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对一而未见上风,则不败也败。
慕容伟长豪气陡生,树枝中途圈转,已改为「寒玉棍法」,棍法较剑法尤为刚烈,扫、劈、点、打,便如蚊龙闹海。
三女神色一凛,手中飘带一紧,便似凤舞长空。
棍法再变,已成「寒玉鞭法」。
现下不再是刚柔相拼,而是以柔对柔。
树枝盘来绕去,往复回环。
飘带彼进此退,配合默契。
以柔弱对柔弱;以寒气对铃声。
「唉……」司马丹凤忽然叹了一口长气。
叹气并不响,但似惊雷之响于耳际。
慕容伟长心中剧震,他连变数变,寒玉神功尽数用,但却未能占得上风。
无怪乎丹凤宫主叹气,无怪乎丹凤宫主说他是一块顽石,无怪乎丹风宫主只说试试看。
男人最苦,最苦是无法找回自尊。
既无法找回自尊,又何必称为男人。
现下他只有一途:那就是以死相搏,以求一先。
心烦意乱,死念顿生之际,三女的攻势竟然加强。
铃声叮当,缓急有序,一攻两门,击点缸中,另一眠带已飞向关元。
要命的是那铃声,竞在这一瞬间生出了女干魂摄魄的功能。
不由他多想,也不能多想,万念俱灰之下,树枝横扫,左手五指候然弹出。
横扫的树枝,挡住了飘带,而点出的五指却意外地无一落空。
铃声突寂,飘带忽隐。
三女衣抉飘飘,俏立四周。
除了讲话之外,四女竟一动不动。
「相公神技惊人,令人叹服。」三女同声道。
连慕容伟长都有些不信,无意中弹出的手指,竟一一点中三女膻中要穴。
他胜了,终于胜了。
找回了自尊,终于,找回了自尊,但他心中殊无喜欢。
猛然间,心中一亮,比武较技,不是练功,只需取姓,又何必依照神功路数先后施为?得颠倒时便颠倒。掌法中不妨加入指法,剑法中又何妨加以棍、鞭!
此念一生,似觉眼前一亮。数路可以颠倒,招势自然也能颠倒,第十招何妨先用,第一式放在末尾也可。
他几乎要失声叫妙。
手掌挥出,长袖分点三女胸口。
三女具感周身一震,被点之穴己解。
「承让,承让,三位姑娘实乃在下益友良师也。」
「相公何必过谦?」文昌低声道。
「你终于想通了!」司马丹凤满脸喜色。
「宫主教授大恩,晚辈永志不忘。」慕容伟长跪倒在地。
「宫主……」三女也忙忙近前,盈盈下拜同声道。
「我方才讲过……」
「还望宫主开恩,允我三人随侍左右。」文娟道。
「本宫言出,岂可失信!」司马丹凤转问慕容伟长道:「你说呢?」
「晚辈谢过前辈,只是此恩天高地厚,无以为报。」慕容伟长立在一边,躬身道。
三女先是一怔,随即恍然,玉面上泛起红潮,月光下说不尽的娇媚。
「你很聪明。」
「前辈夸奖了。」
「悟性也高。」
「不敢。」
「你不是顽石,你是未曾雕琢的和氏璧。」
「晚辈实在慌恐。」
「是吗?」
「直到此时我方明白前辈先时所说的顽石、朽木、失望等,都原来是激我上进。」
「以你这般年纪。要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习练如此深奥的武功,不用非常之法,很难成功。」
「前辈厚爰,一至于此,晚辈终身不忘!」
「本宫现在要差你一件事情。」丹凤宫主目光忽地一亮,利剑般盯向慕容伟长。
「既便是刀山火海,晚辈也在所不辞。」慕容伟长语气坚定至极道。
「好、你即刻带同她们六位,日夜兼程赶赴寒玉山庄。」
「寒玉山庄?」
「不错。」
「夺回寒玉山庄、救出庄主。」
「莫不寒玉山庄有难?」
「不是有难,而是己经遭难。」
「那么寒如玉……」
「本宫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晚辈遵命,这便起程。」
「本宫带同二十名众雄,随后也将前去。」
六女此时盈盈走近,一齐下拜。
「你们抉助慕容讳长,查明寒玉山庄真相,务必要救出庄主。」
六女一齐答应。
慕容伟长没想到竞有六女随行。
尤其是六女无一不是国色天香,娇媚不可方物。
更由于六女全部钟情与他。
于是,连青山也飘出了芳香,连山风也变得清新。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一个男人有如此艳遇,任谁也会飘飘欲仙,乐不可支。
可慕容伟长却不满足。
因为寒如玉的倩影挥之不去,呼之即来。
越是到手的,反不觉得珍贯。
越是未到手的;才越是诱人。
「你在想什么?」文昌问。
「我知道。」秋菊道。
「我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文秀插言。
「是吗?为什么?」牡丹不甘寂寞。
「因为相公偏爰她,私下告诉了呗!」玉兰道。
「是吗?偏爰?玉兰妹,你妒嫉?」秋菊道。
「我还没学会姓嫉呢,都是你不教人家。」玉兰笑道。
「兰妹,你和菊姐做对可是没好chu呀。」文娟道。
「你们不和菊姐做对,原来是她有好chu给你们?」玉兰道。
「瞧你,一句话得罪了五个人,不太妙哩!」慕容伟长接言。
「瞧么,看相公对玉兰好不是?还未圆房便帮上了呢。」文昌相秋菊大笑。
「对玉兰好,未见得对你不好,快莫生气了。」文秀道。
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他们有六个女人,整整两台戏。
不过看戏时间一长,便会生景,而看这六个女人,那真是百看不厌。
逗口,逗得有趣。
取笑,笑得亲热。
便连讥讽、挖苦,也充满情趣。
人美,一切都美。
如果寒如玉在场,又会怎样?他忽然想起了彩云飞、韦千金和东方明珠。
但他现在己无暇去想了。
因为六位姑娘吵着吵嚷着要吃饭。
更因为他们现在已来到了一个小店门口。
店不大,但还算洁净。
食客也少,只有四位老者。
尤其是店伙,只有两人,但聪明伶俐,模样讨人喜欢。
七人围坐在一起,六女一男。
女的如花花解语,似玉玉生香。
男的潇洒飘逸,风流倜傥。
只有这样的少年,才配这样的少女;也只有这样的少女,才配这样的少男。
杯盘罗列,酒淆杂陈。
这样的少女又和这样的少年凑在一起,自然会引起别人的注视。
所以四老者之中便有一位长须老者来到近前。
「娃儿,你艳福不浅。」长须老者说。
「你老像个孩子。」慕容伟长声末落。
「孩子?孩子长了胡子,那不成了兔子?」文娟窃笑道。
「你道只有兔子才长胡子?错了。」文昌笑道。
「猫娃子也长胡子。」秋菊插言道。
「羊娃子也长胡子。」玉兰道。
「鼠娃子也长胡子。」牡丹道。
只有文秀未曾出声。
「你这俊姐儿怎不出声?」长须老者并未发怒。
「我只是不喜欢和畜牲讲话而己。」
「不错,文秀姐尤其不喜欢和老畜牲讲话。」玉兰道。
「你骂老夫?」胡子已有怒意。
「老畜性哪有这么不识号的。」文昌道。
「也可能是不识号的老畜牲。」秋菊道。
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老年男人,要想和六个女人绊嘴,无论知何,他定沾不了便宜的。
长须老者理应发怒,理应拍案大骂,甚至于翻脸出手。但他却笑了,而且笑得很甜,彷佛拣了一个凤凰蛋。
「打是亲,骂是爰,不打不骂是外人。」胡子口中说话,右手已抓向文娟下巴。
「啪啪」两响,胡子面颊已左右各中一掌,口一张,吐出两颗大牙。
「咦,真打?」胡子面色已变。
「这不是亲你吗?」
「你要这样的嘛!」
「要是后梅,不玩好了。」
「瞧你,牙齿也不长得结实些。」
六女六张口。
胡子只有听得空,哪里还能反驳。到后来连听也听不到了。
因为六张口抢着在说话。
「好,再亲近亲近。」胡子右手疾抓文秀,左手抓向牡丹。
抓是抓实了,没成想左手抓的是鸡腿,右手抓的是牛肉。
胡子端的非常,临危不乱,大吼一声:「我要杀了你们!」但只说出一个「我」字,又一块牛肉不偏不倚飞到口中。随后「扑扑」连响,又是几块扑肉射到。
后到的肉块顶向先到的肉块,三块肉一塞,正好把口堵了个严实,「我」字之后的「要杀了你们」便只好认心中呼喊了。
但他眼未盲,手能动,嘴被堵,心尚狠,双掌一挥,手中的肉块便要打出。
但臂弯一麻,掌上力道尽失。不要说打出肉团,便是松开五指放下肉团也已不能。
长须老者的窘态,全是在一瞬之间完成的。
现在他已泥塑木雕般的一动不动。于是另三位老者便一齐走了过来。
短须老者在长须老者背心一拍,看去似随意一拍,实则力透经络,是已在不知不觉中解去了长须老者被封的穴道。
「年轻人,不敬老者是要后悔灼。」短须老者道。
「为老不尊者,理应受惩。」慕容伟长道。
「人无论年纪大小,却都有爰美之心。」短须老者道:「六位姑娘如花似玉,我四弟见了心喜,原也在情理之中。」
「老丈,」慕容伟长道:「你的话虽然有理,按说该当再洗耳恭听一番,只是我们是来饮酒甩饭的,而不是来听话的,阁下还是请回吧,免得彼此不快。」
「你……我大哥好言相劝,晓之以理,你娃娃竞出言无状。」花须老者道。
「少和他罗嗦,抓住他扒皮抽筋,看他还敢无理不?」白须老者道。
「大哥,你可要与兄弟做主呀!」长须老者悲声道。
「今天真倒霉。」
「出门撞上鬼。」
「罗嗦复罗嗦。」
「无味真无味。」
「你说怎么办。」
「给他两棒捶。」
六个女人,一人一句,话毕,相抱大笑,前仰后合。
「娃儿,你叫什么名字?」花须老者问。
「老鬼,你叫什么名字?」慕容伟长道。
「你……」花须老者双掌方起,但被短须老者用手止住。
「慢着,」短须老者转向慕容伟长道:「年轻人,得罪一人,便为自己堵了一条道,世上巧事很多,后会有期。」
「多谢教诲,如果老者再无它事,我们便要用饭了。」慕容伟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