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论闹腾,家里肯定没有老槐树下热闹,尽管以往书香都是以孩子的身份从那玩耍,但从氛围上讲,此刻他还是乐意在家闷着,也正因为喝了酒,血液变得稀薄起来,整个身体也变得轻松多了,撇开家里吃饭不谈,年后到现在吃了两次狗肉,一次是在防空洞,另一次是在窑坑,书香都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了灵秀。
“十多个人,有男有女,照了相,也都喝了酒,不过没祸祸庄稼地。”
他说得很细致,也几乎把当时出现在视野里的一切都描绘了出来,“完事打牌来,但谁都没下河。”
往前倒着日子,包括跟凤鞠踏青放风筝,包括去和保国去徐疯子家然后跑去西头找贾新民,期间还来了管猎枪,包括在南坑跟王辉打架,“在学校跟人打架这事你知道,和王宏去窑坑的事儿你也知道。”
说话时,少年的左脚用枕头墙着,这样稍稍能让他舒服一些,其时只要不剧烈扭晃,疼其实并非不能忍受。
碳炉从东屋搬过来,灵秀身上的裙子也退换成了短袖短裤,续上炭火时电扇就给关了,灵秀盘腿坐在炕头,锅里咕嘟咕嘟翻腾起来时,云丽把已准备出来的羊肉倒了进去,灵秀这边拾起挂面,从当间儿一掘下到涮锅里,云丽则挑起筷子在水里豁楞,不时看两眼灵秀,又看看书香,在那抿嘴偷笑。
“也没别的什么事儿了。”
像是要给自己扒光了,书香把该说的能讲的几乎都搬了出来。
“年前跟我娘娘还去云燕洗澡来。前些日子去县招待所吃饭,就这些。”说到这,他把脸仰了起来。
灵秀没看儿子也没说话,倒把一旁听音偷笑的云丽吓了个激灵,灵秀拾起碗给里面盛热汤时,云丽已拾起茅台开始斟酒,缓和之下,她紧绷的心稍稍松弛些许,知道三儿不可能没有分寸,便借着倒酒这工夫看了看灵秀,又看了看三儿,虽说有惊无险,却总感觉哪里不对,灵秀把面给她端到跟前时,云丽也把酒都给斟满了,她点了根烟,倏地便笑了起来:“内边是忙不迭汇报行程,生怕说错了话,这边可好,爱答不理的不说,还使小性子。”
恍然大悟。
灵秀“呸”了一声,笑着扫了一眼儿子,瞬间就把手掐向云丽:“当着孩子的面净胡说,一点流都没有。”
书香那边也笑了起来,却又在灵秀看过来时急忙把头耷拉下去。
“他乐意说,我管得了吗。”长笑过后,灵秀便又叹了口气,“我管得了谁啊。”端起酒杯扬脖就闷了口酒。
“慢点慢点,西屋泡的那个要不要尝尝?”
放下杯酒后,云丽端起汤碗,吹拂着抿了两口,登时小脸又变得一片扑红,入口的那股辛辣也给遮住了,还挺舒服,就又喝了两口。
“这不还有酒呢,喝着看。”
指着一旁的茅台,灵秀抹去鬓角上的汗,下意识扫了一眼桌对面的儿子,见他也抄起了酒杯,喝就喝吧却两眼贼不溜秋,不由得皱起眉头来,“你老那样儿看我干啥?我脸上长花了还是咋的?”
也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心烦,亦或者两者皆有,“再四处瞎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杯中酒见半,她倒也没急于再喝,而是伸手指向云丽的酒杯,“你慢点口,我等会儿你。”
五频道里,张路和韩乔生还在说着什么,你一言我一语,张路好像还预测了西德队与西班牙的这场比赛进球得分。
凉啤酒改成白酒后,书香只喝了一杯就喝不下去了,左脚涨涨乎乎,关键还不能动来动去,他就又给改成了白酒。
“都成瘸子了还怎么跑?”
灵秀把脖子一颈:“我管你怎么跑呢,我才不管呢。”
“别尽顾着说话,再不吃肉可就老了,”或许正因为前后吐过两次,此刻云丽食欲大增,扬起胳膊给书香和灵秀夹了两筷子羊肉,在嘬了两口烟后也跟着大口咀嚼起来。
“夏天吃涮锅火大,再喝白酒肯定火更大,啤的白的混着喝吧。”
就把泡着冰棍的凉啤酒抄在手里,也不管闹不闹肚子,行不行,又敲打起对面的杨书香,说:“吃啊三儿,锅里这肉可全指着你去包圆呢。”
“不一直都没闲着么。”书香轮起后槽牙时,人已经光起膀子。
“可不就是没闲着。”云丽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见灵秀俏脸生晕正盯着自己,忙摆起手来:“服了服了,姐闹不过你。”
风不知何时刮起来的,反正月上中天,都喝得迷迷瞪瞪。
“灌猫呢我看。”灵秀眼前一片昏沉,身子摇摇晃晃,“眼都快睁不开了。”如她所说,眼皮子打架,连八仙桌都晃悠起来,“几点了这是?”
“你问姐?姐还想问你呢。”
云丽也跟猫似的蜷在一处,勉强把头扬起来,也是舌头打卷,鼻音都漾起一股奶声奶气。
“三儿,三儿,咋不言语了?”
“躺会儿了都,这宿,够他受的。”灵秀把手指向炕梢,“裤子都没脱。”
“给姐把奶罩解开,姐是一点劲儿都没有了。”云丽往后错了错身子,把头垫在八仙桌上,“还说三儿呢,他这性子就随你。”
“内会儿我有这么淘吗?”
灵秀摇了摇头,摸索着把手伸向云丽的脊背,又摸索着把手搭在奶罩的扣瓣上,两只手朝当间儿一推一扯,“在家时,什么事儿没告诉过爸妈?结婚之后也没瞒着过他爷他奶啊!”
云丽身子一松,仰起头来:“我没说这个。”
把奶罩从身上退下来后,她摸着桌子上的烟,点了一根,递给灵秀,“三儿是怕咱们着急。”
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灵秀嘬了口烟,又瞅向云丽:“要不是他表嫂跟我提,我都不知道信儿。”
她也在随后把上衣脱了下来,白净的皮肤上浅含着一层红晕,屈膝抱腿时,白色奶罩包裹下的胸口一阵颠颤,“快气死我了都。”
云丽抿了抿嘴:“也心疼死你了。”说话时,她搓起酒杯转来转去,脸上挂着自责。“你哥回来肯定要问的。”
“回来再说回来的,这么忙,别什么都告诉他。”灵秀用脚趟了趟云丽:“要赖也是他自己惹的,谁让他主意这么正的,又扛不住。”
“唉,我看睡觉都别脱衣服了。”
“你睡你的,还老折腾你?”
“你眼圈都黑了,这几天肯定没休息好。”
“平时就够折腾你的,这前儿你就别跟我争了。”
“有啥可折腾的,我还巴不得折腾呢,要不,多腻得慌。”
“姐,我问你。”
“啥?”灵秀嘬了口烟,斜睨着瞟了眼炕梢的人,转而凑到云丽耳边,“这些日子,香儿没什么异常吗?”
云丽皱了下眉头。“异常?还那样儿。”她也嘬了口烟,随后眨起眼来,问道:“挺高兴的他,也没再听见咬牙声。”
灵秀“哦”了一声,看向云丽胸口颤肥的奶子时,不禁又问道:“让他摸了?”
“咋了?”云丽心里一颤。
灵秀摇头笑笑:“没事儿,他不也不小了吗,别什么都依着他。”
云丽长吁一声:“哎呀,瞅你,我还道什么大事儿呢。”
“风咋这么大,要下雨吗?”
灵秀“呼”了口气,朝外看去时,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却一阵嗖嗖风响,还夹带起一股泥土味道,扑面而来,“把杯里的酒干了,咱姐俩也该躺了。”
起身把窗子关上,帘儿也拉上,随后把桌子抬起来推到炕头,姐俩把酒干了。
云丽摇摇晃晃爬下炕来,灵秀给她身上披了件衣服。
“牙刷在哪,我漱漱口。”
跟在云丽身后走向堂屋。
“用三儿的吧,儿子的,别嫌。”
说完,云丽走出堂屋,灵秀“哎”了半天也没理会,“你刷牙吧。”
撂下话,抱着肩,去浴间把尿桶拿了回来。
洗漱完毕,门一插,二人又翻上炕。
拗不过灵秀,云丽也没好意思把裙子脱下来,灵秀把枕头垫在窗台前,人往上一靠,眼皮有些发沉。
又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听到有谁哼哼,她就激灵一下坐了起来。
云丽这边也动了,灵秀就推着她身子又把她按倒在枕头上:“睡吧姐。”
拍着云丽的肩,又给她盖上被子,随后凑到儿子身前,问道:“尿尿?”
看他咬牙不语,爬到炕下把尿桶给拾在手里。
“怎就不知道防着呢,啊,得回让王大夫给看了,你说以后要是瘸了可咋办?你让妈咋办啊?”
书香咬着牙,头一耷拉在那说蹲不蹲说坐不坐,右手撑在炕上,左手在腰里抠来抠去。
灵秀把尿桶放在一旁,手伸了过去。“你妈就不能说你了?”把儿子的手卜楞到一边,替他解开裤子,又替他把裤子往下扒了扒,“疼吗?”
书香抬起脑袋,脑门子上都是汗。“疼。”他说完,又把牙咬上了。
“活该疼!”
灵秀把尿桶塞了过去,“让你不长记性,让你气我。”
头刚撇过去,就听儿子闷哼一声,转头之际,看到儿子身子歪在炕东,身子一倾,手就又伸了过去。
“让你瞒着,让你瞒着。”气恼恼夺过尿桶,小手一伸,捏住了儿子的鸡巴。“以后再敢胡闹,打死得了,打死省心。”
书香裂开嘴,叫了一声“妈”,撑住身子后,包皮已经给灵秀捋开了,“你别乱动。”
书香摇摇头,忍着疼,道:“妈我自己来吧。”
他夹紧了双腿,想回避却由不得狗鸡上传来的热度,脸上一阵害臊,不管怎么转移注意力,鸡巴就像是跟他对着干似的,竟不受控制地硬了起来。
“全都自己来,来得了吗来?”
灵秀正说着,手里的感觉就变了,开始时还只是弹了两下,后来都不得不用手压着了,“尿个尿也这么不老实是吗?!”
她虎起眼来瞪了过去,脸红心跳之下,又偷瞄了一眼儿子的狗鸡,滋滋声中,心里一阵乱抖,几乎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好不容易盼到儿子尿完,不知怎地,心里有一阵发慌。
人都是我养活的,我怎还不敢面对了。
想是这样想,却抓住儿子的鸡巴恶狠狠给他捋了两下,“再,再敢,看我不打死你个臭不要脸的!”
说的是语无伦次,手一甩,借着提起尿桶这功夫,赶忙把身子转了过去。
“还不把裤子提上去,臊不臊?!”
好半晌这才把身子转回来,弄得是口干舌燥一阵心烦,跑下去喝了两口水,也不困了,又见儿子从那扥来拽去地往上提裤子,朝他啐了一口,“哑巴了?提不上不知道张嘴?”
气恼恼上前掐住儿子胳膊就拧,“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
性子三转,连她都搞不清自己为何会这个样子。
“妈,”书香把身子一扑,搂住了灵秀的身子,“妈你别哭,儿没想骗你。”
“没骗没骗,以后你少碰我,少腻乎我。”
灵秀嘴上说,却还是给他把裤子提了上来,挣脱出儿子怀抱,却又不知该干些什么,人往枕头上一倚,抱起肩来。
书香也是困意全无,蔫溜溜地往后错着身子,直到挨近灵秀。
“妈,给我口烟抽吧,睡不着了。”不知她琢磨啥呢,就又叫了声“妈”,“来口水喝也行。”
“早不言声,是你媳妇儿还是使唤妈子?”晕头转向,灵秀又瞪了儿子一眼;“净气我,找打言声?!”
书香摇了摇头:“没有,睡不着么不是。”
“套间里的万宝路谁给的?”
“娘娘给我的。”
“什么时候给的?”推开儿子,灵秀跑到下面给他打了杯水。
“就上礼拜五晚上,之后分焕章一半。”
说不清为什么,妈倔头倔脑的,明明都把烟递过来了,却又说些令人琢磨不透的话。
“他又气你了是不是?”
“要你管?!我问你,你又,你摸没摸你娘娘?”
静谧之下,书香也没心情看联邦德国与西班牙斗牛士之间的这场较量了,他看着妈口硬心软在那发着狠,就把脑袋扎了过去。
“摸了。”
“你起开,脚又不疼了是吗,少在这跟我挤窝窝。”
“妈,我都这样儿了你还说我?”
“就说,这还不解气呢,别跟我嬉皮笑脸,懒得看你。”
“妈。”
“又干嘛?”
“将来等我挣钱了,我养着你。”
“少糊弄我,起开。”
“妈你别推我,疼。”
“谁让你不老实的,谁让你又气我的,活该,甭上我这喊疼来,少搂我。”
“跟我点根烟吧妈。”
远处的雷声隐隐传来,轰隆作响,近处则噼噼啪啪,在阵阵呼啸的风中,雨已敲打在窗前,似是也在聆听着什么,又仿佛像是要洗尽铅华,给这酷热的时节注入一丝凉爽。
灵秀转身撩开窗帘往外看了看,玻璃上溅起大团大团的水花,朦胧一片。
就在这时,云丽鼓容着动了动身子,约莫是想要坐起来:“雨下起来了。”
她睁开眼看看,支起身子,“三儿疼醒了。”
“渴了是吗姐?”灵秀问着,起身把水给云丽取了过来,“下这么会儿了已经。”
咽了口水,云丽吐了个长气,正要起身,灵秀按着她又给推进被子:“睡吧,别都熬着。”
“哪睡得下。”云丽挣扎着又探起身子,“要不给三儿拿冰镇镇?”
“我拿热手巾给他敷敷吧,疼肯定是疼,王大夫那也没云南白药,明天再看吧。”安抚完云丽,灵秀起身下床去打热水,“都给他气晕了。”
给妈这么一说,书香搓着脖子朝云丽咧咧嘴。
云丽摇摇头,脸上一片晦暗。
“早知昨儿就……”想说不让你碰了,却说不出口,于是就把手捂在了自己的脸上。
书香偷偷把手伸了过去,抓起云丽的小手一阵抚摸,看着妈在下面忙活,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打来热水,灵秀把手巾放在里面抖了抖,沾湿之后,她十指错动,顾不得热便给拧了出来。
把手巾叠成长条,翻身上炕,给儿子搭在了左脚踝骨上,书香呲牙忍着,灵秀又给从旁取了个枕头,垫在他脚丫下面,折腾完,才从一旁把烟取来,扔到儿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