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文豪正文卷第180章针锋相对第二天，</p>
清晨。</p>
陆时起床的时候，发现沃德豪斯还坐在扶手椅中，整个人团成一团，</p>
他眼睛血红，一看就是挑灯熬油了一整晚。</p>
陆时上前，</p>
“爵士，你这是没睡吗？”</p>
沃德豪斯抬头，用迷茫的双眼看着陆时，渐渐聚焦，回答：“啊？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吗？那我确实是没睡。”</p>
他揉揉眼睛，关掉了小阅读灯，</p>
“能帮我拉开窗帘吗？”</p>
陆时照做，随后道：“你还要继续读？”</p>
沃德豪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p>
“你都醒了，我干脆问伱吧。”</p>
他抖抖《哈佛杂志》，问：“这里面提到了一位姓森的宰相，关于他的事迹……”</p>
陆时纠正：“姓申，申时行。”</p>
沃德豪斯张嘴，犹豫半天还是放弃了，</p>
“这发音对我来说有些难。总之，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就可以了。这位宰相，是不是相当于首相啊？”</p>
陆时挠挠头，</p>
“你这……不能类比的。”</p>
沃德豪斯继续道：“这位宰相知道，要让国家运转，必须团结文官集团，必须搞好文官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只有如此，国家的施政才能推行。所以，我的理解是，文官集团是大英的事务官，而宰相是内阁大臣。”</p>
陆时：“……”</p>
没想到《万历十五年》还能这么理解的。</p>
他好奇道：“所以呢？”</p>
“所以？”</p>
沃德豪斯看着书，陷入沉思，</p>
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有种感觉：</p>
英国，就是大明！</p>
大明，就是英国！</p>
因为两者的文官制度实在有太多相似之处，都是妥协、妥协、再妥协，</p>
最后的结局就是弄上去一堆补锅匠，</p>
小事修修补补，得过且过，</p>
而对于大事，从来都是视而不见，正如陆时在《是！首相》中写的那一个四阶治国论的笑话：</p>
第一阶段，我们宣称什么事都没有发生；</p>
第二阶段，说也许有事发生，但是我们最好静观其变；</p>
第三阶段，说也许应该行动，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p>
第四阶段，说也许当初能做点什么，但现在已经太迟了。</p>
沃德豪斯忍不住嘀咕：</p>
“像！实在是太特么像了！”</p>
陆时：？？？</p>
“像什么？”</p>
沃德豪斯摇摇头，岔开话题道：“陆，书里提到的另一位宰相，姓臧的那个……”</p>
陆时张张嘴，忍住了，没有出言纠正对方。</p>
沃德豪斯得以继续，</p>
“那个宰相虽然精明能干，能够解决各个问题。但是他还是失败了，就是因为他把整个文官都推到了对立面。富国强兵、实行改革，靠单打独斗谈何容易啊。”</p>
陆时好奇，</p>
“爵士，你似乎有很多感慨。”</p>
沃德豪斯没接茬。</p>
陆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转而问道：“爵士，你很喜欢《无关紧要的1587年》？”</p>
何止是喜欢！</p>
沃德豪斯说道：“这本书啊，好就好在能找到各种的映射。”</p>
陆时懵逼，</p>
“啊？”</p>
他自己写书的时候可没想着映射什么。</p>
诚然，原作者黄仁宇看似写大明，实则写近代，但目前的中国还没发展到旧民主主义革命的阶段，何来映射？</p>
陆时说：“爵士，你到底在这本书里看到了什么？”</p>
沃德豪斯看到了日不落帝国的日落，</p>
但他不可能说出口，只是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对方说道：“你啊，装糊涂。”</p>
陆时是真糊涂，</p>
他挠挠头，</p>
“那个……”</p>
沃德豪斯摆摆手，打断道：“你一会儿有演讲，准备得怎么样了？”</p>
对于演讲陆时已经完全不陌生了，</p>
“在伦敦政经，我可没少教课。”</p>
沃德豪斯叹气，</p>
“这里和伦敦不一样。整个伦敦政经，基本都视你为偶像，尤其是那一帮搞问卷调查的学生，对你的崇拜堪比邪教狂热。可是美国不同，对华人本就有偏见。而且，你的书……”</p>
说着，压低了声音，</p>
“我听说，有很多人不满《无关紧要的1587年》的写法。他们能接受你类似《枪炮、病菌与钢铁》的跨学科写法，不赞同的是你的史学观。”</p>
“啧……”</p>
陆时不由得咋舌。</p>
在法国，史学先锋费弗尔已经准备搞年鉴学派和兰克学派抗衡了，</p>
而美国这边竟然相对保守。</p>
陆时伸个懒腰，</p>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这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