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加莱不由得尴尬，</p>

“啊这……”</p>

陆时解释：“确实是汉字没错，写的是‘龙井山’。”</p>

听到他的话，萧伯纳立即来了精神，</p>

“我知道‘龙’！Dragon！”</p>

这老哥还挺可爱。</p>

陆时说：“校监先生，中国的龙和西方的龙还是不太一样的~”</p>

也正因为如此，后世的翻译家们才倾向于将中国龙翻译成“Loong”，而非“Dragon”那种长着翅膀的大蜥蜴。</p>

萧伯纳当然也不懂这些，好奇道：“你说的这个‘龙井山’是什么啊？”</p>

陆时回答：“茶叶的产地。”</p>

庞加莱将盒子打开。</p>

萧伯纳探头过去，诧异地说道：“陆，这茶好奇怪啊。”</p>

陆时问：“怎么奇怪了？”</p>

萧伯纳指指茶，</p>

“颜色啊，竟然是微黄……我听说你们中国人喝茶不喜欢加香辛料，所以要精心炒制茶叶，但炒出来的茶叶不应该是绿色的吗？”</p>

陆时也不懂茶叶，只能回答：“大概是品种的问题。”</p>

庞加莱尴尬，摘下眼镜一阵猛擦，</p>

“不会是弄了假茶叶吧。”</p>

陆时说：“不知道，泡泡看就知道了。”</p>

庞加莱和萧伯纳自觉地让开了桌面，然后用探寻的眼光看着陆时，</p>

“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请。”</p>

陆时：“……”</p>

只好赶鸭子上架。</p>

他将手洗净，热水温杯后，再用茶匙取茶叶放入杯中，</p>

然后高提水壶，冲入适量的水，覆盖所有茶叶，再以大一圈、小一圈的手法画圆，向杯中注水到四分之一的高度。</p>

行家一出手，</p>

就知有没有。</p>

庞加莱和萧伯纳都没见过这么冲茶的。</p>

陆时双手捧起杯子，朝一个方向轻轻摇动玻璃杯，</p>

里面的龙井先是上浮，然后下沉，好似翩翩起舞的美人。</p>

温润的茶叶散出一缕清香。</p>

陆时其实并不懂如何高逼格地冲茶，但这么一番操作下来，忽悠外国人是妥妥的够了。</p>

萧伯纳忍不住感慨：“真是艺术。”</p>

庞加莱说：“陆教授果然深谙中国文人之道……唔……陆教授，听说你们中国留学生都擅长写毛笔字，不知道可不可以给我……啊，不是，应该是给法兰西学院留下一份墨宝。”</p>

陆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p>

对于他来说，写毛笔字是很艰巨的任务，</p>

好听了说，那叫“不拘一格”；</p>

难听了说，就叫“张牙舞爪”。</p>

他赶紧岔开话题道：“还是先喝茶，先喝茶再说。”</p>

作为英国人的萧伯纳早就已经等不急了，将茶杯递到唇边啜饮一口，</p>

茶香在嘴里慢慢发酵，</p>

“咕咚~”</p>

他将茶水咽下。</p>

过了好一阵，他才评价道：“原来不加佐料的茶水这么好喝。”</p>

陆时也喝了一口，</p>

必须承认，庞加莱拿出的茶叶品质确实高，</p>

在现代，这种茶叶恐怕只有外交赠送或少量的指定外贸才能流出国。</p>

陆时询问庞加莱：“这茶是怎么来的？”</p>

庞加莱回答：“是从一名军官那里高价收购来的。”</p>

至于军官是怎么得来的？</p>

这是一个沉重的问题。</p>

陆时微微叹气。</p>

庞加莱也惊觉自己说的话有些刺人，掩饰性地端起茶杯喝茶。</p>

萧伯纳眨了眨眼睛，问道：“庞加莱先生，陆刚才说你是数学家、物理学家，这两者都好理解。但数学哲学家是怎么回事？”</p>

这个问题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没话找话。</p>

庞加莱回答：“数学哲学是科学哲学的一类，而科学哲学是最近才兴起的一个哲学分支，关注科学的基础、方法和含义，主要研究科学的本性、科学理论的结构、科学解释、科学检验……”</p>

此处省略五百字。</p>

萧伯纳没想到自己一个善意的、找话题的举动，竟然引出了这么一大坨。</p>

他听得整个人都懵了，头昏脑涨。</p>

偏偏庞加莱是个实诚的人，</p>

说完后，他问：“萧先生是否明白了？”</p>

萧伯纳无语，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明白了个锤子。</p>

庞加莱便又继续解释：“其实很好理解的，科学哲学的问题，例如，什么有资格作为科学，科学理论的可靠性，科学的终极目的……”</p>

又省略了一千字。</p>

萧伯纳更晕，</p>

“什……什么？你再说一遍……”</p>

陆时在旁边听得直想笑，</p>

他打断了庞加莱，对萧伯纳说：“举一个例子好了。就比如……我想想……校监先生，在你的心目中，数学是人类的发明，还是人类的发现？这就是一个数学哲学问题。”</p>

萧伯纳恍然大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