跟焕章轮流倒换着扛。
哥仨急行军般行走在杂草丛生的垄沟里,窸窸窣窣地,惊起了一地蚱蜢,连长虫都簌簌地蹿进了小腿肚子高的禾田里。
到河边时哥俩身上快湿透了,从水筲里把啤酒拿出来,让宝国出溜下去舀水和食,哥俩一人一瓶啤酒,谁也不让谁,吹了起来。
“鸡巴都沾裤衩上了。”
焕章一说,书香也说:“谁不是,蛋子嘟噜噜的,难受着呢。”
匀了两口气后便对着瓶嘴把啤酒一气吹完了,随后在岸上活动起手脚,看宝国内边差不多也把麸皮和湿了,和焕章抬起地笼便从坡上出溜下来。
衣服脱下来放在草上,书香给俩耳朵眼沾了沾水,又往心口和大腿上稍稍撩了把水,适应着温度。
焕章这边也差不多了。
“还等啥呢?”书香把两条胳膊一并,朝前就窜了出去,紧接着焕章也如法炮制,一猛子扎进水里。
河面扬起水花,扩散着波纹荡漾起来,很快又恢复平静,有个半分钟左右见不到人,宝国就有点急了。
“哥,哥。”
他丢下手里的活儿,扯起嗓子喊开了,“又他妈跑哪去了?”
他只会狗刨,也不敢一个人贸然下到水里,正这时,呼啦啦一声,离岸边二十多米远的地方杨哥先探出脑袋,就看他抹了把脸,紧接着焕章哥也从水里探出脑袋,也抹了把脸,探出来的各自手里也都抓了把泥。
愣了会儿,书香从水里探出双手,做着搂草般的动作召唤保国:“下来啊,不深,把汗冲冲。”
随即两只手便高高举起来,涌起身体往岸上靠了过去。
焕章也跟着把手伸了出来:“水就到这儿。”
在胸口比划着,也和杨哥一样把身体涌向岸边。
“以为我不知道?”
保国嘿地一声道,搓起手来在水里洗了洗,“指不定多深呢。”
是俩哥哥手把手教会他游水的,虽说水性不咋地,可当初为了学这个不知道灌肚子里多少水。
“不有我跟你焕章哥呢,还淹得着你?”
宝国“切”了一声:“不就到河当间儿撒手不管了吗,我才不上当呢。”说是这样,起身后却没急着爬上坡去。
别看河水被夹岸两侧的葱郁裹挟得一片碧绿,水势看起来也依旧平缓舒展,却比往年要宽域不少,眼看汛期将至,到时啥情况还真说不清楚。
书香趟着水上来,知道保国胆小便告他完事去北头闸口内边洗,他把拌好的食饵一股脑都倒进地笼里,焕章拾起木头橛子把它连同地笼的一头杵在草坑里,哥俩用绳子拴住另一头送放出去,也没往深里走,捋着芦草转了个圈——王八排队大盖齐吧,就这意思了。
“烟,烟。”
就这会儿,书香和焕章已经捻搂着衣服爬到了坡上。
背对着太阳,裤裆里凉飕飕的,是不是第六感书香不知道,却总觉得有些见不得人,可能是因为崩过女人,也可能是出于意态之下的做贼心虚。
两腿间的蛋子不再嘟噜,团成一个不规则的桃,而狗鸡则缩在包皮中,成了个短粗。
其实往常他也没把这光屁股当做一回事,洗澡不都这样吗,还怕人瞅?
问题是十五六了下面还光溜一片,这就难免令人心里犯嘀咕。
远的不说,焕章下面黑乎乎都一大撮了,却唯独自己还跟以前似的。
“想没想过纹个东西?”看他也不言语,焕章伸手打了一下。“杨哥你干啥呢?”
书香扭脸看去,抽了一口烟,思绪回转很快便忆起了当年跟顾长风一起玩的日子。
“现在不清楚,反正以前顾哥没纹过。”转瞬又道:“想纹啥?虎?”
“纹啥不行,纹个丘比特不也成吗。”
焕章站起身子,扬起左边胳膊看看,随后又看向自己右边胳膊:“你说纹左边好还是右边好?还是纹胸口?”
当日所见,雷哥背身所纹的内只下山虎简直太威风了,说对其没有冲击也不现实。
“纹胸口的话,只要不脱衣服,谁也看不见。”
“看得见看不见我也不纹。”
太阳吹晒在书香的脊背上,站起身时,除了头发还有些湿,水珠早已印透进其古铜色的皮肤里,“我妈要知道的话非气死不可。”
可能就是因为此刻焕章的这一句话,深埋在他的心里。
“穿衣裳吧,也该去搂草打兔子了。”
烟一丢,拾起地上的衣服穿了起来,随后把手一指,气枪弹弓子和牛耳尖刀也都分别拾了起来,“咱就绕这勺子走。”
哥仨顺着十二里弯往北,五点多时,天还是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儿——说凉快是真不凉快,说热又不那么太热。
不远处的桥闸人头涌动,好不热闹。
哥仨商议,把东西放回家再回来。
这次收获确实不小,麻雀打了二十多只,长虫也逮了七八条。
“到家就给它们剥了,明儿要不吃就改在后儿吃,跟大葱和辣子一块炒。”
三条白线早就把牙给它拔了,书香往脖子上盘了一条,还把其中一条通体呈黄色的盘在了左胳膊上。
“欲上珠峰摘星斗,填平东海不扬波。”转身对着焕章和保国一抱拳,三体式一站,做起了蛇形刁手的动作。
焕章一看,顺势把保国推向了一侧,随即身子往后一跳,也抱拳道:“未请假。”
他手持棍子甩了几下,一手持棍一手立掌,“今日我萧峰就要替天行道。”
和杨哥追追打打,从北头一路跑回到村边。
其时炊烟四起,路上除了蜻蜓,沟里的青蛙,人影也没一个。
路过徐疯子家时,门仍旧关着,连墙头和房顶都长了青草。
破败的门缝里一片昏暗,房子越发显得摇摇欲坠。
墙角处,蚂蚁成群跑了出来,黑压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