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妖过市11
眼前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潮湿,阴冷,沉闷,压抑。
鼻间所呼入的空气是玦月熟悉到习惯的,他曾经在这个环境中度过了数个日夜。
玦月有些迷茫。
主人呢?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
他记得,他和主人去了a市,在丹云山拿完东西之后到酒店去收鬼,然后在地下停车场和那个主人称之为岳四叔的人……
轰隆隆的声音打断了玦月的思路,幽暗的山洞中亮起一束摇曳不定的刺眼白光。
是谁?
玦月怀着一丝隐约的期盼,但在看清来人后,心情一下沉到谷底。
拿着手电筒走的中年胖子正是那位岳四叔,岳启,后面还跟着几个人。
他小心翼翼地走着,见到洞中的玦月后,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脚上加快了速度。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玦月看着岳启,皱眉问道。
然而岳启就像是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一样,继续往前。
玦月伸出手想要拦住岳启,但没想到岳启居然这么直直地穿过了他的手臂,仿佛他是空气一般。
他心中的疑问越增越多,随着岳启的动作回头,却看到地上坐着一个被镣铐锁住了的男子,那人白衣黑发,面容绝艳,但双目呆滞。
玦月见到另一个自己,不由得愣了愣。
岳启兴奋地从手下手中接过工具,做好所有的准备后,岳启拿出一支判官笔,开始解除封印。
玦月虽然疑惑,还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但当他看见那支笔出现在岳启的手中时,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主人的判官笔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玦月想上前揪住岳启质问,可无论尝试多少遍,都直直地穿透了过去,没有办法碰到岳启,他的声音也没有谁能够听见。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岳启解开了封印,然后将那个自己炼制成了傀儡。
岳启看着没有任何生气的傀儡玦月,下了几个命令后,看着那没有误差的行动,满意地笑了。
“要是清染也像你这么听话该多好……可惜啊,小姑娘这么倔还不是害了自己,年纪轻轻的就死在这种深山里面,呵呵呵……”
死……?
玦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脑中轰的一声,绝望袭上心头。
他疯狂地一次又一次不停地尝试着冲向岳启,冲向岳启的手下,甚至另一个自己,但依旧是徒劳,他无法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
岳启心情显然非常雀跃,他大笑着,带手下们离开了山洞,而玦月也像是被什么力量牵扯着一样,只能跟着一行人离开。
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后玦月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被做成傀儡的自己面无表情地杀死一个又一个的人,岳启的势力极速扩张。
然后傀儡玦月的意识一步步觉醒,代替了岳启成为领导者,最终还是被两个人类杀死了。
这场漫长的噩梦该醒了吧?好想主人啊……
玦月凝视着脸带笑意地死去的另一个自己,如是想道。
暖玉做就的床上,玦月睁开了双眼,凹凸不平的石洞顶映入视线中,他一时竟有些恍惚。
回过神来玦月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确定纪南泠在何处,他闭上眼,试图通过主仆契约感知她的位置,但令人心惊地没有获得任何回响。
玦月急忙将手从被中抽出来,却发现手背上的契约印记消失了,他反复地检验着,还是没有找到。
为什么?
他心口一窒,呼吸都艰难起来,设想起无数个可能性在脑海中排列组合。
“终于醒啦。”明朗的女声传入玦月的耳中,他闻声,看见一个成熟婀娜的青年女人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走了进来。
“姑姑?”辨认出熟人的玦月暂且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这是哪里?”
“这是我们家里呀。”玦月的姑姑——佑湘,坐在玦月身边,把药碗端到他面前。“来,快点喝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玦月并没有接过,而是定定地望着佑湘。“是姑姑把我带回来的?我睡了多少天?”
“是啊,嗯……两天。”佑湘诧异于玦月的反应,不过想了想就将其归咎于突然回到家太惊喜把他吓傻了,想要彻底确定。
佑湘那天也是正巧路过,她送客户回酒店,但突然感应到了同类的气息,就顺着找到了地下停车场,一看那里还布了结界,她小心翼翼地进了去,就看到自家失踪多年的侄子和一个人类驱邪师两败俱伤的场面,她马上使出妖术,不过一个不小心把侄子也迷晕了……
她走过去,发现这个人类居然跟自家侄子签订了主仆契约,便单方面地推测出是这个人类强迫玦月的,然后玦月只是表面顺从,趁着今天对付别人之后受伤的时机想要反抗,结果对方也不是吃素的……
想到这里佑湘就心疼得不行,当机立断地强制将两人的契约解除之后,就把玦月给带回了他们九尾狐一族在a市的住所。
至于那个人类,由他人来销毁主仆契约的话,主人一方会受到很严重的伤害,佑湘本来想补一刀把躺地上气息微弱的纪南泠给杀了,但因为听到人的脚步声佑湘就没有下手。
她应该庆幸她没有这么做。
“别怕,姑姑帮你把契约给解除了,你再也不用受那个人类驱使奴役了。”佑湘慈爱地拍拍玦月僵硬的手。“不用担心,就算有人找上门来,我们顶着!”
“姑姑,你错了。”玦月表情平静无波,却无端地令人心生寒意。“契约是我自愿签订的。”
“啊?不会吧?”佑湘愣了愣,小声嘟囔。“可别是什么斯德哥尔摩了……”
“别的事以后再详细说,我先走了。”玦月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弄清楚来龙去脉的他现在必须要去找主人。
“诶,伤还没好想去哪?”佑湘连忙一把按住他阻止道。
“别拦着他。”
“族长?”佑湘循声望去,看见族长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的外表是六十多岁的老年人,头发花白,皱纹遍布,但看起来仍然精神矍铄。
“只要你确定那是对的,那就去吧。”被族长充满智慧的沧桑双目看着,玦月心中的焦躁稍微缓和了点。
“如果没有遇到她,我的世界会截然不同。”玦月站起身,没有任何畏缩退却,沉静地与族长对视。
“…有空记得回来这里。”族长叹叹气,将一张纸条塞到玦月手心。“大家都会等你。”
“一定。”玦月朝族长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族长,这样真的好吗?”佑湘看玦月走了,不放心地问。
“挺好的。”族长乐呵呵地用手指梳了梳胡子,失踪这么多年的玦月找了回来,还开了情窍,他还是很欣慰的,毕竟那孩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他还一度忧心于玦月的未来。
“不过,你保重。”族长拍拍佑湘的肩膀,不无同情地道。
思维方式一直简单粗暴的佑湘这次带玦月回来冲动之下好像是擅自做了些傻事,比如伤了玦月的心上人,而以玦月的性格,以后少不得……
“什么意思?”佑湘十分不明所以。
招妖过市12
好痛……
纪南泠是被疼醒的,阵阵的刺痛从身上的每一处传来,稍稍一动都好像会牵扯到伤口。
她发现自己正侧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盖着薄厚适中的被子,而这间让人感觉很是熟悉的房间,似乎是原身还在苏家时所住的。
四周的家具与装饰都是简洁而现代化的风格,窗帘被拉上了大半,投入的阳光正好不会刺眼也不会让房间太过阴暗。
纪南泠记得她当时不知为什么在地下停车场那里突然就昏了过去……之后大概是岳家的人把她送回来的吧,那么玦月呢?
纪南泠缓缓抬手,想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但是手伸到眼前时,她不由得震惊了。
她的手怎么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蹄子?!
是幻觉吗?
纪南泠愣了愣,镇定地闭上眼,过了几秒,再睁开。
……还是蹄子。
这蹄子上面布满了光滑水亮的细毛,线条细长流畅如同幼竹,纤弱而坚韧。
纪南泠这下真的懵了。
她以为刚醒来时感觉到的那种怪异感只是因为受伤和维持一个姿势太久,没想到……
“咔哒。”
再三确定不是梦之后,纪南泠正想呼叫系统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开门声便响起了。
白色的木门后走出来的是一位穿了一身中式衣裤的七旬老人,他满头银发,背脊微微弯曲,饱经风霜的脸上是深陷的眼窝,他拄着一根锃亮的黑色拐杖,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带着不怒自威的庄严气势。
纪南泠认出这老人家是原身的爷爷,一直以来与她的关系并不疏远但也算不上亲近。
“醒了就好。”苏爷爷说话的声音如洪钟般浑厚。“有些事是时候应该告诉你了。”
苏爷爷走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始讲述往事。
原身的父亲是一名极为出色的驱邪师,然而他却与一只鹿妖相爱,结成连理,最后生下了原身。尽管原身的父母极力隐瞒,还是在一次回本家集合时被苏爷爷发现了,苏爷爷对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居然做出这种事感到极为愤怒和痛心,打算将他们一家三口按族规公开处置。
但巧的是,当苏爷爷正准备当众宣布这一决定时,却从岳家处得到一个消息:有人强行打开鬼门关,放了无数阴间的游魂野鬼出来,现在正在四处为祸人间。
由于情况刻不容缓,苏爷爷毫不迟疑地认为应该暂且放下这件事,命令苏家人也出动。
收鬼对于驱邪世家的人来说不算麻烦,最难解决的是,鬼门关打开了不是那么容易能关闭的,连阎罗王都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等待三天后它会自然关闭,第二种方法虽然可以立即让门关闭,但需要两个人付出性命为代价。
原身的父母考虑了一下,自愿决定殉身来让鬼门关合上,他们的动作太快,且那方法一开始就无法停下,苏家人来不及阻止。
在门合上的前一秒,苏爷爷清楚地看见了苏父的口型。
他说,儿子不孝,染染就拜托您了。
苏爷爷捏紧了手心,缄默良久,方道一字。
“回。”
之后,苏爷爷将原身身上那一半妖的血统用某种秘法隐藏起来,让她像正常人一样长大。
昨日纪南泠受了伤,被强解契约的伤害可谓是雪上加霜,被岳家人送过来时状况确实不太好。
苏爷爷思及这些事不可能永远瞒着她,而且妖的恢复能力远比人的好,便决意将她体内的鹿妖血统先激发出来,待她醒过来,再把前后始末都陈述出来。
纪南泠隐约有猜到一些,而被苏爷爷清楚地告知真相后,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原身身为一个驱邪师,实际上却居然是个半妖……她父母死去的前因后果竟然是这样的……
纪南泠还在消化着所获得的信息量,门就被叩响了。
“老爷,岳家来人了。”
“带他们上来。”
“是。”
苏爷爷用手蓄了灵力,覆上纪南泠的头,一瞬间床上的鹿就变成了人。
她果然还是比较适应做人……纪南泠默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门又一次被打开。
“岳爷爷早。”岳观妍手上拿着一个果篮,自然地朝他们点点头,举止间有不经意流出的傲气。“表姐,身体怎么样?”
“谢谢关心,感觉还好。”纪南泠习惯性地扬起了一抹柔和的微笑,脸上还有些掩不住的虚弱神色。
“那记得要多注意休息。”岳观妍也在床边坐下,开口就直截了当地进入了正题。“表姐,可以详细告诉我昨天是怎么回事吗?”
岳启从被抓回去到现在都一直保持着什么都听不进去也不愿意说话的状态,岳家人固然能从那些傀儡中得知他使用禁术,但详细的事情经过他们还是必须要了解了才能商议对岳启做出怎样的惩罚。
纪南泠颔首,一五一十地把整件事的经过都说了出来,没有丝毫添油加醋。
“这……是真的?可是我们去到那里的时候,表姐身边没有其他人啊。”
尽管如此岳观妍还是难以置信,她与四叔素来亲近,而且从小就不太喜欢这个看起来很温柔但总感觉很不真实的表姐,心中的天秤难免会有点倾斜,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是编造的。
“小妍,可以麻烦你把桌上的背包拿过来吗?”纪南泠看出了岳观妍心里的那点小九九,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痛心后怕的表情。
岳观妍有点疑惑,还是把包拿了过来递给她。
纪南泠拉开第一层的拉链,从里面把手机拿出来,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便有声音响起。
“我一直在想,妖和鬼有着大部分人没有的奇妙力量……”
正是那天岳启在地下停车场的高谈阔论。
岳观妍越听脸色越不好,录音结束时,她的心情已经沉到了谷底。
她从来都不知道四叔竟然有这种想法。
“表姐,这段……可以给我吧?”岳观妍不知道自己是愤怒还是失望,总之感觉十分的不痛快。
纪南泠点点头,把录音传送给岳观妍,顺便询问道。
“你们到的时候,我身边没有其他人是吗?”
“肯定没有。”岳观妍果断地回答。“会不会是趁着表姐你受伤然后逃跑了?”
毕竟驱邪师收了妖当仆从,然后妖想方设法钻空子溜走的事情也并非少见。
“不会的。”纪南泠摇摇头。
录音发完了之后,纪南泠当着岳观妍的面把自己手机中的那份删掉了。
“那我先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们,苏爷爷再见,表姐再见。”岳观妍觉得那妖应该就是真的跑了,但看录音已经到手,便无意再说什么。
“嗯,一路小心。”纪南泠挥挥手。
“好好休息。”刚才没说多少话的苏爷爷也拄着拐杖起身离开了,只留纪南泠一个人在房间里。
“系统!”她在脑海中呼唤着。
“泠儿有什么事吗?”系统回答得非常快,但是泠儿这个称呼真是……
“玦月现在在哪里?”
“不用担心,他没有生命危险,泠儿只要好好养伤就可以了哦!”
虽然答非所问,但既然系统的意思是她不用去找玦月,那她就暂且先躺着吧。
招妖过市13
午夜时分。
a市的某个小区中,万籁俱寂。
玦月平稳地落在地上,抬头望去,眼前是灯火全灭的苏家大宅。
主人把那群人捆好了之后,打了电话去通知岳家的人,两人晕过去,玦月被姑姑带走之后的不久,他们应该来了,而且肯定会把昏迷受伤的主人送回苏家。
在那个噩梦里,因为岳启的控制,傀儡玦月曾经潜入过苏家窃取东西,玦月试着按照梦中的路线走,途中所见的景色竟然与梦里的出奇地一致,最终的目的地也的确是苏家。
而且,他已经感觉到了主人就在这附近。
玦月隐了身形,谨慎地往前行进。
为了防御妖魔鬼怪,苏家周边是设有各种结界与机关的,即使他从古怪的梦中知悉了它们的分布和规律,也还是要认真应对,避免有什么意外出现。
玦月花费了一些时间进入屋内,在楼梯处稍微一顿,辨清了方位后,径直奔向纪南泠所在的房间。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将门打开又关上,一步步走过去,终于见到了他的主人。
纪南泠闭着眼躺在床上,呼吸均匀而绵长,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落在她的身上,照耀着她恬静的睡颜。
玦月在床边蹲下,轻轻攥住纪南泠的皓腕,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眷恋地来回摩挲。
因为他的动作,她手上的衣袖向下滑落了一截,玦月看见因此而露出来的她手臂上的道道伤口,双目现出狠戾之色。
岳。启。
纪南泠睡得并不深,感受到手心滑嫩的触感,她的手指下意识地动了动,睫毛颤了几下,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玦月见她醒来,桃花眼立马盛满了耀眼的光辉,晶亮晶亮的都是欢喜。
“主人……”他轻声唤道,又蹭了蹭她的手。
纪南泠的头脑还有点在放空状态,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觉得玦月简直像一只正在撒娇的大型犬,就差条尾巴在后面摇啊摇的了。
她目光散漫地盯了他几秒钟,盯得玦月都有点心惊胆战。
“手很冷,上来吧。”纪南泠抽回手,翻了个身,掀开另一边的棉被,对着玦月淡淡地道。
他的体温有点低,大概是在外面被风吹的。
玦月满脸的伤心一下子消失无踪,像是生怕她反悔一样,他三下五除二地脱掉了鞋子与外套,须臾之间就爬上床去,钻进了被窝里,小心翼翼地环抱住她。
主人没有不理他……玦月忍不住想笑。
妖的恢复能力的确很强,再配上苏爷爷的药,不过一天多一点过去纪南泠就好多了,至少表面上的伤都好得七七八八,内伤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至少可以随意活动身体了。
她也伸出手,让两人的身体贴合在了一起。
“现在,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纪南泠把头埋进玦月怀里,声音有点闷。
“是我姑姑……”玦月舒了一口气,连忙说道。“她以为我受你威胁,所以自作主张就把契约销掉了。”
“这样啊。”纪南泠不咸不淡地应了句。
“那只是她单方面的行为,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玦月信誓旦旦地说着,还有点委屈的意味。“玦月只想和主人在一起……”
“哪怕我是个半妖?”纪南泠缓缓地抬首,语气有点飘忽地问。
其实刚才玦月就发现了纪南泠身上那种不同以往的气息,察觉到这可能代表着她是半妖的时候他心里甚至是窃喜的,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长长久久地相守了。
不过站在她的角度,这件事情大约一时是很难接受的吧。
但他会陪着她一直到适应、习惯以后的,就像当初她陪着他熟悉这个陌生的时代一样。
“是,哪怕主人是半妖。”玦月坚定地回答,眸中似有璀璨星河在闪动。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他低头,极尽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唇舌相互吮吸,探索,挑逗,追逐,纠缠着,两人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即使仅仅是这样紧拥在一起唇齿相依,仍然足以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宁。
招妖过市14
考虑到半妖的身份不能被人发现,纪南泠只在苏家象征性地又呆了几天,便离开了。
“喂。”纪南泠正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没看屏幕,随手接起,手上的动作不停。
“小苏,听说你从a市回来了?”江叔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叔跟你说真的,不好好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别来接工作!”
“多谢江叔关心。”纪南泠开玩笑道。“可是这么久的话,我家里会揭不开锅的。”
“还跟叔贫,精神劲儿不错嘛!”江叔乐了,但想到岳启一事,又有点惆怅。“哎,我还真没想到那混蛋居然做出这种事……”
“我也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纪南泠放下了笔,语带遗憾,面无表情。
“诶,还是别提这事儿了,扫兴。”江叔生硬地转走了话题。“对啦,之前你托我找人办的那件事已经搞定了,啥时候有空就过来拿吧。”
“好,谢谢,拜——”
挂掉电话,把笔记合上,纪南泠站起来还没走几步,突然就被玦月从背后打横抱起。
出于本能惊叫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她莞尔一笑,伸手揽住了他的脖颈。
玦月把纪南泠平放在床上,修长的身躯覆了上去。
湿漉漉的吻不断落在她的耳边,脖上,锁骨间,玦月的手撩起睡裙下摆,往上探去,抓住一边丰满的酥胸,来回地揉捏。
柔嫩的乳肉手感极好,红莓因为刺激而发硬,摩擦着他的掌心。
“唔……”
纪南泠微微仰起头,熟悉的情欲从体内升起,白皙的肌肤染上了艳丽的绯色。
玦月的另一只手伸到了她下身的桃花源地,先是隔着内裤轻轻地逗弄,让她只感觉到异样的瘙痒,小穴分泌出滑腻的蜜液,濡湿了那层薄薄的布料。
他的呼吸越发地粗重,大拇指按住敏感的花珠捻磨挤压,一指钻入她的花穴中,立马就被紧紧地咬住,他借着蜜液为润滑,用指腹一下下地刮擦,激得更多的液体漫了出来,响起了色情的滋滋声。
“啊……”
她情不自禁地喘息低吟,私处被玩弄的异样快感让人神智恍惚。
玦月躁动难耐地抽出手指,脱去两人身上已经凌乱不堪的衣物,将她的双腿往两边分开,托着她雪白的臀部,俯身挺腰,一下把赤红挺立的肉棒深深地插入了窄窄的甬道之中。
层层叠叠的嫩肉湿热又滑嫩,紧紧地缠着他的欲根,不留一丝缝隙,连同顶端的铃口也被吮吸着,让他快慰得如同置身天堂。
“啊啊……好大……”酥麻的感觉从被灼热肿胀的阳物撑得满满当当的阴道中传来,纪南泠娇媚地呻吟着。
他倾身吻住她微张的檀口,唇舌亲密地纠缠在一起,灼烫的肉棒同时在花径中九浅一深地抽送起来。
缠附上来的内壁让每次进出都摩擦得十分强劲,火辣辣的微痛又欢愉,他变着方向和力度,来回地用伞状的顶部戳顶着她的敏感地带,时而直入深处,碾磨着柔嫩的花心。
“呼……主人…把玦月…吸得…很舒服……”他喘息着说道,低头一口把晃荡着的红肿乳尖纳入嘴里,咂咂地吸吮,把上面弄得湿润一片,间或用唇瓣夹着左右拉扯。
“唔…啊……不……”玦月的低吟和动作让纪南泠的情欲更甚,淫液源源不断地从交合处流出,她被汹涌的快感弄得意乱情迷,挪着腰似想逃离又像是在迎合。
玦月粗喘着,血脉贲张,加快了冲刺的频率,身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鼓起,线条显得更为结实而优美,下半身像马达一样不断地耸动着,每下都深深地整根没入,惹得纪南泠更是浪叫连连。
肉棒猛烈的进出将淫液捣成小小的白沫,性器相交之处发出不止一种的声响,和弥漫着的情欲气味一起,形成春意无边的旖旎场景。
“啊……呜……要到了……啊啊啊…”无边的舒畅快感袭击了每一根神经,她收紧了藕臂,失神地尖叫着达到了高潮,甬道痉挛地一阵阵缩紧,花心涌出大量的蜜液。
他把肉棒抽离得只有龟头在内,带出汩汩的蜜液,又猛地贯穿进去,还未来得及顺着股沟流下的晶亮淫液被撞得飞溅出去。
她被他狠狠的攻势顶得身体一下下地往上动,手中是皱成一团的被褥,敏感的阴道被无休止地插弄,她无力地呻吟着,又被带上了高峰。
在几近极乐的舒爽感中,玦月将精液释放在了纪南泠的身体深处,相融的白浊体液从穴口缓缓地溢出。
两人维持着交合的姿势抱在一起喘息,他垂首,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着她光洁的肩。
只有在她身边,玦月才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着的。
招妖过市(完)
数日后,纪南泠约好了时间,去了一趟江叔的办公室。
江叔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嘴里还叼着一根烟,见她到来,便用眼神指向桌上一个深褐色的大信封。
“都在里面了,保证齐全。”
纪南泠点点头,拿出一张折叠好的纸,展开来递给江叔。
“今天还得跟江叔多做趟买卖。”
“好咧。”
江叔放下报纸,把烟捻灭在玻璃制的烟灰缸中,拿过纸条走到那个有一整面墙大的柜子旁边,按照清单打开抽屉将那些物品拿出来。
“符纸……收灵瓶……朱砂……”核对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江叔拉开旁边的某个抽屉,从里面抓出一些黄色的纸鹤。
“有个新品,收灵纸鹤,比瓶子方便多了,叔免费送点儿给你试用,有啥不好的再反馈哈!”江叔把那堆物品全部装好,不忘提到纸鹤的存在。
“当然没问题。”
“过两天岳家好像就要决定怎么处理岳四了,到时候可能会叫上你去当证人。”江叔迟疑了下,还是说了出口。“听说在他的家里找到了很多禁术的书……唉。”
“是吗……”纪南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纪南泠提了袋子下楼时,倚在车上等她的玦月正被三个穿着校服裙,看起来大概是高中生的少女围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玦月背对着纪南泠,她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但那几个高中女生红红的脸,羞涩的神情以她的角度倒是一览无遗。
她挑挑眉,往前迈了两步,他立即像是有所感应一样转过头,朝她笑笑,又回身对那三个少女说了几句话,她们面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失望,向她这边看了看就沮丧地走开了。
纪南泠坐进了副驾驶,玦月学习新技能的速度实在是快得令人发指,比如学车,现在他的熟练程度根本一点都不像是个新手,她索性也乐得清闲,让他来开了。
纪南泠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纸鹤,低头仔细观察着,却听得玦月开口道。
“主人想知道刚才我和她们说了什么吗?”
“……你不愿意说的话,我就不想知道。”纪南泠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淡淡地回答道。
嗯,这个纸鹤是符纸折成的,但是咒语是后画上去的,不知道如果被压扁了还有没有同样的效果。
“主人吃醋了?”玦月的眼睛闪了闪。
“没有。”纪南泠答得十分果断,却突然感觉到行驶中的车停了下来,她疑惑地抬头一看,才发现玦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车开到了荒无人烟的野外,而且周围的风景还挺不错。
“她们问我能不能留个电话号码,我说不能,因为那样子我的妻子会生气的。”玦月醇厚的声音在车内响起。“仅此而已。”
“知道了。”纪南泠把纸鹤放了回去,嘴角扬了扬,正想开口告诉他一件事,面前却突然投下一片阴影,是玦月靠了过来。
玦月伸手从纪南泠腰旁穿过,一把将她抱到了驾驶座,面对面半坐在他的身上。
“主人。”他张嘴含住她的耳垂,满意地看到她颈后的皮肤袭上一片红霞。“我们还没试过在车上做…”
“……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啊。”她哭笑不得地在他的腰上拧了下。
“想你啊。”玦月答得十分理直气壮,他偏头深深地吻住纪南泠,手在她身上游走。
玦月惊人的学习能力在床事这一方面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不多时,纪南泠就被他变着花样的挑逗诱得淫水不断,双目迷离。
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伴着衣物摩擦的声音,车内的温度逐渐升高。
她上身的衣物卷起到了胸部以上,被亵玩着的双乳下是纤瘦的腰,他把自己的阳物释了出来,置入她合拢着的大腿内侧,让柱身来回地摩擦着整个阴户,一手伸进裙底,抓住富有弹性的臀肉揉来捏去。
炽烫的肉棒过门不入,让她有点难耐地翘起屁股,主动把它套进穴中。
龟头刚撑开狭窄的小口,玦月就猛地揽住纪南泠的腰一把往下,让肉棒尽根没入进去。
“啊……”男女满足的低吟喘息交织着奏响。
纪南泠的手搭在玦月的肩上,上下地起伏身体。
座位的活动空间本就不大,容纳了两人后更显逼仄,这样封闭狭小的空间带来了别样的刺激,纪南泠被玦月的男性气息完全地包围着,不论怎么动都身体都会被深深地贯穿。
“啊啊……好深……唔……”
肉棒在暖滑的花穴内刺入抽出,带出扑哧的水声,玦月的每下撞击都让纪南泠快慰到神智几乎崩溃,很快就缴械投降,泄了阴精。
他的手把她死死地箍住,挺着腰又顶弄了好一会儿那让人神魂颠倒的小穴,才射在了那里面。
打开车窗,微凉的空气冲了进来,冲淡了一点欢爱的气味。
纪南泠趴在玦月的胸膛上,缓了缓呼吸,突然想起之前的那件事,便伸手从袋子里拿出那个信封,对他道。
“为你准备的,打开看看。”
玦月拆了开来,发现里面装着身份证、户口簿等一系列的个人证件,还有一些诸如银行卡之类的必备品,还非常良心地附上了说明书,可谓是一应俱全。
玦月拿出那张身份证,姓名一栏赫然是三个字:
苏玦月。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暖流,玦月把信封随手丢回去,手臂一伸圈住纪南泠。
“主人,有了这些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去领结婚证?”
“咚!任务已经完成,小南是否选择离开?”系统的小奶音又在纪南泠耳边响起。
小南……
可怕的是,纪南泠发现她好像已经习惯了系统这个诡异的昵称功能。
“是。”
纪南泠的眸光凝了凝,稍稍抬起身,闭了眼,在玦月的唇上落下一个浅浅的吻。
【离开。】
【复制……抽离……传送……完成。】
—招妖过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