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说一次,别相信那家伙。否则你会后悔的。」</p>
老人说到这里,突然按住自己的腹部。</p>
我不经意地一看,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刚才还要稍微差了一些。</p>
「已经没有时间了啊……不过,就算我这样说,你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吧。」</p>
老人面无血色,眼睛下面已经形成了紫色的黑眼圈。</p>
老人重重吸了一口气,再痛苦地吐气。总觉得他似乎马上就要死去。</p>
难道他罹患了疾病吗?</p>
「首先,对,是艾莉丝。」</p>
听到艾莉丝这个名字,我感觉自己眉头一皱。</p>
「我希望你现在立刻写信给她。总之呢,就写说虽然是稍微花心了一点,但是我依然爱著你这样。」</p>
「我才没有爱著她。我可是因为她才导致ED的耶。」</p>
「你就原谅她吧。那样才称得上是有肚量的男人不是吗?」</p>
「……」</p>
老人露出自嘲的笑容。</p>
「是说,我就没有原谅她,所以才和那家伙对立了好几年。」</p>
「对立?」</p>
「我有好几次都差点被艾莉丝杀死。不管我跑到哪里,那家伙总是会追到天涯海角,每次碰头都会全力开战。不过,我想她应该有手下留情吧。要是那家伙真有心要杀我,方法明明要多少有多少。那家伙在能杀我的时候绝对不会动手。不仅如此,当我因为其他事情遇上危机,她还会暗中帮助。简直就像是贝○塔一样。」(注:出自《七龙珠》)</p>
居然说是贝○塔……</p>
「不过基本上,那家伙和蔬菜国的王子殿下不同。艾莉丝只是想要陪在我的身边而已。那家伙,其实一直喜欢著我。喜欢我,为了我赌上性命……但是,她不善言词,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才好,所以到头来只能殴打我而已。」</p>
就算说这种话,但我都已经有家室了。</p>
当然啦,我也曾经有过喜欢艾莉丝的时期。但是,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尽管那是我必须清算的过去,但都已经结束了。</p>
「可是,我还有希露菲和洛琪希……」</p>
「没有问题。希露菲对这种事情很宽容,洛琪希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我,所以也会原谅你的。艾莉丝也是,只要事前好好说明,她肯定也会接受。你也一样,其实你还喜欢著艾莉丝对吧?啊,不过你可要做好被揍的心理准备啊。因为那家伙就是那样的女人。」</p>
「就算你这么说……」</p>
「被喜欢自己的所有女人包围。很好啊,有哪里不对了?这才是个有出息的男人吧。」</p>
「别因为事不关己就擅自下结论啊。」</p>
「我身边已经没有任何人在了。正因为是自己的事,我才能这么说。」</p>
老人说的这句话,莫名地具有分量。可是……</p>
「我还是得对希露菲以及洛琪希负责……」</p>
「说到负责,你应该也得对艾莉丝负责吧。那家伙一直为了你努力到了今天。她只是稍微有点不善言词,所以才没能好好传达给你,直到现在也是。如果你不负起责任,那家伙的努力又算什么了?……你到时可是会这样被基列奴责备啊,在艾莉丝的遗骸面前。」</p>
艾莉丝的……遗骸?</p>
「难道,艾莉丝也死了吗……?」</p>
「是啊,为了保护我而死的。我记得……那是和阿托菲再战的时候吧。认真的魔王大人超乎想像地强,我太大意了。」</p>
老人以怀念的口吻这样说道,歪起嘴角。面对阿托菲也敢大意,未来的我到底有多强啊?甚至让人怀疑他真的是我吗?</p>
「听好了,绝对要寄信给她。如果你不想后悔……现在应该还勉强来得及。」</p>
「啊……噢,这个嘛,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是会寄。但是我要寄去哪?」</p>
「是剑之圣地。你也隐约察觉到了吧。」</p>
剑之圣地啊。离夏利亚并没有那么远。应该说如我所料吗?她果然在那里修行。</p>
「我明白了。」</p>
「可别写些尖酸刻薄的话啊。要是艾莉丝自暴自弃,你肯定会被杀。」</p>
「我知道啦。」</p>
我很清楚艾莉丝是什么样的人……应该说,我「自以为」很清楚吗?</p>
如果,这名老人说的话都是事实,那她并没有打算拋弃我,我只是没有明白这件事。仔细想想,她那么不会讲话,当然也没办法写好信表达自己的心情。</p>
于是,我们两人擦身而过,产生了不幸吗?</p>
「……呼。」</p>
老人重重吐出一口气,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说道:</p>
「还有,我忘记说一件重要的事了,绝对别和人神为敌。」</p>
「你叫我别和他为敌,但是他骗了我吧?」</p>
「是啊,但是,你绝对赢不了人神。我没有办法战胜他。因为,我没有办法抵达人神的所在处。」</p>
老人满是悔恨地说道。</p>
没有办法抵达人神的所在处,换句话说,那个场所果然位于这世界的某处吗?</p>
「当知道这点的时候,我全身颤抖。我居然连帮洛琪希和希露菲报仇都做不到。为了打倒那家伙,我明明这么努力,却还是无法触及。无论重力还是电击我都能自在操控,那家伙却还是不在我触手可及的范围。」</p>
这样说完,老人伸手指向摆在桌上的墨水瓶。墨水瓶轻飘飘地浮起,很快地又轻轻落下。墨水也应声飞溅到桌上。</p>
「我可以在空中漂浮,也可以和远方的对象通讯。也能让手臂再生。不仅如此,我现在甚至能穿越时间,回到过去……不过,这个魔术失败了。」</p>
失败?是什么地方失败了?这个男人现在明明就在这里啊。</p>
「你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吧?这个世界的魔术是万能的。只要注意到这点,基本上任何事情都能办到。只是必须花费许多心血、研究和练习才行。」</p>
老人一边这样说著,一边举起左手。</p>
与他骄傲的动作相反,老人的脸色原本就面无血色,现在更是一脸苍白。</p>
眼睛下面形成了浓浓黑眼圈,嘴唇也染上蓝色。</p>
「但是,这股力量,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太迟了啊。当我变强的时候,想要守护的人已经一个也不在了。」</p>
老人的目光依旧锐利,然而瞳孔已然无神。</p>
他的呼吸也逐渐急促、微弱了起来。</p>
「听好了,我再说一次。我憎恨人神。但是,我无法战胜那家伙。没有战胜他的方法。因为,我没有办法抵达那家伙的所在之处。在我生存的时代,没有能够抵达人神所在处的必要之物。所以,别和那家伙战斗。尽管我不清楚那家伙的目的为何,但就算得讨好那家伙也没关系,千万别和他为敌。因为,你只会被玩弄在股掌之间。那样一来,就只能趁现在,还没有任何人死去的这个时候……」</p>
老人的手突然失去力量垂了下来。他抬起下巴,将视线投向天花板。</p>
「你必须要做的事情,有三件。和七星商量、写信寄给艾莉丝、怀疑人神,但不要和他为敌。以上。」</p>
「……」</p>
我没能做出回应。</p>
就算突然对我说这些事,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p>
但是,唯独老人拚命地想将某些事情传达给我这件事,我明确地感受到了。</p>
「有……有没有更具体一点的建议?」</p>
「建议啊。哈!真令人怀念。这样说来,这时的我确实挺散漫的……算了,当然,对我来说,也希望能够更加详细,把许多事情好好教给你……但是时间到了。」</p>
「你从刚才开始就说没时间、时间到了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深夜动画要开播了吗?」</p>
「不……要结束了。是说,你别太常依赖别人啊。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应该不是像这样只会依赖别人吧……」</p>
老人用宛如看著孙子的眼神看著我。被他这么一说,感觉最近我的确一直在仰赖他人。</p>
「况且,我像这样来到这里,历史应该已经改变。现在,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一定会成真。而且,既然过去转移以这种形式实现,那么我所走过的历史,也无法有任何改变……」</p>
在下一瞬间。</p>
老人的眼神摇晃,失去了焦点。两手无力垂下,抬起下巴,痛苦地低吟:</p>
「呜……你……会和我,走上……不同的人生吧。会像至今一样,既然有成功,那也会有失败……既会反省……也会后悔。」</p>
老人身体一动,从椅子上滑落。</p>
「喂,不要紧吧?」</p>
我慌忙跑上前将他抱起……不禁打了个冷颤。</p>
老人的身体与他结实的外表相较之下,轻得令人难以置信。或许还不到四十公斤。怎么回事?到底为什么?</p>
「不要因为……我来自未来,就认为……失败可以弥补。这个魔术失败了…………人生,没有办法,重头来过。」</p>
老人仿徨著空虚的视线,把颤抖的手收进长袍里。</p>
「因为我以日记为起点,飞跃回来……所以就带回来了…………上面写著,我经历过的一切…………你就……努力让自己不要后悔吧……不要像,被那种家伙嘲笑的……我一样……」</p>
老人锐利的目光之中打转著泪水,从起毛的长袍之中,取出了一本宛如厚重文件夹的书。尽管看起来相当老旧,但是我有印象。这是我刚刚才做好的日记簿。然而在我收下之前,日记簿就从老人手中滑落,应声落地。</p>
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夺走我的视线。</p>
老人拿出日记簿的时候,我稍微瞄了一眼他的长袍内侧。里面不知为何凹了一块。</p>
简直就像衣服底下没有任何东西似的……</p>
「怎么回事?你的……那副身体……」</p>
「哈!因为,没有完成啊……我的过去转移,无法把身体,全部都带过来……」</p>
「咦?可是,你刚才说……可以让手臂再生……」</p>
「因为,我已经没有魔力了。抱歉啊……至少,要是克里夫还活著,过去转移肯定能,更加地……还可以在这里,告诉你……更多情报……」</p>
「……对不起,已经够了,别再说了。」</p>
「……你……后悔……让人神,称心如意……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该说的事情都已经……既然来到了过去,起码,就算一眼也好……」</p>
老人的眼睛已经没有注视任何地方。</p>
他的话语已经失去意义,只是不断说出暧昧的词汇。眼睛下面不知不觉也已染上重重的黑色,脸上呈现出死相。一副临死前……不对,一副死人的脸色。</p>
「啊……」</p>
但是,那双眼睛突然对上了焦点。</p>
他越过我的肩膀,注视著我身后的某种物体。朝著那个方向伸出不断颤抖的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