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个？”</p>
叶清玄冷笑：“麦克斯韦，我果然没看错你，你是个合格的商人。轻轻松松就捞到一笔大功绩，令人钦佩。”</p>
“叶清玄，安格鲁从未像现在这样需要那一柄武器，只有它在，我们才能够在与‘利维坦’的战争里有得胜的可能。”</p>
麦克斯韦肃声说道：“这不是为了我一个人！你知道没有那一柄神器的话，会有多少人在这一场战争中死去么？！”</p>
“所以，你们无视了‘公理’？”</p>
叶清玄看着他，眼神失望：“所以柯尔特做的那些事情，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p>
“叶清玄……”</p>
麦克斯韦看着他，神情复杂，许久之后，无力地叹息：“抱歉，让你失望了。小孩儿的世界里才会比美，大人的世界里，大家都是比‘脏’的。算我求你，好么？就算现在放过他又怎么样？你是安格鲁的持剑人，选王之剑的继承者，安格鲁未来注定的掌玺大臣！杀死他的机会有一大把！何必执着与现在？”</p>
沉默，许久的沉默。</p>
叶清玄笑了，低下头，像是嘲笑自己。</p>
“我明白了。”</p>
他闭上眼睛：“告诉华生吧，停手，让柯尔特回圣城去。”</p>
麦克斯韦勉强地笑了笑，却殊无欣喜，数独欲言又止，最后，起身说道：“我欠你一次。”</p>
叶清玄没有说话，指了指门。</p>
麦克斯韦叹息一声，离去。</p>
门关上了，黯淡的灯光中，叶清玄的眼眸低垂。</p>
……</p>
……</p>
……</p>
“请给我足够的勇敢，向前飞。”</p>
漆黑的雨水从天空中落下。</p>
柯尔特看到白裙的女孩儿从雨中走过，拖曳着她的小包裹，就像是拖着她的全世界。在雨声中，她轻声歌唱，走向遥远的地方：</p>
“考验我的心，别说后悔……古老的房子在发光，又像叹息……”</p>
那歌声却徘徊在耳边，如此柔和，可在如此寂静的世界里，却令人恐惧。柯尔特伸手，想要拉住她，可是却无法追上。</p>
“只有沉默，如此永远……”</p>
暴雨冲刷，将一切隔绝。</p>
黑色的雨水仿佛要染黑整个世界，洗去了一切的伪装，天地震颤。</p>
于是那高耸的建筑变得如血猩红，威严的宫殿抖落尘埃，墙壁上那层层浮雕是如血管一般地脉络，它在呼吸。</p>
高塔颤抖着，在雨水中畅快地大笑着，台阶摩擦，像是利齿开合，残留着一星半点的血肉和骸骨，像是没有吃干净一样。</p>
“柯尔特，柯尔特，你终于来啦。”</p>
有人热切地欢呼着，露出笑容：“我们在等你呢。”</p>
在雨中，等待在这里的人们欢呼，热情地迎了上来，向他招手：“快来！来这里！我们一直在等着你。”</p>
柯尔特困惑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谁？”</p>
“是我呀，柯尔特。”远处等待的人招手，语气温柔：“你忘记我啦，我是带你进入岩铁学院的朋友啊。”</p>
“还有我，我是你的学长，我对你最好了，柯尔特，你还记得我么？”</p>
“我是你的第一个老师，柯尔特，我就知道你这么出色，一定能出头的。”</p>
“柯尔特，我是你的弟弟啊，你忘记了吗？”</p>
披着雨披的小孩抱着手臂，语气祈求：“这里很冷啊，还下着雨，不要站在外面了，我们去烤烤火吧。”</p>
“请过来吧。”</p>
“是呀，我们都在等你呢。”</p>
他们热情地招手，呼唤着，让柯尔特过来，可柯尔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脸色苍白：“我不能过去。”</p>
“为什么？”</p>
他们变得哀伤起来：“我们都分别这么长时间啦。”</p>
“因为……因为……”</p>
柯尔特后退了一步，表情抽搐：“你们都死了。”</p>
“没有呀，柯尔特。”他们笑着摇头：“我们只是离开了你，去了很远的地方啦。”</p>
“你们已经死了。”</p>
柯尔特咬着牙，眼神阴沉：“是我亲手杀了你们。”</p>
那一瞬间，呼唤声戛然而止。</p>
紧接着，尖叫声和咆哮声响起。</p>
雨水冲刷他们的面目，便洗去了皮肤，露出鲜红的血肉和狰狞的面目，他们尖锐地咆哮，爪牙狰狞。</p>
“痛苦啊，柯尔特。”</p>
那些人哭喊：“这里很暗，你快过来看看我吧。”</p>
“我要撕碎你！杂种，我在这里等了你几十年！”有人发狂地咆哮，想要冲过来，被无形的屏障所阻挡：“懦夫，我一定会撕碎你，每天都会又一次！我要把你给我的痛苦，千百倍地回报给你！”</p>
“过来啊，柯尔特！”他们咆哮，狂笑：“你已经无路可逃。”</p>
柯尔特踉跄后退，却感觉到再无退路。</p>
“这里……是哪里？”</p>
“这里是地狱啊，柯尔特。”</p>
在他身后，有人轻柔地说：“你快要死了，所以你就看到地狱了。很快，你就会到对面去，这么多年了，这么多人，他们都在等着你。”</p>
“我不死！”柯尔特转身，向着来者怒吼：“我的前途远大，这么可能会死！”</p>
“你会的。”</p>
来者掀开兜帽，露出苍白的头发，像是骨骼一样的白。他看着柯尔特呆滞地神情，便笑了，伸手，扼着他的脖子，低头俯瞰着他：</p>
“我从那里来，要将你带回那里去。”</p>
他的手掌收紧了，像是铁钳，声音阴森，宛如钢铁摩擦：“我发过誓，要找到你，这个世界这么大，但你无路可去。”</p>
“叶……清玄……”</p>
柯尔特从喉咙里挤出尖叫的声音，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一张面孔，眼神就变得凶狠：“你赢不了我……我能赢你一次，就能赢你第二次！”</p>
他伸手，用尽所有的力量，拔出剑，刺入面前身影的喉咙，鲜血如泉喷涌而出，他怒吼，横剖，斩下了他的头颅。</p>
在漆黑的暴雨中，那一具身体幻觉一般的消失了。那些妖魔和鬼怪都消失了，还有地狱也随之远去。</p>
只有无穷无尽的暴雨。</p>
暴雨中，有人轻声呢喃：</p>
“你会回到这里来的，一定会……”</p>
柯尔特睁开眼睛，感觉到了湿润的**落在自己的脸上。</p>
那是血。</p>
在这个破败的山洞里，满是腐臭的味道，刺鼻又浓郁。他手中的短剑不知道什么时候拔出，深深地钉进了面前的石壁中。</p>
在剑刃之上，贯穿着一条青绿色的毒蛇。</p>
毒蛇在痛苦抽搐，尖牙上滴落了墨绿色的**，却距离柯尔特的脖颈只差一毫。</p>
柯尔特冷冷地凝视着它，看着它痛苦抽搐、一点一点的死去，再无声息。然后将它斩断，剥皮，饥渴地吞咽着蛇血，咀嚼血肉。</p>
在那一道残缺的剑刃上，猩红色滴落，倒映着他蓬头垢面的脸。他昼夜奔逃，藏在山洞里，像是野兽，就连眼神都变得像野兽一样。</p>
微弱的晨光从缝隙中落下来，落在他身后，便照亮了他在痛苦中刻在石壁上的名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