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音侍闻到铁腥气味的时候他知道夏熠就要来了,这气味是新鲜而充满生气的,是美好的代名,而与此同时有水流随着脖子流进衣领,它们来自音侍头顶的创伤,并乘借脉搏和重力游走音侍的皮肤。音侍不是一个妄想狂,夏熠真的来了,夏熠来了所以挡住了男#i.or*g厕门口的阳光,阳光之前一直照耀着音侍呢。
“夏熠。”音侍笑着迎接夏熠,除了嘴巴和眼角之外一动不动,但音侍其实并不想这样。
“你应该打给你的班主任或者医务室。”夏熠干净的少年音穿过音侍后在整个空荡荡的男厕回荡,”我和你不熟也不会急救。”
他和夏熠不熟,夏熠也不会急救,音侍想,的确是这样没错。可为什幺要熟识或者急救,音侍想见见夏熠,在死之前见见他爱的人,如果允许的话,真不想这样狼狈,可又有什幺办法呢。不能如愿的事情很多,真的非常非常多。
在那之后夏熠就在音侍的世界消失了,虽然音侍的世界很小,只有寄宿学校的铁栅栏围起来这幺小,可夏熠还是杳无音讯,音侍追悔最后的相遇和自己的全部言行。
曾几何时,音侍的伤口愈合了,没有医学的辅助,是自然愈合的。音侍抚摸着身体上的新伤疤,因此在男厕镜子前面呈现扭曲的造型,音侍对着自己说,“看,伤口都会愈合的。时间,总在向前。”
时间向前所以痊愈后的音侍又会重复遇见他伤口制造的始作俑者,始作俑者们会对音侍做同样的事情,然后他同样反抗,然后他们同样无所顾忌。他们对音侍说很多话,很多谩骂和污言秽语,其中一个男孩说音侍活得像个乞丐,这真的大大的不妥,美丽的歌者和乞丐毫不般配。音侍自己的指甲也在自己的胸口划着血痕,因为这句话让他心痛,是真的伤害了他。男厕的门口走过很多人,来来往往,形色匆忙,音侍躺在男厕的地面仰着脑袋死命瞧,倒斜的切割着阳光的上半身和侧脸,很多人都用身体换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一种捷径。当音侍这样想时他的四面被一种引人欢愉的香味环伺,如果做出比喻像炸裂的浆果顺着姑娘玉白的手流淌的红色汁水,又像泡泡崩解后蒙在婴孩粉团儿面上细微的雾气,像令他魂牵梦绕的夏熠的一切。
音侍和夏熠再次相见了,时间间隔很短且音侍毫无准备,音侍认识的始作俑者们和夏熠拥有着重叠的社交圈。夏熠说,你还活着呢。是的,音侍还活着,因为他爱夏熠,他的身体里有了滚烫的流淌不息的河流。
音侍已经不再吃食物了,饿了就吃很少的牛奶或一颗糖。因为肠道的状况变得越来越糟,血液和脓水会随着裤管往下淌,这不受控制。音侍觉得他也并不能长久地活着了,那些被迫吃下的寄生虫在他肚子里繁衍了数代,膨胀着,膨胀着。当夜深的时候,他听得见一种悉索而忙碌的声音,那大概就是他肚子里寄生虫的响动,它们在搬运他的组织,蚕食他的血肉,这真可怕,这真无情。这是音侍的生活,这是音侍的人生。
当音侍的课桌不在家长会时空空如也那真的出大事了,一个时髦而年轻的女人忍耐了枯燥的两小时二十四分钟,当她离场的时候眉眼还是温和地带着笑意的。水泥路面招摇地敲响着胜利的号角,她脚上十五公分的细跟凉鞋依然使她脚步轻盈。音侍不理解她为何执意要向一个不重要的孩子宣布自己家中女主人的合法威严,女人走到了他的身边,他们彼此面对面。
“你比我想象的像样子。”女人轻笑,牙齿亮而洁白,音侍觉得这不会长久,音侍父亲的牙齿早在十二年前就被香烟染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