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着别人莫慌,杨伟自己夹着烟的手却抖了起来。
他搓搓脑门,随后迅疾地把烟点了起来:“肯定,你别急,肯会有办法。”
在屋内转起磨磨。
贾景林也掏出了旱烟,仍旧闷着头。吧嗒吧嗒地,屋内陷入在一片沉寂中。
关于怎么帮的问题,不是杨伟不想,而是这嘴他实在没法张,自身都泥菩萨过江,哪还有心力去顾别人,但话又不能不讲。
所以,一根烟过后,杨伟又点了一根:“我嫂子啥心气儿?她怎跟你说的?”
踱到镜子前,他嘬着烟,扫了一眼耷拉脑袋的贾景林,把心一横,硬起头皮道:“三胎儿的话,只能躲。”
“你嫂子……”贾景林叹口气,既窝囊又憋屈。
褚艳艳偷人的事儿本就是个屎盆子,再说自身也干了内事儿,就更没法严明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做的有些难为人,但一想到传宗接代,心里又没着没落。
“我偷猫儿问华子了。”
沉默半晌,他把私下里扫听的情况吐了出来。
“哥再分有别的辙儿,也,也不走这条路。”杨伟所说的躲他早就想过,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想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那家里怎么办?”杨伟松了口气,回身看向贾景林。“凤鞠呢?岁数也不小了。还有凤霜。你们都想过吗?”
贾景林摇了摇头。
躲日子跟出国完全是两码事,拉家带口背井离乡,他也不知道将来都会发生啥。
又愣了会儿,听闻到屋子外面传来说话声,看了下时间,他知道自己该回去了,就站起身子。
“哥给你和灵秀添乱子了。”一番强颜欢笑,来到堂屋,撞见马秀琴时,头都没敢抬……
说一千道一万,石头压在贾景林的胸口,一天没搬走就附骨之疽般弄得他茶饭不思,他看着烟袋锅里冒腾的火星子,吧唧吧唧地,像彼时嘬马秀琴的奶子那样使劲地嘬,直至嘬得嘴巴冒火,这才极不情愿地停下来。
对着砖墙磕着烟袋锅,犯着愁,他脑子里晃悠着又冒出了内个极不现实的想法——让马秀琴给生个孩子的念头。
从兜门里掏出盛烟丝的小瓶,续烟丝时,则又犹豫起来:怎跟大哥们提呢?
想到赵伯起期盼的眼神,想到褚艳艳立起眼珠子的模样,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取舍间,他踌躇起来,对着烟嘴一口接着一口,良久过后,他敲了敲烟袋锅,仰望着天,星月当头,就又叹息起来。
夜月无声,尽管星耀,仍旧愁苦一片。
烧过香,贾景林迈步走向堂屋,也不开灯,鞋一脱便直挺挺地躺在了炕上。
“杨老师也说躲。”他知道媳妇儿还没睡,“要不,要不就按我说的。”似是油尽灯枯,说话时的声音都有气无力。
“杨老师就没说别的吗?”
黑暗中传来褚艳艳的声音。
快到五黄六月了,她似乎已经听到了东头坡下传来的蛐蛐儿叫,还有蛤蟆叫,于是就有了尿意。
小心翼翼爬起身子,够着拿起了地上的尿桶。
“他还说别的啥了?”
“只要能生,能生儿子,我继续给你当牛做马。”
心头的绿洲骤然闪亮出一丝光芒,霞光普照,世界又变得亮堂起来,于是贾景林便骨碌起身子,爬到褚艳艳的身侧。
抓住她的胳膊:“我的种就是你的种,也管你叫……”不等说完,褚艳艳一伸胳膊,就打断了他:“没睡醒吗?”
猛地弹开胳膊上的手,嚷了起来:“你要是敢借种,老娘跟你喝命!”
心里颇不是滋味,嘴上不提,但她早猜到了老爷们回国后背着自己干的好事儿——铁定已经把大嫂子给睡了,于是泪就流了下来。
翌日清晨,不足五点天就泛起了鱼肚白,鸡鸣过后,阵阵鸟叫声也跟着叽喳起来,在西场外唱和着,连成了片儿。
迷迷糊糊中,书香翻了个身,他两条腿夹着条毛巾被,佝偻起屁股晃了晃,也不知干啥呢。
又愣了不知多久,打厢房里传来一道声音,擦地一下,紧接着又呼了一声,没过多久,书香就在狗子低鸣的呜咽中睁开了眼。
揉了揉眼——差十分钟六点,打了个哈欠之后,他绷紧身子伸了个懒腰,随后活动着四肢从床上坐了起来。
门外头的脚步声随着动作幅度明显增大,继而碗筷碰撞之声也大了起来,他便皱了皱眉。
于书香而言,父亲这个词本应离他很近,而这岁数应该也是和父亲开始交流的岁数,然而事实上,这近一个月的时间爷俩拢共加起来也没说十句话,而且除了“嗯”就是“啊”,再就是反复重复,他都觉着别扭。
就如此时。
异动带来的异响所产生出来的噪声,正常却令人极其反感。
穿衣叠被,乃至从套间走出来,穿过厢房,院子,来到堂屋,空气一般,书香始终都没哼一声。
他过着清水洗脸,啪啪啪地。
晃悠着,一撩中分,吐了口气,对着镜子照了照,又咧开嘴看看自己的牙。
米粒齐整,就这点,就像极了柴灵秀,然而现在却没看着柴灵秀。
打春过后,西场就开始翠意盎然,抖擞的风吹起来,半片天空便投进三角坑里的怀抱,再被绿水倒映得浑然一派时,摇曳在细柳之下,一切都变得清新透亮起来,却又隐隐夹带着一股随时随地都能令人眩晕的热,从树的根茎上慢慢攀爬而起,在枝叶摇摆中吹拂过来,不免防不胜防了。
此时,灵秀正爬山虎架子前刷牙呢,却不知身后镊着手脚走来一人。
那人倒是眉清目秀,他见她身着短白背心小红短裤,放下茶缸,展开双臂就从后面抱了过去,嘴里还嘟哝了句“妈”。
大清早给来这么一出,任谁也会被吓一跳。
灵秀就被吓了一跳,哪知臭小子得寸进尺不说,竟还把手放到了自己胸口上。
“多久了都?”
闭着眼,杨书香把脸贴在柴灵秀的脖颈上。
“咋还跟孩子似的,也不害臊?”
漱口杯里的水溅落出来。
书香摇起脑袋:“妈,都多少天没摸了。”
煞有介事,又天经地义,隔着背心摩挲着灵秀渐渐翘挺的奶头,抽搭抽搭地,用鼻子来回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仿佛虎入丛林,一朝得了自由。
“行啦,没完了还。”
灵秀给他摸得浑身燥热,“再冻着你。”
才五月活祖宗就光起膀子,这才哪到哪,见身后之人无动于衷,她又拱起书香的胳膊,喝咤一声:“水都洒了。”
绿水向来都是围着青山转,此处柳绿花红,水面微微漾起涟漪。
鸟声入林,细碎且环绕,直把惺忪的天都给唤醒了。
书香就撅起嘴来,说了声“小气”,倒也变得规矩起来,蔫溜溜回身拾起了牙刷。
“面条不够还有饼。”
斜睨着眼目前这个已经可以算作小伙子的人,灵秀端起茶缸含了口水,与此同时,扬起脖子。
窸窸窣窣中,她擦擦嘴角,见杨书香嘟噜起脸来,凑过去照着屁股就给一脚。
“妈你干啥?”被一脚撩起来,书香炸毛鸡似的抢出去两步,水也溅了出来。“弄我一身啊。”
“还不兴妈说你两句?啊,心眼那么小还!”
灵秀睨起双眸,小嘴微微嘟起来:“尽知道气我,该!”
说得书香直脖愣瞪,心道,不就摸咂儿吗,怎又气你了?
转瞬间,见妈脸上显出莫名其妙又琢磨不透的神色,他便含糊不清地问了句:“晌午你跟我一起回来吃饭吗?”
天大地大,除了柴灵秀,他眼前一片皆无。
其时鸟语花香,正绽放出一派蓬勃之色,空气里都充满了留兰香的味道。
然后这一周都是留兰香的味道,足够清新,足够写意,然后眨眼间又是一个周末。
似乎到了周末就该自由活动了,就该过属于自己的性生活了。
回前院把吉他擦干净,收进琴袋,书香又把压褥子底下的内本黄书揣进书包里,这才跑去正房——拿了几个安全套揣进兜里。
盘算过后,他琢磨着,说啥这回也不能再五分钟了。
这时,柴灵秀也从后院走了回来。
“衣裳不换?连脑袋也不洗?”进屋之后正撞见儿子,她就拿起暖壶倒水。“还愣着啥,换衣服介。”
答应一声,书香跑进里屋从衣柜里找来工字裤,又从里面踅摸了一条白衬衣。
“一会儿去我娘娘内头洗。”
坐在炕边上,三两下脱掉上衣,随后把鞋一脱,又道:“我娘娘走了没?”
堂屋传来撩水声,他没听清妈说什么。
“干啥呢你?”问着,牛仔裤脱下身,穿个三角裤衩就跑了出来。
灵秀刚撩了几把水,虚缝起眼道:“这会儿该走了吧。”
书香“哦”了一声,也看到了灵秀健美裤下紧绷着的黝黑,然后两腿不受控制就凑了过去。
他先是叫了声“妈”,而后又说“我帮你洗。”
伸出手给她抻了抻领子,就着水撩了一把。
“内狗甭抱后院。”
这么说着,就又撩了把水。
乌黑的秀发粘在一处,白漆漆的脖颈便露了出来。
书香摸了摸,还顺势揉搓几把。
“等初三开学,”见妈没言语,他又说:“指定能看家护院了。”
把想法说出来,心情更为舒畅,且打定主意,反正明儿是周六,今儿个得好好来来。
“抱着狗睡也不嫌脏?”灵秀抹了把脸:“啊,老大不小了也。”
“也搁盒子里。”
轻按着灵秀的脑袋,待头发彻底阴湿,书香弯腰从地上的瓶子里倒出了洗头水,这一打晃,目光就又定在了灵秀那两条黝黑的长腿上。
初夏的晚风从纱帘吹拂进来,一轮明月也露出脸来,周遭静得似乎只剩下水滴的声音,扑通扑通地,荡起了涟漪。
“干啥呢还?”
闻声,书香赶忙起身,然而鬼使神差,他就站在了妈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