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流迦的裙摆摇荡起来,雀跃不已地去擦拭画纸上的乌云,连串的泪水从她眼眶中涌出,融化了她的面庞。像是一座暴露在烈日下的冰塑,她熔化得越来越快,洇湿了脚下的画纸。
第47章
画卷上的阴霾被她涤净,在乌云之后露出的,是满月一般美丽的少女。她明眸皓齿,唇边衔着花一样的微笑,五官与优流迦相差仿佛,只不过眼瞳与鬓发俱是乌黑的。
李声闻笑道:“怎么,原来你不是优流迦么?”
李天王在舞台下面却只觉脊背一轻,千斤重担转瞬即空。他轻轻一抖,台板就从他身上滑落下去,砸在地上。
压了他半宿的青玉高台,竟然不过是块青翠胡杨枝条编成的木簟罢了。他讶异地转了一圈,看到身边那另一个抬板的人,不知何时也悄悄化出了原形。可惜他已是一副完整的白骨,叫人不能一眼辨明身份。
李天王侧着头看了好半天,才从他稳如磐石的坐姿和长颈上的铃铛判断出,这是匹骆驼。它已经死去许久了,骨骼表面光滑如玉,跪坐的姿势看着就令人心生平静。它不光托起过青玉台和西域的舞乐,也托起了古道上来往的商队。
只要看着它,丝绸之路的万里黄沙,也只余平静浩瀚。
李天王摇头摆尾半天,还是避开它到一边变回人形,生怕碰碎了它。
李声闻招手叫他过去:“辛苦了,过来歇会罢。”
李天王老实不客气地就势坐在地上,枕着他的膝盖问:“怎么回事?天一亮,什么都变样了。”
他们二人身处坟冢连片的玉门关外,远处稀微可见星点灯火,只是隔得有十几座沙丘,只能隐约瞧见其来自一座绿洲上的城阙。
李声闻道:“那才是西凉州最靠近长安的城池,我们从里面走过,便被骆驼引来了此处。”
“我们遇见的到底是什么,鬼市?这里埋的都是些什么人?”
李声闻摸了摸他的鬓角,喃喃道:“我也不知,他们死去多时,如何询问呢?大约是未能走到长安,倒在玉门关的西域人的坟冢罢。因此才执着于想将舞乐与果实献给长安……不过那位优流迦,我倒知道是什么人。你看,就在这里。”
就在他们身侧,墓地西边有一道矮土墙,似为墓穴挡风所建。其上挂着一幅色彩斑驳的织锦,虽已褪成黄色,线条仍可辨认。画中少女便是一名红衣舞姬,明眸善睐,手捧一颗硕大的真珠作献宝状。
真珠并非绣出,而是一颗真正的缀在织物上的明珠。李声闻用剪刀将丝线剪短,把它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