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就是死去的太上皇!</p>
纵然这一身龙袍穿着,还真当自己是天子不成!</p>
顺着点,</p>
喊一句列祖列宗在上;</p>
但本质上,</p>
无非是一群孤魂野鬼阴魂不散罢了!</p>
当世天子在此,</p>
他是大燕现在的天,</p>
他是大燕现在的法,</p>
诸夏,</p>
在其手中凝一,</p>
煌煌青史,</p>
就是奠基大燕立国的先祖太祖皇帝,也得排在我儿序列之后!</p>
所以,</p>
你们又有什么资格,</p>
在这里,</p>
教我儿子,</p>
教这史书上,比你们光芒万倍的当代天子做事!</p>
你们,</p>
也配?”</p>
“就是,就是,我儿说的对。”</p>
一年迈皇帝,一边继续嗑着红丸一边站到亭子边附和着。</p>
姬润豪转过身,</p>
看着眼前的皇帝,</p>
看着自己的儿子,</p>
紧接着,</p>
他,</p>
跪伏了下来,</p>
父跪子,</p>
纲常崩,</p>
刹那间,</p>
天上,</p>
再度雷霆炸响!</p>
就是一直坐在那里的皇帝,双手也下意识地攥紧,身体,不住地开始颤抖。</p>
“大燕,还是那个大燕;</p>
但大燕,也不再是那个大燕!</p>
自今日起,</p>
大燕将取夏代之!</p>
我大燕,即为诸夏,诸夏,即为大燕!</p>
天下,</p>
将仅存一家天子!</p>
姬润豪,</p>
拜见大燕皇帝陛下!”</p>
旁边嗑红丸的老皇帝,眨了眨眼,但见自家儿子都跪了,老皇帝也不再犹豫,跪伏了下来。</p>
哪怕,跪的是他孙子:</p>
“拜见大燕皇帝陛下。”</p>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慑人心。</p>
而这时,</p>
先前两位没说过话的先祖,相继开口:</p>
“好,破旧方能迎新,我现在是明白了,为何我大燕,能在这一代一统诸夏,好一对父子,好,好,好!</p>
这才像话,</p>
这才对味,</p>
这才像是当年我在朝堂金殿上,</p>
面圣大夏天子之状!</p>
风水轮流转,</p>
今日到我家,</p>
我姬家,</p>
终于出天子了!</p>
姬琹,</p>
拜见大燕皇帝陛下!”</p>
初代燕侯,跪伏下来。</p>
“诸位先祖,诸位儿孙。</p>
笑看春秋,</p>
千百年后,</p>
谁又能记得我大燕开宗之侯?谁又能记得我大燕立国之君?</p>
诸位记住,</p>
后人记起咱时,</p>
得从这位小辈上,</p>
往前数!</p>
得掐着算着,</p>
你,你,我,你,你,</p>
往下再过多少代,</p>
才到他!</p>
就凭这光沾着,</p>
姬长河,</p>
拜见大燕皇帝陛下!”</p>
初代燕侯开疆,而大燕立国,自长河起,前头的皇帝,其实更像是有实无名的诸侯,是被追封上去的。</p>
这时,又一名先代燕皇出列,他是百年前击退巅峰蛮族入侵的皇帝,也是设立镇北侯府的皇帝,</p>
他大笑道:</p>
“大夏才多大点地方,</p>
如今我大燕,</p>
不仅囊括乾楚晋三家,</p>
我黑龙军旗,更可横行荒漠与雪原,</p>
当世大燕,</p>
十倍于诸夏,</p>
当世大燕天子,</p>
同样十倍于夏天下!</p>
这一跪,</p>
老子心甘情愿!”</p>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p>
“罢了,罢了,跪就跪吧,达者为先,谁叫我儿子不争气呢!”</p>
“不是你儿子就是你孙子,亦或者你孙子的孙子,到底是咱们的根儿,一样的。”</p>
“跪了,跪了,跪天子!”</p>
“拜见大燕皇帝陛下!”</p>
“拜见大燕皇帝陛下!”</p>
渐渐的,</p>
全场先祖,</p>
全部跪伏了下来。</p>
姬成玦张了张嘴,他很难分清楚,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p>
说它假的,可又是这般真实;</p>
说它是真的,可又是这般得荒谬。</p>
而这时,</p>
跪在最近处的姬润豪,</p>
小声道:</p>
“你爷爷,腿脚不好。”</p>
旁边的老皇帝刚刚伸手捻起一颗掉落在地的红丸放入嘴里,</p>
听到这话,</p>
看着跪在自己前面的儿子,很是慈祥地笑了笑。</p>
姬润豪的帝王之路,至少在龙椅传承上,可谓顺风顺水之极。</p>
老皇帝还是个王爷时,就将姬润豪安排与李家世子一同长大;</p>
老皇帝在镇北侯府帮助下,夺得皇位后,毫不犹豫地将他的世子,立为太子,自此修仙问道,不问朝政;</p>
太子东宫,极为当时大燕真正的中枢。</p>
在老皇帝这里,没有父子猜忌。</p>
甚至,</p>
怕自己活的时间久了,耽搁了自己儿子上位,又不想让自己儿子沾染上丝毫逼父的恶名,为自己儿子上位一扫妖氛,收揽人心,递上梯子,就自己承担这荒唐名声,故意服药服死。</p>
姬成玦站起身,</p>
用颤抖却又格外平缓的音调,</p>
开口道:</p>
“平身。”</p>
……</p>
“轰!轰!轰!”</p>
三道恐怖的雷霆,夹杂着红色的光泽在空中接连炸响。</p>
老貔貅只觉得,身体发凉,因为这不似天地正常之威,更像是某种因人而起的情绪宣泄。</p>
可,</p>
又到底是谁,</p>
能引起这般之壮阔波澜?</p>
下方这一众宫内宦官炼气士,也是心神震撼,此等情景,他们也是匪夷所思,闻所未闻。</p>
而这时,</p>
太庙的门,</p>
被从里头,推开了。</p>
皇帝迈出一只脚,</p>
外头的风雨,</p>
迅速沾湿了御靴,</p>
皇帝微微皱眉。</p>
在皱眉的这一刹那,</p>
天上的雷霆,顿时熄灭;厚重到令人绝望的乌云,也随之快速消散;</p>
连那阳光,</p>
都像是急着讨好一般,赶不及地就照射了下来,似是争先恐后,为那天子,烘干那微微雨渍。</p>
老貔貅睁大了眼睛,惊愕地看着这一幕。</p>
它不理解,它也不懂,它很彷徨……甚至,先前明明是它领着皇帝过来的,可眼下,再看皇帝时,竟有种亵渎该死的罪恶感。</p>
自大夏崩乱,</p>
八百年了,</p>
这天下,</p>
终于又出了一位真正的………天子!</p>
他的脚步,</p>
他的声音,</p>
他的目光,</p>
会穿透历史的长河,分割岁月的桎梏;</p>
甚至,</p>
超越其朝代、国家的局限。</p>
心有虔诚者,</p>
抬头仰望,</p>
不见什么花里胡哨的各种神祇,只能看见,他的身影。</p>
这时,</p>
钦天监的一众炼气士快步赶来,在远处跪下,</p>
钦天监监正跪伏下来禀报道:</p>
“陛下,楚地大泽方向,有人在唤我大燕国运!”</p>
一个“唤”字,用得极好。</p>
这国运,岂是谁都能借的?</p>
普天之下,一国之中,正常而言,唯有天子首肯,才能将国运分割,譬如当年百里剑从乾国官家那里借来一缕大乾国运开二品之境。</p>
但在大燕,有两个人……可以。</p>
因为大燕的天空,是日月并存,交相辉映。</p>
先前还明言要制止皇帝,教皇帝坐着什么都不做的老貔貅,</p>
在此时,</p>
身体发颤,头都不敢抬,更别提出言阻止了。</p>
皇帝站在御阶上,</p>
叉着腰,</p>
道:</p>
“打从他当那翠柳堡守备起,就是朕在后头供养着他。</p>
他打仗,</p>
朕给人,给钱,给马,给甲,给粮……</p>
多少年了都,</p>
早习惯了。</p>
他呢,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德性;</p>
罢了,</p>
辛辛苦苦攒这家当,不就是预备着到紧要时候用么。</p>
钦天监,听旨!”</p>
“臣在!”</p>
“给他,给他,都给他,不要吝啬,不要舍不得。</p>
家底儿用光了,</p>
不怕,</p>
大不了朕再和他一起挣回来就是了。”</p>
“臣,遵旨!”</p>
紧接着,</p>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身侧匍匐着的老貔貅身上。</p>
“楚国有一只火凤之灵,年代久远了,就有些蹬鼻子上脸,把自个儿当半个主子了,实在是可笑至极。”</p>
老貔貅身体开始剧烈颤抖。</p>
皇帝伸手指了指跪伏在下方的魏忠河等人,</p>
“他们,是朕的家奴。</p>
你呢,</p>
顶多算是朕的家禽!</p>
你算个什么东西,</p>
敢把眼睛往上看,瞎了你的狗眼!”</p>
这一刻,</p>
皇帝口中说出了那句,</p>
先帝在弥留之际,曾对这皇宫内老貔貅所说的一句话:</p>
“畜生,终究是畜生!”</p>
“这国运,一半是朕的,一半是他自个儿打下来的。</p>
人情往来归人情往来,难得那姓郑的这次敢玩儿这么大,这么洒脱,咱也不能太磕碜了不是?”</p>
“魏忠河。”</p>
“奴才在!”</p>
“替朕把这头畜生宰了,给那姓郑的,助助·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