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上辈子欠你的(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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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廷松走进厢房时,李萍正往提篮里拾鸡蛋。

“这前儿还能搁两天。”她说这话的意思指的是鸡蛋,又说幸好没进伏,不然,上午买的下午就得臭。“你看够不够?”

提篮已装得满满腾腾,杨廷松又看了看床铺上摆着的东西——大名府的小磨香油。

“别的呢,不拿点吗?”茶叶就甭说了,堆在一处得有个一米见方,码高楼似的,剩下的就都是些滋补品,麦乳精呀,高乐高啊。

李萍点点头:“提溜两瓶香油吧。”

说着,走出套间去找网兜。

俩狗子在地上转悠来转悠去,肚子吃得溜肥,都快走不动了。

“去去去,吃饱了蹲膘。”要不是孙子张罗,她才懒得养呢,“拌脚丫子玩。”

拾掇起东西,李萍说早去早回,不误看天气预报。

“门口等她们娘俩吧。”跟杨廷松一前一后走出来,像是想起老伴儿之前问的,临锁门时嘀咕了一句:“也没听说。”

“那,那你说,”杨廷松欲言又止,“我这当公公的也没法张嘴去问啊。”

“哎呀,你也是,操不够的心。”李萍拱了拱他,“当老大他们还三岁孩子?”

“还说我呢,你就少操心了?”杨廷松呵呵直笑,“还不是一样。”刚把提篮立在门墙上,灵秀骑着车子就进了胡同。

“回来的正好,也甭锁门了。”

冲老伴儿一笑,李萍迎着二儿媳妇就走了过去,“香儿这脚丫子没事吧!”

看到小妹脸蛋没再绷着,老两口也跟着松了口气,李萍又说:“赶紧吃饭吧,面条都糟了。”

上前去抢自行车,又唠叨孙子,“咋能瞒着你妈呢,啊,不知道她着急吗?”

“气都气饱了。”

“哎呀,香儿不也跟你说好话了吗,行啦,赶紧进屋吃饭去吧。”

冲公婆摇了摇头,灵秀道:“回来前儿吃了个桃。”

回身冲儿子又唬起脸来,“再四处瞎跑我给你腿打折了!”

仍旧没鼻子没脸,说完,径自进了自己院子。

“你妈又干啥去了?”看着二儿媳妇背影,李萍回身问杨书香。

“可能是给我拿书包去了。”书香单脚支着地,想了下,问道:“这事儿是您说的还是我爷说的?”

“甭管谁说的,能不告诉她吗?”儿大不由爷,老两口直说直叹气,“你也真是,没瞧就没瞧,干嘛说瞎话呢,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谁知道会褶子,我又不是成心的。”看到后院门边上摆着的提篮子,书香把话一转:“干啥介这是?”

“不上你琴娘家吗。”

“去啥去,我赵大死不了。”

“哎,你这话跟谁学的?怎越来越不像话了?!”

“事实就是!”

书香转悠起屁股把自行车调了个头。

“谁没事撞鬼玩?我怎赶不上呢?”

“呸呸呸,净胡说。”李萍打了孙子一巴掌,看他在那晃来晃去,赶忙扶了过去,“都这样儿了还鼓秋,就别鼓秋了。”

“又不是两条腿都不能动,”越说越烦,书香把脖子一颈,干脆哼唧起来:“行啦,您跟我爷赶紧去吧。”

“那上学怎么办?”二老面面相觑,“还有法蹬车吗?”

遽然间,书香就喊了起来:“我没瘸?!”声音回荡,估摸胡同外面都听见这震天吼了。

“跟谁说话呢你?!”灵秀背着吉他,几步就打院里走了出来,她眼珠立起来,指着儿子的鼻子:“耍混蛋是吗?!”

书香脑袋一耷拉:“没耍。”和之前那一吼比起来,棉了很多。

“行啦行啦,他不伤着脚了。”李萍和杨廷松赶忙横了过去,挡在灵秀身前,连哄带劝,“娘俩怎都说急就急呢,行啦小妹。”

杨廷松岔开话题,忙道:“这些日子晌午就甭回家吃了,晚上也别跑饬了,实在不行就歇几天,脚可别落下毛病。”

李萍也说:“到时给李学强念叨一声。”

“知道了。”

吉他仍在肩上背着,灵秀只把书包塞给儿子,锁好门,跟公婆念叨一声:“我去东院了。”

撂下话,人往车上一跨,自行车缓缓挪动起来,“都欠你的?!”

老两口赶忙扬起手来“别说他了。”

灵秀哼了一声:“知道啦。”

“记得给香儿熬点骨头汤喝,”李萍招手喊的时候,灵秀已经骑到胡同口了,李萍又转向杨廷松,“明儿个几了?”

“十四,正好是集,”拾起提篮子和网兜,杨廷松拍了拍老伴儿的胳膊,“心里都想着呢。”

“看看有没有乌鸡猪蹄子什么的,捡鲜灵的多买点。”说完,李萍又叹了口气,“香儿是大了。”

杨廷松笑道:“再大不也是咱孙子吗。”

李萍也笑了起来:“咱两口子就是贱骨肉。”

“不是贱骨肉是什么?”杨廷松轻笑起来,“这还爱的没法呢。”

打炊烟歇了之后,街里仍旧还处于安静之中,偶有两个溜达出来的,要么是去厂子打夜班,要么就是去打麻将,至于说骑自行车的,后车座上装了个气轱辘,不用说,多半是去河边下网,准备捞点鱼吃。

低空下倒是有不少蜻蜓围绕着树木,房前房后飞来飞去,炫舞起它们绿色的头,薄如蝉翼的翅。

更高处还可见到一些黑不溜秋的元貔虎(蝙蝠)和麻雀,漫无目的,活跃在一片金黄色的青天之下,共同编织着属于沟头堡的乡间向晚图,宁静,恬淡,却又生动多姿,在驳杂中透出一股股热情。

“吉他给我背吧。”灵秀没理会身后的声音,随着车轱辘的转动,她叹了口气,“教给你的都忘了?”

书香咧咧嘴,挺不是滋味:“没忘。”

“没忘还这样儿跟你爷你奶说话?”妈这边刚说完,书香又听到了陈秀娟的声音,继而人也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娘俩这是干啥介?”

灵秀没停车,只是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斜插花往东一拐,朝胡同里扎了下去。

“以后少给我瞎跑饬。”她声音仍旧不大,或许是第一次在家门外头数落儿子,也可能是天生怕热的缘故,脸蛋红嗖嗖的,“听见了吗?”

“知道啦。”

见母亲说话有所缓和,书香把吉他往边上一巴拉,脑袋就靠了过去,“这些天你都干啥……”不等话落下,灵秀就打断了他,“挺大人老腻乎我干啥?热不热?!再不老实我可揍你!”

毕竟好几天没见着妈了,书香就扬起眉毛:“妈你怎了,我招你惹你了?”

尽管之前被怼得不善,也不知道母亲因何气不顺,很快他就又笑了起来,“也不是成心的嘛,以后我老老实实的不就得了。”

到家之后,云丽这心一直在悬着,听见动静时,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踩着高跟鞋哒哒地地就跑了出去。

“没事吗,没事吗?”看到灵秀母子后她连声询问,除了紧张,脸上还露出一片忧虑之色。

“没事儿。”

情理中,娘俩不约而同说到了一起,这时候书香一片腿,人就从后座上下来了,“滚筋了。”

说得很淡,表现得也很淡,似乎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无所谓且不当回事的状态。

这会儿,云丽已经架起书香胳膊:“滚筋了?”急切间,又转向灵秀,“骨头没伤着?”

“没。”灵秀吐了口长气,随之瞪了儿子一眼,“就不可人疼。”

不知这娘俩唱的是哪出戏,但云丽心里这块石头算是落地了。

“幸亏是没事,可不许再瞒着了。”

她叮嘱着书香,见他呲牙一笑,她长出大气的同时朝他翻了个白眼,“把你妈都急坏了,这要是……”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忙又招呼起灵秀,“你哥去了省里,小伟不也没在家吗,今儿就别走了。”

扶着书香走进堂屋。

灵秀正有此意,就把车子推进了院里。“正没地方去呢。”回身把大门插上,跟在后面进了屋,“我哥去几天了?”

“今儿刚去的。”

把书香扶到里屋,云丽又把小八仙桌搬到了炕上。

“以前只是围绕商企转悠,现在,大事小事全得操持,还得开会,学习精神,两头跑。”

返身走向堂屋,把冰箱打开,“热的呼啦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你肯定也没吃呢,正好陪你再喝口。”

“说了半天,还得说姐心疼我。”

说话间,灵秀走进了里屋,此刻书香正倚在炕头听说话呢,这时,他把目光瞥了过去,秀琴只扫了一眼就径自来到了柜子前,把吉放到了上面,“咋还把桌搬屋里来了?”

“炕上喝多自在,完事一歪歪,直接睡觉。”

“这是准备着往后半夜招呼了,到时边喝边看世界杯。”

灵秀打着趣,跟在云丽身后来到堂屋,见她还在往外拿东西,就笑着拦阻起来,“够了够了,吃不了。”

“吃不了再搁回去,不能不够啊。”云丽把能拿的都往外拿,塞到灵秀手里,自己也抱了一堆,又就着世界杯的话题说了起来。

“咱们这要是能举办一次世界杯该多好啊,到时,啊,在家门口一买票,直接现场去看了呗。”

“老美也够搞笑的,真要引领全球。”

“对了对了,得把电视打开,看看回放解说。”连带着啤酒,八仙桌都快堆满了。“三儿也跟着来点凉的吧。”

“还撺掇他,抽烟喝酒玩……都快被他占齐了。”

灵秀说的很快,动作也利索,下一秒就把啤酒起开了,还点了根烟,“你说自由民主都哪来的?凡事不都得有个尝试吗。”

“脱鞋上炕。”

云丽边说边推起灵秀的身子,身子一转,把电视打开了,落地扇也给打开了,而后她把高跟鞋一脱,人就跪着爬到了炕里,还招呼起书香,“别干坐着,过来陪陪来。”

“也不能喝酒,又瘸了,别找不痛快了。”说话时,书香挪着屁股凑到了桌子前,还不时拿眼扫向灵秀,“还不如看球呢。”

“阴阳怪气,酒少喝了?烟少抽了?”灵秀啐了儿子一口,“臭不要脸!”

云丽抬手照着书香后脑勺划拉过去:“你妈说谁呢,啊?”

“剃光了你再摸我脑袋。”

“咋了?偏就这前儿摸,还必须当着你妈的面摸呢。”

说笑的同时,云丽抄起了桌上的啤酒瓶子,目光也一直都停在书香脸上,“说梦话前儿都叫着妈,也怪了你说。”

“就你话多。”灵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书香两眼一亮,眼神扫向灵秀时,她却又绷起脸来,“甭看我,再疼,自己一边忍着介。”

“舍得吗?这心还不得疼死呀。”看向灵秀,云丽举着酒瓶磕了过去,“眼圈怎都黑了,没睡好觉?”

五频道正播着新闻联播,自然而然,邢志斌和罗京这两个家喻户晓的播音员便跳了出来。

“大力贯彻执行改革机制。”

做着相关报道——关于建立市场经济体质若干问题的决定,由此画面一转,厂办企业也出现在画面里。

“转换经营机制,加快财税改革,初步确立新型宏观调控体系的基本框架。”

“改革春风,宏观调控是计划经济迈向市场经济的重要手段。”

老两口到屋时,秀琴正跪在炕上给伯起擦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