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摆手，</p>

“你这种说法显得像是画家们在逃避与摄影的竞争。诚然，这是一个因素，但主要的因素还是要打破视觉的桎梏。”</p>

他指了指蒙德里安的一幅画，</p>

上面画着一棵树，枝丫光秃秃的，凌乱地扭在了一起，</p>

它有些像蒙德里安的名作——</p>

《灰色的树》。</p>

陆时问：“这幅画叫什么？”</p>

蒙德里安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冬日》。还没有完成。”</p>

陆时看向玛格丽塔，</p>

“现实中有这样的树吗？”</p>

玛格丽塔摇头，说道：“当然没有。这棵树的枝丫交错凌乱，都快编织成蜘蛛网了。不过，确实符合《冬日》这个名字，因为画中充满了肃杀的气氛。”</p>

陆时点头，</p>

“所以，绘画一方面可以力图真实，画人们眼前所见到的存在；也可以画人们脑海里、思维中的存在。”</p>

说着，他转向蒙德里安，</p>

“这幅画我买……唔……蒙德里安先生，你……”</p>

陆时不动声色地到退一步。</p>

因为此时的蒙德里安正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他，</p>

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在监狱里关了十年的囚犯刚放出来，去酒吧喝酒的时候看到了180斤的老板娘，有种“母猪赛貂蝉”的狂热。</p>

蒙德里安说：“陆教授，我想拜你为师！”</p>

第三次了。</p>

他如果知道中国拜师的规矩，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纳头便拜。</p>

陆时无奈，</p>

“我们还是谈谈价钱的事情吧。”</p>

他又挑了几幅画，</p>

都是很风格化的作品，与主流格格不入。</p>

蒙德里安遇到知己，根本就不想收钱，说道：“陆教授，有你这样的收藏家收藏我的画作，是我的荣幸，我怎么好……”</p>

话音未落，旁边的康定斯基对蒙德里安连连摇头。</p>

而陆时也直接掏出了一沓现金，</p>

“你一定要收！”</p>

蒙德里安眼含感激，问道：“你不怕亏钱？”</p>

怎么可能会亏！？</p>

当然，陆时不可能预言未来，遂胡扯道：“蒙德里安先生，同为荷兰画家，你定然知道梵高的故事。”</p>

梵高的画艺术价值极高，但生前一副都卖不出去。</p>

他逝世后，他的弟媳将所有画作进行了整理，并将梵高和其弟弟的书信往来与梵高的故事整理成册进行发表，同时还将梵高的作品外借参加各种展览，</p>

梵高的画作慢慢被人们知晓，到后来卖出天价。</p>

蒙德里安说：“陆教授，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怎么能与梵高先生相提并论呢？”</p>

陆时轻笑，</p>

“我相信你。”</p>

他把钱塞进对方手里，</p>

“哪天雨停了，你差人送到《镜报》的总部就可以了。”</p>

陆时拉拉吾辈的遛猫绳，带着玛格丽塔离开了。</p>

两人一猫，来的快、去的也快。</p>

蒙德里安看看手里的钞票，还是有种难以理解的感觉，说道：“这是真钱吧？”</p>

他大概点了点，</p>

五十张，20英镑面值。</p>

换句话说，陆时挑了几幅画就支付了1000镑，这个价位即使给成名已久的画家都不算低。</p>

蒙德里安如在梦里，</p>

“这是真钱。”</p>

康定斯基翻了个白眼儿，说：“那不废话？还是说你没见过20英镑的面值？”</p>

1901年的英国甚至有100英镑面值的特殊钞，但这种钞票极少见，因为面值太大，根本花不出去，</p>

事实上，市面上连10英镑的纸钞都很稀有。</p>

也难怪蒙德里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了，</p>

陆时出门带这么多钱傍身，属实是让蒙德里安小刀划屁股——</p>

开了眼儿了。</p>

他说：“不行，我得还给陆教授！”</p>

康定斯基一把拉住，</p>

“你就老老实实地收着吧！没看出来吗？陆教授给你钱是有目的的！”</p>

蒙德里安不解，</p>

“什么目的？”</p>

康定斯基嘴角勾起一个弧度，露出看破一切的笑容，</p>

“我记得之前你跟我说过《简·爱》漫画的创作模式，是一种新颖的分工合作，那个玛格丽塔小姐负责剧情，也就是所谓的‘原作’；你负责绘画，所谓的‘原画’。对吧？”</p>

蒙德里安点点头，</p>

“对。”</p>

康定斯基叹气，说：“你怎么还不懂？对漫画来说，是‘原作’重要还是‘原画’重要？”</p>

蒙德里安恍然大悟，</p>

“啊这……”</p>

漫画，当然“画”才是最重要的！</p>

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新颖的分工合作”，</p>

对蒙德里安来说，他就是在给玛格丽塔当枪。</p>

陆时作为《镜报》的主编，必然对此心知肚明，</p>

至于他出钱的目的是……</p>

蒙德里安双眸一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