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话长。我第一天就被抓住了,幸好因为烧的菜好吃被主人赏识,被买下成为了他的奴隶。”他劫后余生般长吁一声,“唉,还会我的主人身份尊贵,我才能稍微自由地在营地里行走,购买食材。”
手中的那对兔子证实了他话语的真实性。诺艾尔不疑有他,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我那天发现城主小姐不见了,慌张地像个没头苍蝇四处乱跑,最后才发现她留在桌子上的手令,上面盖着紧急印章。真是失态,作为女佣竟然没能留意小姐的行踪……后来我把手令送到市议厅回来后,收拾屋子时被柜子上的什么东西砸到脑袋晕过去了,醒来肚子太饿想去厨房找你,结果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精灵吓了一跳,然后就被抓住了。”
虽然知道这个女孩一向迷糊,也没想到她是因为这样哭笑不得的理由被抓。
那家伙,到底是用什么标准选的女佣啊。
“对,对了,希尔德先生,你知道小姐怎么样了吗?我真的好担心她,要不是那天她把我捡回来,我就要饿死在大街上了……”
看来标准就是在街上随便捡了个无父无母的难民女孩。伊比斯的脑中突然涌出了奇怪的想法,难道说自己用来进行渗透的精力都是白费的吗?或许那天只要在白魔女的必经之路上故意晕倒,就能直接被她捡回家里……
真要是这种展开,到了下手背刺的时候,大概连自己都会犹豫半秒。
“……我没有见到她。不过,以她的本事,应该能够突围出去,不至于落到精灵们的手中吧。”
诺艾尔相信了这份说辞。没有被抛弃后的失望与愤怒,女孩只是双手合十,由衷地为她祈祷起来。
那么,该把话题转到重要的问题上来了。
“但是,诺艾尔。”伊比斯摆出严肃的神情,“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城主小姐一消失,四年没沦陷的布莱丹城就突然被攻破了。或者说,也许正是因为城市将要沦陷,城主小姐才会突然离开……”
“这…这怎么可能!”小女佣因为过于害怕而像筛子一样颤抖起来,“不会的!小姐她明明那么认真,经常为了城市而熬夜工作,她怎么会打开城门……”
“我听说啊,虽然只是听说,”青年低沉的声音带有一股不容置疑的魔力,“我们的城主小姐经常会从人前消失,去往谁都不知道的神秘地点。也许她在暗中准备着什么可怕的邪恶仪式,需要献祭掉足够多的鲜血。所以她才会力排众议把别的地方来的难民放进城里来,然后在人数足够准备完成的今天放精灵士兵入城……”
“啊……呜……”诺艾尔几乎要哭了出来,“小姐明明告诉我说,她在准备能够逆转战局的武器,还嘱咐我不要把机密透露给别人……”
意料之外地如此轻松就得到了苦苦寻求真相,原来这就是所谓仪式的秘密。
伊比斯没有再继续诱导女佣的思维。到此为止就行了,自己是来探寻情报的,没什么使劲往她身上泼脏水的必要。
“不过,那也只是传言,城主小姐为人善良,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是,是啊,说的也是……”
假作焦急地环顾了一圈,青年对这诺艾尔露出了满是歉意的表情。
“抱歉,我不能再闲聊了,要是被主人发现偷懒就糟了。”
“啊……”小女佣的表情明显失落了下来。
“不过,我会劝说他花点小钱把你买下来给我帮厨的。你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咱们先分别一段时间。”
女孩的眼里闪出光芒。
“嗯!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希尔德!”
“好,再见了。”
永别了。希尔德这个人类可再也没有出现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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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哪里去了,伊比斯?”
“买了点小玩意——来,把头低下来。”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精灵少女还是依言偏下了头。青年伸出手,将准备好的礼物别在了她的鬓角。
“这是……”萨拉维芙摸索着这件头饰的形状与材质,“是花吗?但好像手感不对劲……”
“是绒布做的假花,我觉得靛蓝的颜色很适合你。”
“嗯,嗯…”她微红着脸偏过头,“好吧,我就不追究你的过错了。反正该买的东西都已经买好,我们回去吧。”
所谓的该买的东西,就是她身上的那一整套精钢扎甲,正是伊比斯在议事厅时见到的,布莱丹精锐守军才会有的顶级防具。沾染血迹的甲片已经被洗净,打磨至反射出锐利的明光,但购买的零散部件还没来得及用牛皮绳串好,松松垮垮地挂在了她原本穿着的甲胄外。
“真是恐怖的防御力,有了这件装备,你大概一个人就能砍翻一整队不着护具的士兵吧。”
“是吗?呼呼…”心情不错的精灵少女一边慢吞吞地走着路,一边套着手甲提起裙甲转了一圈,就像朵盛开的钢铁白莲,“是不是要再买件质量上乘的厚皮内衬呢?这样就可以防止偶然透过甲片缝隙的箭矢造成伤害了。”
“如果防具太多,就无法作出敏捷的躲避动作,那样露出的头部就容易被狙击。贯彻防御的话,你还要准备头盔,还得是能把面部保护起来的样式。”
“嗯嗯,你说的有道理。”萨拉弯起眉,大概是已经在想象全副武装的自己在战场上大显神威的模样。两人就这样一边聊着天,一边向着营地走去。
然后,聚集的人群堵住了前路。
“怎么了,这里会有这么多人?”
“唔……”
伊比斯的脸色微变。虽然被四周的嘈杂声所掩盖,但他还是清晰地认出了那个人群中心的声音的本体。
一大早就被拉出来白日宣淫,这个少女还真是倒霉。
“没什么,咱们的统帅又在凌辱那个白魔女了。”青年踮起脚,试图让视线越过人群,“我看看…马,绳子,血迹,水桶……哦,凯鲁特刚刚拖着她跑了两圈马,现在正在对她施用水刑。”
即使不用看,萨拉也能想象得出那是怎样的光景。被绑在马后的少女被强行拉在地上拖行,娇嫩的背部被一路的碎石利角划伤拉开,沙砾与泥土几乎要把背部的皮给扒下,一路留下恐怖血痕,变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然后,即使好不容易抵抗到了拖行结束,下一刻等待着她的是将脑袋按入水中的惩罚,窒息直至濒死的边缘……
“唔,忍受水刑的同时还要挨操,这可真是新奇的拷打方法。据说某些女孩会在窒息时到达高潮,说不定是个不错的组合……”
“别说了。”萨拉叹了口气,“我们绕道回去吧。”
“……嗯。”
看来凯鲁特要动真格的了。但这是她的试炼,抗不过去或者死掉也不关自己的事。说到底,不过也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罢了。就算那个仪式的秘密永远被埋葬,也没有什么损失。
正当两人准备转身离开,结束一天的购物时,异变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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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极限窒息。
那是用提前准备好的外接模块远程启动中央空调进行短暂换气时,发生未知错误导致换气指令变成了启动预设真空连接舱的事。虽然不会影响到房间里的氧气,可这样就没法前往种植区收割作物了,也无法保证动植物们的供气循环。问题不是出在外接的编程程序,所以必须前往十四个模块仓以外的机房进行检修。
途经的三个真空连接舱使用的是独立能源,只能按照正常流程由机组人员进入操控嵌入面板解除锁定。当然,自从那家伙把自己抛下不知道去了哪里后,有效的机组人员注册编号就只剩下了一个。模拟机上练习解除锁定的平均用时是二十三秒,可是只用非专业防护设备暴露在真空中的每一秒都有可能要命。
但是,也只能做了。
——解除三个真空连接舱大概用了两百个小时。大部分时间花在了急性缺氧后遗症及自由气体撕扯造成的内脏肌肉损伤急救,以及进食补充身体蒸发的巨量热能。或许还有不可逆的脑损伤残留,但,无用的虫豸还是活了下来。
本以为那只会成为存在记忆底部的无用经验,没想到今日同样的感受还会再度降临在这具身体上。
“咕……咕噜咕噜……”
总而言之,略过无聊的神经痛苦,直接来说说所见的濒死幻觉吧。根据进行濒死实验的论文,实验者大多声称产生了宗教体验,随后坚定不移地皈依了三大教。但是,他们脑中神的概念是先于体验而存在的,对于坚定无神论者的自己,所见的总不会是从来不屑一顾的祂吧。
本以为会见到七大导师或索尔维二十九先贤,但什么都没有。对,就像现在这样,明明应该看见所谓的走马灯,眼前却是一切皆无的虚空。
啊,我终于知道了,原来如此。因为我这个家伙从骨子里就什么都不信,所以也没有哪个大能愿意接见濒死的自己。这样一来,自己在这片虚无中岂不是只能冥想了?好吧,先来几道朗道位垒看看脑子有没有坏……
“——呼,呼,呼啊……”
“哈哈哈哈,很好,很好啊!真是厉害的小穴,缩得我爽得要死啊!”
啧,连场论都不懂的蠢货,你打扰到我做题了。
“米莉。”冷冰冰的女声再次在耳边响起,“告诉主人,仪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