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早着呢，塞尔文。”</p>

那年轻人的眼眸低垂，像是在传达神谕：“还没到结束的时候。”</p>

“是么？”</p>

塞尔文轻声呢喃。</p>

或是酒精的迷醉，或是药效的散发，令他的眼前缓缓地黑了下去：“还要多久？已经厌倦了啊，这种只会带来痛苦的战争……”</p>

“快了，很快。”</p>

背后的人轻推，椅子缓慢滑行至窗前，令他端详着那仿佛地狱中的战火。</p>

“我带了东西回来。”</p>

那个人说：“姑且当做献给这座城市的礼物吧。”</p>

“礼物？”</p>

塞尔文笑了：“在哪里？”</p>

在舷窗的倒影中，那白发的年轻人侧着头，点燃了嘴角的烟斗，深吸，烟草明灭，宛如魂灵一般地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的面孔。</p>

他说，“就在你的眼前。”</p>

【第六驱动达成】</p>

【祈并者一号锁定完毕】</p>

【秘语·给予世间痛苦的赠礼】</p>

【开火】</p>

下一瞬间，迷雾的最深处，沉眠的怪物睁开眼瞳，吐露出杀意的眼神。</p>

炽热的光芒撕裂了黑暗、声音、距离和一切。</p>

吞没了所有。</p>

寂静突如其来。</p>

整个世界仿佛被掷入深渊的最底层，再分不清海洋和天空的轮廓，也失去了火焰与暴雨的踪迹。</p>

那是光。</p>

贯穿一切的光。</p>

光自远方而来。</p>

海洋震动，妖魔嘶吼，天地轰鸣，却失去了声音，声音被光杀死。</p>

毁灭一切的光从怪物的口中吐出，贯穿了千百里的雨水和波浪，撕裂了拔升而起的铁灰色海潮。在那囚禁阿瓦隆的碗上凿开了一个精确无比的裂口，然后……向前。</p>

向前，向前，向前！</p>

点燃了雾，贯穿了风，蒸发了海，穿透了距离，刺痛了无数的错愕眼瞳，降临在这一片战场上。</p>

吞没了海潮最中央那起鼓而歌的苍老祭祀。</p>

死寂。</p>

短暂的死寂如此漫长。</p>

下一瞬间，痛苦的惨烈嘶鸣响彻了天地之间。</p>

那是海洋阵痛的呼喊。</p>

是垂死的苍老鱼人发出错愕的悲鸣。</p>

是万吨海水失去了凭依，从天空中落下，回归至海中。无数拔升而起的海水又再次坠落，真空和气浪碰撞，发出钢铁摩擦的轰鸣。</p>

铁鼓已然在那毁灭的光中蒸发。</p>

庞大的座头鲸在瞬间就化作了僵硬的焦炭。</p>

招潮祭祀失去了自己的海潮，整个佝偻的身体都缩小了一圈，像是在烈日暴晒之下迅速蒸发的残霜。</p>

【观测结束·炮击有效】</p>

【第六驱动至第七驱动过度完成】</p>

【祈并者一号过热——冷却开始——祈并者二号预热完毕——炼金矩阵转接完成——祈并者三号预热开始】</p>

【锁定结束】</p>

【自由开火】</p>

下一瞬间，自远方呼啸而至的庞然大物再度迸发出撕裂天地的恐怖烈光。那是满载着狂喜和期待的咆哮，那是沉睡了无数年之后被重新点燃了杀意。</p>

那是苍老男人们狂喜的悲泣。</p>

“没错！就是这样！就应该是这样！”</p>

面对着仿佛震怒一般掀起巨浪的海洋，狂笑的声音从甲板上响起，那些狂喜乱舞的疯子们向着大海咆哮。</p>

“看啊，我们的灵魂就在这里！”</p>

“——就在此处！”</p>

燃烧的火焰圣徽从船首之上缓缓升起，点燃了铁灰色的苍穹。</p>

宛如日轮。</p>

时隔多年之后，宗教裁判所的徽记再度铭刻在了这久违的战场之上！</p>

来吧，我们回来了。</p>

继续吧，我们不死不休的战争！</p>

战争！</p>

毁灭的烈光宛如用无休止一般从天而降。</p>

一锤定音的砝码与此刻从棋盘之外落下，远道而来的怪物们在此终于踏上了属于自己的战场！</p>

军权号之上。</p>

塞尔文终于从昏沉中惊醒了，确认这一切并不是梦境和幻觉。</p>

他从昏沉中惊起，错愕回头，看着那年轻人——他抽着烟斗，低垂眼眸，白发倒映着舷窗之外的战火，宛如燃烧，熠熠生辉。</p>

“你究竟是谁！”</p>

“我？”</p>

那白发的年轻人笑了，展开了左手，掌心中赫然是那一颗早应该融化在酒水中的毒囊。</p>

“初次见面，塞尔文先生。”</p>

笼罩在烟雾中的年轻人抬起头，宛如怪物从迷雾中显露出真容。</p>

“我的名字叫做叶青玄。”</p>

——神之手·叶清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