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东利落地摇头：“我所经历的三次天灾讨伐战争中，唯有战争结束之后收尾的环节是一支我从来没见过的神秘部队进行的。我至今未曾直接见过天灾的本体，只是两次隔着很远的距离见到过它们的轮廓……在机密的车站护送任务里，我在外围看到他们将什么东西搬运到轨道马车上，装在巨大的集装箱里，盖着防尘的厚重毡布。或许是我看错了，但那个东西的大小应该是不固定的。第一次装载了一个月，六次列车来回。第二次只护送了几个人，提着一个箱子离开了。或许每一个天灾的本体都完全不同，甚至不在同一个级别上。乐师告诉我根本感觉不到任何异状。如果不提前清楚，只看外表的话，恐怕根本察觉它们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吧？”</p>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叶清玄情不自禁地问：</p>

“如果舍弃了本体的话，天灾会怎么样？”</p>

史东愣了许久，缓缓摇头：“不知道。但我猜：如果活着，大概就会失去自己的力量，如果死了，就没有再复活的可能。不过，源头不破坏的话，那力量就不会消失，一定会有新的天灾再次从其中诞生。”</p>

“是这样么？”叶清玄轻声呢喃。</p>

史东看了他一眼：“据我所知，从未曾有天灾这么尝试过——无想无识的八大现象姑且不论，但又有什么生物会傻到放弃永恒的生命呢？”</p>

叶清玄忍不住笑了，像是自嘲，又仿佛释然了。</p>

莫名的，心情愉快了许多，又变得有些难过。</p>

“对啊。”</p>

他的眼眸低垂，轻声呢喃：“会自杀的，恐怕也只有人类吧？”</p>

老板，看来你是真的已经死啦。</p>

……</p>

……</p>

谈话进行了很久，直到凌晨六点钟才停止。</p>

黎明的时分，可漆黑的夜空中却没有任何的曙光。</p>

史东的疲态显露，对于他如今已经宛如风中残烛的生命来说，一夜的苦熬已经是宛如地狱一般的酷刑。</p>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史东长老。”</p>

叶清玄撤去了龙眠结界和隔音壁障，将源自贤者之石的乐理注入他的身体中，源源不断地以太流淌在血液里，转化为磅礴的生命力，扩散开来。</p>

剧痛中，史东弯腰呕出了大量深紫色的粘稠**，带着腐臭气息。远处静候的卡罗尔和数名学徒吓得脸色苍白，冲上来，却看到史东抬起手，将他们挥退。</p>

史东的样子看上去憔悴了许多，可眼神却渐渐明亮。</p>

“这算是追随您的福利么？真是慷慨啊，阁下。”</p>

“你就当做对刚刚那些秘密的答谢吧。”</p>

叶清玄看了他一眼，似是明悟了他心中的想法：“你还不能死呢，继续活着吧，史东，直到我允许你去死为止。”</p>

“遵命，阁下。”</p>

史东苦涩地笑着，轻声叹息。</p>

“恐怕您已经明白了，百目者的陨落所代表的意义并非那么简单。接下来，圣城将对这个世界失去约束，深渊的降临并非是带来了黑暗和战争，也解开了人类最后的束缚……自此之后，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类为了力量而求诸与天灾吧？哪怕诸国都已经焦头烂额，但面对天灾所代表的秘密时，也会蠢蠢欲动。决定这个世界真正归属的战争将要开始了。阁下，很快，那一天就会到来。”</p>

“你期待那样的战争么？”叶清玄问。</p>

“我已经老了，阁下，被时代所舍弃了。”</p>

史东遗憾地摇头，“未来将是您这样的人才有资格登场的舞台。”</p>

“未来？”</p>

“对。”</p>

史东笑了，忍不住看向着黑暗的天穹。</p>

——未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