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蓝家 (上)(3 / 3)

乳乡 朗卿 11217 字 2023-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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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把俺媳妇孩子弄哪去了?”蓝玉虎刚要发起狂性,院里的巧儿和小蓝英便欣喜地冲了过来。

“玉虎!”

“爹!”

一家人抱在一起,就像刚爬出地狱又重逢了一般欣喜,蓝玉虎身上的伤叫母子俩一蹭,几滴哒血又渗了出来。

蓝玉虎这才发现自己一件衣服都没穿,上至头发丝下到脚趾盖,浑身上下一片麻袋片的遮掩都没有。

“嗨,耍流氓了嗨,都让看光了嗨!”巧儿大叫着同蓝玉虎调笑,蓝玉虎面对着清露,急忙捂住自己的下身。

“蓝大哥,你先回屋躺着吧,俺和巧儿姐带着小侄子去给俺爹送吃的去,”一旁的清露冲着蓝玉虎笑了笑,一手挎起小篮子,一手抓住小蓝英的小手,仿佛一对从小玩到大的姐弟一般亲热。

“玉虎,你先回屋,待会俺们就回来了,到时候再说。”巧儿一边把蓝玉虎往屋里推,一边扯过晾晒的衣裳遮在蓝玉虎的两腿间。

蓝玉虎回过神来才顾得上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多亏那几针线缝住了大口子,不然自己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早上了西天了。

不过,那天自己怎么到的这户人家,又是谁给自己缝了伤口敷了药?蓝玉虎穿上衣服,神思恍惚了一阵,屋门便叫人推开了。

看见走进来的老烟叶子,蓝玉虎猛地把那天的事想清了,蓝玉虎急忙跪下,对着老烟叶子梆梆梆地磕了三个响头。

“咋一家三口都整这出呢。”老烟叶子扶起蓝玉虎,又叮嘱他躺好别扯开了伤口,当老烟叶子问起蓝玉虎受伤的原委时,蓝玉虎沉默了。

“当家的,俺嘴笨跟叶大叔说不明白,你说吧。”随后进屋的巧儿冲蓝玉虎点了点头到

蓝玉虎索性把事情从抢亲讲起,一股脑地把路上的颠沛流离和风霜雨雪一股脑地讲给了老烟叶子,从日头刚偏西讲到西边天发红,蓝玉虎讲着,老烟叶子抽着旱烟,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

“这样呀……”老烟叶子磕了磕烟灰,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大叔,俺……不能算是个好人……”

蓝玉虎想再说什么,却被老烟叶子止住了。

“这世道哪有好人呢?”老烟叶子一阵苦笑:“后生,今后打算怎么办?”

“俺……俺要……”蓝玉虎的心里突然泛起一股怯懦和不安,隐隐的却带着股暖意,蓝玉虎嗫嚅半晌,只能答一句“俺没想好。”

“这样啊……没想好不打紧,哪有人一生下来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呢?”老烟叶子把烟私袋子揣进怀里,起身要往屋外出。

“大叔!”蓝玉虎喊住老烟叶子:“你救了俺的命,你让俺给你做点啥吧!”

“哎……”老烟叶子叹了口气:“俺救人,不是让人给俺当奴仆的。”

老烟叶子看着屋里的一家人,心里不由得泛起一股陈年的辛酸难过。

“要不让你媳妇跟俺闺女一起在家侍弄地吧……”老烟叶子沉吟半晌到:“你们两口子要是想用点活泛钱,后生,你跟俺出去做工,不会不要紧,肯学就中。”

“中,中!”巧儿欣喜地流出眼泪,站起来刚答应两句,却让蓝玉虎按坐住了。

“大叔,你怎肯收留俺们三口陌生人。”蓝玉虎直率地问到。

“你们不是坏人,俺看得出来。”老烟叶子扭过头,扔下后半句:“只是做过些不好说的事罢了,都是老乡,没什么的。”

老烟叶子后来偷偷找过蓝玉虎一回,他拽着蓝玉虎背着巧儿,无言地把一个粗布包给了蓝玉虎。

蓝玉虎一翻,只见几枚被子弹打得深凹浅凸的大洋静静躺在粗布里。

“大叔!这大洋……”蓝玉虎双手捧着包袱,递在老烟叶子面前。

“你留着,以后好置办家业,你还年轻……”老烟叶子推开包袱,又说到:“你不简单……不过,确实不是坏人。”

老烟叶子说完便拎着小凳到小院里乘凉去了。

就这样,蓝家一家在槐乃村落了脚,老烟叶子腾出一间偏屋给蓝家住,巧儿和清露一起侍弄地,就算抵了蓝家的房租,白天里蓝玉虎和老烟叶子到镇上去做工,巧儿则带着小蓝英和清露一起侍弄地,傍晚上两个男人归家,总有可口的粗茶淡饭,夜里小两口要是想办事,就把小蓝英往清露那屋一送,吹了灯,咿呀呀地喧闹起来,叶家土屋不隔音,小两口就轻声细语,软玉温香地缠磨,日子在平凡中过得总是那么安逸舒服,一晃半年多过去,蓝玉虎和巧儿,还有小蓝英,都已经感激上了这样的生活。

叶家有了蓝玉虎一家的陪伴,槐乃村寂寞孤独的日子也熬得过去了,老烟叶子挣了钱,往往会掏出一些给蓝玉虎,巧儿和小蓝英过得其实不容易,多给他们买点东西;蓝玉虎上工受了委屈,老烟叶子往往会替蓝玉虎出头,若是和东家起了争执,老烟叶子也会带着蓝玉虎亲自给东家赔罪,老烟叶子珠算奇神又忠厚仁义,东家往往会让他兼着账房,又兼知书达礼,老烟叶子虽是工人,主顾东家有什么事却也要把他拉进来一起商量,在众人中也算有些威望。

几年里,老烟叶子把自己的所有本事都教给了蓝玉虎,蓝玉虎脑子机灵又肯学,加上相貌英武又有一身武艺,很快也能立得住棍了,蓝玉虎再也不想做土匪了,那天他挨了一个伙计一拳,第二天却又不知怎的和那伙计又热络起来,打那天起,蓝玉虎明白,他再也不是土匪了。

不过不知何时起,小两口夜里做完事,第二天总会碰到对着两人干咳的清露,蓝玉虎半开玩笑地问清露晚上是不是听见啥了,清露总是低着头红着脸笑而不语,久而久之,清露落在蓝玉虎身上的眼神便开始不对劲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清露总会有意无意地向巧儿询问关于蓝玉虎的事情,每当蓝玉虎回家,清露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殷勤与热切,不住地和蓝玉虎搭话,巧儿有几次还看见清露扯着软绳,对着蓝玉虎晾晒的衣裳不住地比量,那时节,清露脸上的神情总是张扬着绚丽的色彩,巧儿看在眼里,心里早就把这个小妹妹的心思算得清清楚楚。

可每每问起,清露又总是连连否认对蓝玉虎的真情实感,只不过小姑娘的心思藏不住,却早叫巧儿和老烟叶子看得明明白白,只有蓝玉虎对此不以为意,总觉得是巧儿太敏感了。

“俺看你就是憋着再娶一房哩。”

巧儿气鼓鼓地嘟起脸蛋,却让蓝玉虎一把搂进怀里,巧儿酸醋似的心境当时化得水珠都不剩,只是巧笑着掐住蓝玉虎的裤裆到:“你那玩意要是敢坏了俺叶大妹子,俺就把你鸡巴切下来喂狗!”

不知何时,巧儿也能泼辣地讲出些姑娘说不出来的话了。

6

小蓝英自打进了叶家门,便几乎没和爹妈一起睡过,每当小家伙要因此闹脾气时,老烟叶子就哄小蓝英到:“有些事呢长大才知,莫去打扰好事。”

“叶姥爷,好事是啥?”

“小犊子,长大你就知道了。”

小蓝英不知道自“好事”是啥,便去问清露。

“叶姨,好事是啥呀?”不到六岁的小蓝英朗声问清露,清露脸上一红,噗嗤乐了:“小小孩没个正经。”

清露跑开,小蓝英就追在清露屁股后面一阵问,赶得清露实在没法子,便一把抱起小蓝英,装作要打屁股的架势,把小蓝英吓得抱起脑袋呜呜地哭了。

“叶姨,你干啥要打俺……”小蓝英抹着眼泪,粉嘟嘟的笑脸和水汪汪的大眼睛甚是招人怜爱。

“谁叫你说话没正经。”

清露看着小蓝英抹眼泪心里也心疼,便把小蓝英抱坐在大腿上,轻轻给小蓝英擦起泪来:“别哭了,姨又不是真打你。”

清露搂住瘦瘦小小的蓝英,心里却像搂住心上的汉子那般温热,只是清露从一开始心里就清楚,那个汉子和自己是没可能的了。

“姨,俺不怪你要打俺,可你得告诉俺,好事是啥。”小蓝英睁着大大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清露到。

清露沉吟半晌,猛然问到:“缨子,你稀罕姨不?”

小蓝英看着清露的脸,噗嗤乐了。

“说话呀,稀不稀罕俺。”

“稀罕。”

“拥护啥稀罕?”

“叶姨长得漂亮,疼俺,晚上搂着俺睡觉暖和。”

清露点了点头,却又叹了口气:“傻娃娃,啥是稀罕都不懂,咋可能明白啥是好事呢。”

清露理了理小蓝英的衣服,抱着小蓝英郑重其事地说到:“你还小着,说了你也不懂……好事是啥,等你真正『稀罕』一个女人时,你就知道了。”

“俺想保护叶姨,就像俺爹护着俺娘一样,算好事不?”小蓝英朗声问到。

“怎么不算呢……”清露亲热地搂住小蓝英,眼里不知怎的泛起了泪光:“你个小情种,天底下女人早晚让你全给骗了。”

“俺不跟叶姨撒谎哩!”

“小傻子……”

从那天起,小蓝英便寸步不离地跟在清露身边,巧儿见了觉得好笑,心里却觉着不太舒服,这孩子,咋不跟娘亲呢。

“傻孩子,你想娶你叶姨当老婆不是?天天跟着你叶姨,都不跟你娘亲了。”巧儿掐着腰嘟着嘴,装出一副恼怒的样子到。

“娘,俺跟俺叶姨做好事哩。”小蓝英话一出口,臊得清露脸都红了。

“怪孩子。”巧儿嘟囔了一句,便也没多在意。

7

这天晚上蓝玉虎向大家宣布,他要去老金沟淘金去。

“你疯啦!刚过上两天好日子,找不自在呢!”巧儿生气地撂下碗筷,腾地站起身来。

“俺想过了,趁俺还有两膀子力气,说什么也要让俺们一家五口富裕起来。”

经历了两年多的相处,蓝玉虎早就把叶家父女当做自己的爹和妹妹,蓝玉虎经历了二十年的风霜眼看就要冻死,却让叶家三两年就捂活过来了,蓝玉虎有恩必报,总盼着做点什么来报答叶家的恩情。

或许对老烟叶子来说,救一条人命只是举手之劳,可对蓝玉虎来说,一命之恩,收留之恩,再造之德对蓝玉虎来说,没什么比这些更珍贵的了。

蓝玉虎甚至从老烟叶子身上看见了爹的影子。

说起来,淘金这主意还是老烟叶子给蓝玉虎出的,虽说蓝玉虎干活也是把好手,可老烟叶子看得出来,蓝玉虎绝非常人,他这匹千里马绝不甘,也绝不能埋没在小村子里,他是一定要做一番事业的,老烟叶子见了镇上淘金募工,便要和蓝玉虎商量着偷着带回来一小包金粒子。

蓝玉虎终究不是甘于寂寞的人,经此一撩拨,蓝玉虎心里为巧儿和儿子攒下一份家业的心竟活泛起来了。

可淘金却是一桩要命的活计,若是挣工钱倒还罢了,可自古以来,能从金场带出来金子的人可没有几个,那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巧儿猜得出来,蓝玉虎八成就是奔这要命又赚钱的买卖去的。

“俺和虎子一起去,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老烟叶子不容质疑地说,清露却也不由得担心起来,比起巧儿担心自己的丈夫,清露除了担心自己的父亲,还要牵挂着心上人不要出事。

“爹,日子过得挺好的,不去不行吗?”清露近乎哀求地说到。

“就这么定了吧,俺们商量好了,过了年就去,俺们爷们儿不在家,你们娘几个,俺和老周家商量好了,你们搬他们那住去。”

巧儿和清露再三劝阻,可爷俩主意已定,巧儿最终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男人,便默默在心里筹划着接下来的一应事宜,吃完了饭,老烟叶子把巧儿让到一边,半晌开口到:

“巧儿,俺看周家小子不错,家底又殷实,俺们这次淘金回得来,除了攒一点养老钱,用金子当清露的嫁妆,咋样?”

巧儿一听是清露的婚事,心里不免一阵欣喜,一是妹子有了归宿,二是自己的男人没别的女人惦记,也让自己心里也轻松了些。

可一想到活泼水灵的大妹子要嫁人,巧儿心里也不是滋味。

玉虎这回要是真能带回来金子,一家人也能在槐乃村置办一套家业了,到时候也不用再和老烟叶子住在一起,可与叶家人一起度过的两年,那么好,那么舒服……

比自己前二十年的每一天都要快乐……

一想到人走茶凉,巧儿悲从中来,笑了笑,眼角却堆满泪水。

“放心吧,俺到时候给俺妹子说和,只是……叔,到时候俺和玉虎也要搬出去,俺舍不得……”

“傻闺女,还搁俺家住呗,你,虎子还有小缨子,还搁俺们家住,清露走了,正好给小缨子腾出间房来,到时候他成家了,还搁俺们这住,俺们这一大家子过上好日子了,多兴旺呀……”

“爹……”

巧儿扑到老烟叶子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7

这年三十一家五口聚在一起吃了顿饺子,蓝玉虎头一回喝得烂醉如泥,小蓝英已经长得能把爹背到炕上,一口一口地喂蓝玉虎喝醒酒汤了,一个男人,自从能把爹背起来那天起,就不再是小孩子了,喝过酒睡过女人,男孩就是男人了。

蓝英是年虚岁九岁,按阳历算,那年是1910年。

蓝英在那年和巧儿,清露一起住进周家,那时的周家还住着大瓦房,周家儿子和清露几乎同岁,周家二老坐拥不小的家业,人却格外和蔼亲切,对待蓝英就像对待亲孙子一样好,是年经巧儿撮合,清露和周家儿子周田看对了眼,二老也很喜欢淳朴能干的清露,便和巧儿,清露姐妹俩商量起了清露和周田的终身大事。

那年的蓝英心里一直不舒服,自己倚仗的爹一年没回来,蓝英无时无刻不在牵念着爹的安危,据说淘金很危险,不过说到危险,自己和爹不知经历了多少次,这次肯定也能化险为夷,蓝英信任父亲,心里却总悬着根弦,弄得蓝英总是睡不安稳。

还有就是清露的婚事,小小的孩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说朝夕相伴的叶姨要嫁人,心里就老大的不痛快,可一来自己只是个孩子,左右不了大人的事,二来周家叔叔,爷爷,奶奶,都对自己很好,以后也会对叶姨好,这样子,蓝英就放心了,可蓝英总觉得周叔叔有点太……

和蔼?

温柔?

总觉得他像任人欺负似的,以后真的能保护自己的叶姨吗?

小孩子也有了心事,扯得他惴惴不安,直到第二年夏天的某一天,他在村头看见了几个灰头土脸的汉子,蓝英认出了其中一人手里的那柄烟杆,却不敢相信,干净挺拔的叶姥爷会变得如此邋遢,只能呆呆立在原地。

“小兔崽子,不认识你爹啦!”

汉子里走出个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的精壮汉子,对着蓝英笑骂,却吓得蓝英嗷嗷叫地跑回家里,一边跑,嘴里一边大喊到:“俺爹成狗熊精了!俺爹成狗熊精了!”

自然,老烟叶子和蓝玉虎淘出金子,躲避了官府的层层盘套和土匪的虎视眈眈,把一小兜黄豆子似的金子带回了家。

不过老烟叶子和蓝玉虎出去时是两个人,回来却是五个人,大家伙儿都纳着闷,等六人洗了澡理了发,干干净净地换了身衣裳,才由蓝玉虎向家里人道出个中原委。

除了老烟叶子和蓝玉虎,剩下的三人中有两人是金场里一同淘金的生死兄弟,那书生样的汉子姓李,早年间中过秀才,个子高一点的白面后生姓陈,这两人都是山东人,前年一齐坐船闯了关东,也到老金沟淘金子了。

至于这个独眼的中年人,大家都叫他贺老四,是蓝玉虎从金把头手里救下来的,这次能带回来金子,多亏了贺老四和爷们儿四个里应外合,避开了土匪官兵,从老金沟一路走回了家。

蓝玉虎和小陈老李商量着要在奉天开一个大馆子,四人从淘来的金子里各抽出一小堆,其中蓝玉虎出的那堆最多,凑在一起足够盘下个颇具规模的饭店了,三人商量好了,等盘下饭店,蓝玉虎当东家掌舵外加后续的资金投入,老李和小陈都是股东,老李是账房,小陈当掌柜,至于贺老四,他倒对干什么无所谓,他的命是蓝玉虎救下的,这辈子就跟着蓝玉虎了,哥仨要开饭店,贺老四觉得这主意不错,他可以当个伙计,也可以什么都不用干,倒乐得在饭店里清闲度日,贺老四暗地里藏的金子比爷们儿四个的加一起还要多上不少,足够他舒舒服服地过完下半辈子了,至于藏在哪……

官府,金把头,他们都找不到,更别说泛泛之辈了。

蓝玉虎抱住巧儿,许诺的家业,可算挣回来了。

“傻子,俺要你就够了,当初俺就没想着让你淘金去。”

巧儿笑着不住地抹眼泪,一旁的三个单身汉子羡慕嫉妒,索性一齐起哄到:“蓝老三!俺把金子都给你,换你媳妇成不?”

“你就是把老金沟都给俺,也不成哩!”蓝玉虎抱起巧儿,凌空把巧儿悠起好几圈。

蓝玉虎用那笔钱盖了屋子买了几亩地,剩下一小堆就当老本,蓝家起了五间屋一个堂屋——蓝家一家总共三口,剩的两件屋子是给叶家父女留的,日后老烟叶子年迈干不动活儿,蓝家给他养老,蓝家永远有叶家人的褥子,桌上永远有叶家人的碗和筷子,只是老烟叶子坚持还住在土屋,毕竟那几间房起了也才没几年,等住旧了住破了,到时候你们蓝家想拦俺都没门儿!

这年过年格外热闹,蓝家三口,叶家两口,周家三口,外加三个生死兄弟,十一口人在蓝家院子里摆了一大桌酒菜,几家人乐乐呵呵,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地过了个整年,蓝玉虎从三十不断顿地喝到十五,五迷三道地差点把小陈当巧儿给睡了,巧儿过年忙里忙外,一会把这个搭进屋里,一会又到厨房三炒两煎,喝完一轮,桌上的人全醉了,屋里的倒醒了酒,又火炽炽地张罗起来,巧儿忙了半个月,人都瘦了一圈,可也高兴,蓝家怎么着也算在东北混整了,混出个人样了,三家的好日子,以后过得一年还要比一年红火。

这年蓝玉虎和贺老四,老李,小陈,四兄弟拜了把子,按年齿序,贺老四行大,老李行二,蓝玉虎是老三,老疙瘩就是小陈,随着蓝玉虎后来在奉天城的逐渐发迹,周围人都要尊称蓝玉虎一声蓝三哥,随着时间流逝,蓝三哥也就成了蓝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