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强硬和妥协下的平衡(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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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也歇着吧,甭管我了。”妈脸上一层细汗,走起路来都晃悠了,书香不忍心,挪起屁股就往炕边上靠。“我慢慢来。”

“慢慢来?”灵秀把身子往前一挡,低声质问道:“都这样儿了还不老实?”

“不想再折腾你了。”烟入嘴里时很苦,这时书香才发现,妈眼圈确实黑了一圈,而且眼里都是血丝,“妈,你也睡吧。”

“少气我不都有了,这前儿知道心疼人了?”

灵秀斜睨着双眼瞟了一下,够起身子把烟拿到手里,点燃之后,又不禁皱起眉来:“你还愣着干啥,还不躺回去?再气我可真揍你了!”

头一低,伸手摸了摸儿子脚面上的手巾,撩起来看时,脚面都给烫红了,就又把脸扭到了别处。

“上辈子欠你的,处处都让我提心吊胆。”

她这一声轻叹,书香心里或许存在着的是只有少年人才有的多愁善感,在愧疚之下知道自己不应该去逞强,更不应该隐瞒事实,但云丽却深深知道,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出欠这个字时,他或者她在对方心里的分量——那是身为一个母亲对儿子毫无保留的爱,当妈的把心都掏给了儿子。

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到四五点钟,雨声见歇,在几声鸟儿的鸣叫声中,天也亮了。

二女迷糊着几乎都没怎么睡,见书香这会儿歪在一旁迷瞪着了,她俩相互看看,打着哈欠把衣服穿在身上,也都没心思再去睡了。

天色有些灰暗,也有些沧桑,就像以前拍的内些个老照片。

雨水顺着房檐滴答着,砸到地上溅起一溜小水坑。

院子里,散落着一些杨树或者是柳树上刮下来的叶子,有些清冷。

把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完,姐俩一起站在门前。

“冲个澡吧,去去身上的粘。”

云丽建议道。

灵秀“嗯”了一声:“水凉不凉?”

“应该温乎,去试试呗。”

云丽说试试,灵秀就跟过去试了试。

“吃完饭我开车送三儿去学校,等下午放学我再接来,到时念叨一声,省得他爷他奶惦记。”

灵秀笑笑:“让他回来住吧,屋子也给腾出来了。”

“不都说好的吗,咋了又?你哥这些日子又都不在家,要不我一个人多腻得慌。”

忽地想起秀琴搬走的事儿,云丽忙道:“哎,听说赵伯起撞客了,是真事吗?”

“说是这么说,反正当时看的时候脸色不正,人歪在炕上嘴都张不开了。”

灵秀哼哼两声,“这两天我没过去,昨儿他爷他奶好像是去北头了,不提这个了,晦气。”

云丽给浴花打上泡泡,让灵秀把身子转过来,边擦边说:“你那边的事儿都利索了没?要是太累就别跑饬了。”

“我就是受罪脑袋,又没别的本事,等香儿上了高中再说,我不也能顺道盯着他吗。”

说着,灵秀回过脸来朝云丽笑了笑,“对了,问你个事。”

“啥事儿?”

“许建国有个哥哥是不是在教育局?”

“是有这么个人,怎想起他的?给小伟穿小鞋了?”

“没有,”灵秀摇摇脑袋,从云丽手里接过浴花:“同事家的孩子不大学快毕业了么,犹豫到底是去外企还是回来,也没别的事儿。”

云丽把头发过了水,倒扣手心挤上洗发水,摸在 头上:“有事儿的话你言一句,你哥一句话的事儿。”只身站在花洒下,冲了起来。

“值不得当的。”

灵秀拿着浴花从脖子到胸口,又从胸口到大腿,擦了个遍。

“这阵子确实忙,把你也给扯进来了,等他奶过生日就甭挪窝了,省得再折腾你跟我哥了。”

“一年到头不就这么一次吗,也不费事。”

“费事倒是不费,不就惦着少折腾吗。”

这时候云丽也把头冲干净了,灵秀冲了冲浴花,又给她擦拭起来……

“反正周六都别空着手去。”

杨哥的伤势越来越重,趁他去厕所这功夫,以焕章为首,大伙儿聚在一起商量起来。

“有就多拿,没有就少拿,再不济提溜俩西瓜也行,是内份心思。”

就这事儿大伙儿还骂了几句街,矛头指向不言而喻,“内屄操的就成心的。”

焕章摆了摆手:“咱玩大型内会儿,也跑来问了,事儿过介就得了。”

浩天脸一仰:“什么时候的事儿?”

焕章颠起脚来:“我跟杨哥去厕所内会儿。”

“吹了半天牛逼,不还是让咱给灌了。”浩天嘿嘿道,“自诩专业吗不是,这回都知道了,就一菜勃勃。”

“哥们现在也不好受。”

说到这,焕章也嘿嘿起来:“不是不服吗,下回再踢就得挂点赌注,谁输了谁撸管。”

这一撺掇,大伙儿轰地一下都笑了起来。

“焕章这招太牛逼了,看到时候谁还敢跟咱们叫板,不服啊,后房山比划介。”

王宏虚缝起两只小眼儿来,也拍起手来:“去年没看成,今年务必得让他们当场表演一次,最好是挤瓶子里,再标上号,完事开家长会时拿给他们家大人看,怎么样?”

从厕所走回来,还没到教室门口书香就听见屋里的笑了。“说什么呢,跟热摇似的。”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来,“继续啊,都看我干啥?”

焕章给杨哥把座一让:“这不惦着礼拜去你家看看吗。”

“快拉倒吧,我妈指不定在不在家呢,再说现在我也没在家里住着。”书香一摆手,又把手指向众人,“说,准的主意吧?”

没等焕章跳出圈来,就给大伙儿推了过去:“焕章提的,也都在集上把东西订好了。”

“是我提的怎么了?”焕章看着书香,他把脖子一颈,转回声又指着这群人,“行,啊,一个个的就这么干。”大伙儿哈哈哈地,又笑了起来。

“等杨哥脚好了,咱再约约杀他几波,”笑过之后,众人又围了上来,“不耽误看世界杯,等八月开踢前儿球感啥的也都有了,到时咱们也未必上来就被淘汰。”

“大夫说半个月不能碰球。”杨书香身子往后一倚,左脚搭在腿上,“这回行了,妈拉个巴子,成瘸腿驴了我。”

放学时,焕章让杨哥站门口别动,他跑去车棚把山地骑了过来。“晚上我驼你回去吧。”变速器一调,驶上硬道,“省得胖墩再往回折了。”

“这回谁也不用。”

书香仍旧坐在前梁上,“我娘娘开车接我来。”

尾随在大部队后面,刚出校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和柴鹏一起正左顾右盼在找寻着,书香“哎”了一声,身子登时就扬起来了,“妈,妈。”

“灵秀婶儿。”

焕章也跟着打起了招呼,紧倒了几脚,凑过去,“给杨哥送东西来了。”

确实,灵秀手里拿着个小白瓶,跟切开几节的接力棒似的,“给你杨哥送云南白药来了。”

“感觉好多了。”打灵秀手里接过药瓶,柴鹏也在跟前,就道:“不也都没吃饭吗,集上一块堆吧。”

从南口进去时碰到了沈怡,她跟灵秀说,“上午还碰到师公了呢。”

灵秀点点头,问道:“你吃饭没?”

“我早吃了。”

沈怡说完,书香就扯头带着大伙儿来到老地方,下了车,他让焕章和大鹏去三马子的前脸跟老师傅要大饼,温过之后才知道沈怡已经吃过了。

“切两拼盘,大的。”

他这话刚撂,灵秀已经走了过去,把焕章和大鹏支了回来,她给每人要了碗方便面,盘算着人数,又跟老师傅点了几张大饼。

灵秀刚坐下,沈怡就问了起来:“听师公说了,昨儿你带着香儿去的。”

灵秀苦笑一声:“要不是听你说,指不定什么知道呢。”说得书香把头一闷,也不敢接茬。

“老太爷跟老太都还问来,以为你昨儿晚上还过介呢,结果也没来。”

和灵秀说完这个,沈怡又看向书香,“嘿嘿,这是要把脑袋扎裤裆里吗?”

书香抬起头时,沈怡又敲了敲桌子,“就说你呢。”

“我怎么了又?”

沈怡眼一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怎么了?净气你妈了。”

本想缓和着语气把话讲出来,不想话音儿刚落就被桌子底下踢了一脚,她低头看看,再抬头时,灵秀抿了抿嘴,“你再吃点吗?”

看着她内双眼,沈怡咧咧嘴,蠕动两下之后便朝书香翻了个白眼。

“老太爷回介了,说等香儿放周末过去看看。”正这个时候,许加刚从外面闯了进来。

“怨我怨我。”他凑到近前,站在沈怡边上,连说连比划,“要不是因为撞了杨哥,他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儿。”

“还给自己长辈儿了?”沈怡伸手打了过去,“没轻没重的也不瞅着点。”

“其实上周日就惦着过介。”许加刚嘿嘿两声,解释起来:“跟你也说了,跟我老叔也提了,要给杨哥赔个不是。”

“这还差不多。”沈怡往里挪挪屁股,给他腾了落脚的座,“又都是家里人,以后可别玩那悬。”

“行啦,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书香朝沈怡摆了摆手,闻到一股酒味,客套起来:“跟着再吃点?”看他面色微红,估摸是吃完饭了。

许加刚点点头:“体育课也没法上,就提前回家了。”他搓着手这么愣了会儿,又看向柴灵秀,“姑奶,这礼拜过去看看杨哥,请他吃顿饭。”

灵秀微微一笑:“磕磕碰碰在所难免,又不是成心的,我看这饭就免了吧。”

许加刚忙道:“我姨也跟着去,都说好了。”

灵秀看向沈怡,沈怡“嗯”了一声:“一趟车,老太爷跟老太太带头。”

“在他娘娘内边住着呢,兴师动众干啥。”灵秀瞅着沈怡,道:“回去跟他姥爷姥姥念叨一声,甭他们过来……”

灵秀这边话刚撂下,许加刚就把插了句嘴:“杨哥在东院内边住着呢?”

灵秀微微皱了下眉,心道一点规矩不懂,也没拿他当回事,又跟沈怡继续:“这阵子事儿多,六日我指不定回不回来呢。”

“又干啥介,你就不会消停会儿吗?”沈怡叹了口气,“合著就冬仨月能见到人?”

“你是东荫凉倒西荫凉,我哪比得了呀。”灵秀打着趣,从一旁的单肩包里取出手绢擦了擦嘴,而后把烟拿了出来。

许加刚站起身子,从口袋里把烟掏了出来:“抽我的抽我的。”

灵秀朝他一笑,捏出一支牡丹来,点燃后,看向对面的小爷仨:“够不够,不够我再给你们点去。”

见那三人吃的大汗淋漓,直说直拍肚皮,她便把包挎在肩上,起身走过去把账给结了。

看着柴灵秀的背影,许加刚干笑两声,又把烟举给对面的三个人,被沈怡一巴掌打了下去。

“抽抽抽,都烟不离手了。”她瞪了许加刚一眼,“就不会楞会儿再抽,真是的。”

讨了个没趣,许加刚又把烟揣进口袋里。

“来也来了,上我们家坐会儿介。”

撺掇着众人,见没那个意思,就把兜里的钥匙掏了出来,“这样吧,去体育室歇会儿不也成吗。”

往对面一抛,扔到了焕章面前。

“我去买两幅扑克,不还俩多小时上课呢吗,也不耽误歇着。”

见这次没被拒绝,他心里大喜,拖起沈怡的胳膊撺掇起来,“上我们家待会儿介。”

“小妹你不也没事儿吗?”

沈怡喊了一声,“跟我去玩会儿。”

换平时灵秀也就跟着她走了,但今个儿却一点心思没有,“工夫早的话我就找你介,没时间就下回再说。”

眼前这小子眼神不正,她本身又想着去陆家营爹娘那边转悠一圈连带休息会儿,便知唤起来,说完又叮嘱儿子回校之后别四处乱跑,跨上车时,十二点都不到呢,寻思着在集上转悠转悠再买点东西,便跟众人挥起手来,这刚骑出去,却又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妈”书香喊着,瘸着腿走了过去。见状,灵秀皱起眉来,从车上下来:“不说去躺着歇会儿,又干啥?”

“你一宿可都没合眼。”看着她双眼一片通红,书香想再说两句别的,却鼻子一酸。

“都大老爷们了还哭鼻子?”外人面前灵秀很少数落儿子,然而就算是数落,也都是压低声音,“妈在你这岁数都成家了。”

到了这个年龄是不应该哭的,书香却一反常态,像是要冲破某种界限,也许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吧:“等以后挣了钱,我不让你再受罪,再这么辛苦了。”

罗大佑的那首童年唱出了所有少年人的心声,同时也暗暗契合了所有少年成长时的轨迹,想一下子脱颖而出,变得成熟起来,“妈,还跟小时候一样,就咱们娘俩。”

灵秀含笑看着儿子:“妈倒想呢。”

她从挎包里把手绢掏了出来,背着沈怡等人给书香擦了擦眼角,“个子比妈都高了,还哭?不怕人笑话吗?”

“没哭。”书香抽搭着鼻子,倔强地抬头看向灵秀,把她小手抓在了手里。

“该管的不该管的都瞎管,不知这脑袋瓜子里装的都是个啥。”

灵秀往回抻了抻手,“抓着妈手干啥,咋跟无赖似的呢?”

哼了一声后,把手绢往他坏里一推,掩起小拳头就打了过去。

“就知道气我,就知道气我,气死了看谁还管你。”似孩子负气一般,脸都憋红了。

“妈。”

“臭缺德的,还知道我是你妈。”

白手绢像白裙子一样,打鼻尖打眼前飘过一股只有慢慢咀嚼才有的淡淡的香,像此刻这雨后的天景,柔和明亮,但却又夹带着一股令人觉得矛盾或者说习惯使然的强硬,“还不给我回去歇着介?!”

看着妈嘟起嘴来,书香“嗯”了一声,眼里露出了渴望之色:“晚上你还去东头睡吧。”

“老摽着我干啥?”

避开儿子的目光直视,灵秀又皱起眉来:“烦不烦人,离了我活不了是吗。”

她情绪波动异常,忽冷忽热来回起伏。

“要是再敢,敢跟你娘娘没大没小,看我,看我不打死你!”身子一转,跨上了自行车。“快回去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