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这里，就在没有其他的话语了。</p>

这就是叶兰舟最后的笔记，最后的随笔。</p>

为了这个世界，为了道德，或许还为了拯救人类，为了其他一些崇高的什么……自始至终，都未曾提及自己的妻子和儿子。</p>

“竟然……真的是你……”</p>

许久，许久，叶清玄沉默地合上了笔记：“竟然真的是你。”</p>

在黯淡的灯光中，他靠在马车的椅子上，无力地闭上眼睛。</p>

“这个世界？”</p>

你的所作所为是为了这个世界？</p>

无声的，笔记被以太粉碎，落在地上，宛如纷纷扬扬地雪。</p>

在震怒乐理的涟漪中，紊乱地余波扩散，性质干涉。</p>

那纷纷扬扬的雪粉无声地燃烧起来，黯淡的火星飘扬，就此消失在这个世界上。</p>

叶清玄凝视着那一堆黯淡的火星，轻声呢喃：</p>

“——去你妈的世界！”</p>

……</p>

很久之前，叶清玄听说过一个笑话：一个农妇进城买了一篮子鸡蛋回家，因为她长得好看，所以路上遇到了一群流氓调戏她，想要把她拖进树林子里去。</p>

农妇抵死不从，爆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和流氓们厮打在一起。流氓们被她的气节所震慑了，羞愧地跪在道出了自己的邪念，祈求饶恕。</p>

“多大点事儿。”</p>

农妇不屑地拍着身上的土，她说：</p>

“我还以为你要抢我鸡蛋呢。”</p>

这么多年以来，叶清玄流浪在这个世界上，无家可归，失去了那么多东西。他心里爱着自己的母亲，也恨着叶兰舟。</p>

但他一直都觉得，叶兰舟是有苦衷的。</p>

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p>

他或许是为了保护这个家。</p>

或许是为了摆脱叶氏龙脉之血的宿命。或许是因为百目者的迫害和阴谋。或许是为了什么其他难以揣测的秘密……</p>

所以他不得不去做。</p>

叶清玄在心里给他洗地洗了十几年。</p>

结果，叶兰舟却告诉他：我这么做是为了这个鸡蛋。</p>

真好笑。</p>

去你妈的鸡蛋。</p>

去你妈的叶兰舟！</p>

这个世界这么冷漠，又这么丑陋，像是永远下着雪，赤足走在其中，每一步都感觉到痛彻心扉的寒冷。</p>

有那么多人更应该去爱它，更应该去守卫它，更应该去为他牺牲一点什么东西。</p>

但哪怕顺位前一百的人都死了，也绝对轮不上你！</p>

你这么爱世界，世界却没有爱你。</p>

真是讽刺。</p>

真是可惜。</p>

叶清玄只觉得自己的一生无比的滑稽，像是一个笑话。用尽了十几年的力气来到了这里，找到了真相，却发现叶兰舟从头到尾只想去做无名英雄而已。</p>

好吧，你去做你的无名英雄吧，去壮烈牺牲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p>

不知为何，叶清玄忽然想要回到鲁特镇去。</p>

或许，当初的自己应该继承神父的职位，在那个海滨的小镇里终老一生，做一个受人尊敬的神父和维修师，无灾无病。</p>

他低头抚摸着圣徽，有些想念老师，有些想念白汐和夏尔，也有些想念老费。</p>

他终于下定决心，等这件事结束之后，就离开这里。</p>

此后一生，与这个莫名其妙的爵位、与这个姓氏、那位抛弃妻子的英雄再无关系。</p>

马车停了。</p>

叶清玄推开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