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说：“中国的宗法是出身从父不从母，而且嫡庶的身份界限没那么森严。但是，你可以看看1328年的那一次继承争议，给法国带来了什么后果。”</p>

费弗尔张嘴欲言。</p>

眼看着两人要争论起来了。</p>

罗兰赶紧插话：“两位，放轻松，学术讨论不要争得脸红脖子粗。”</p>

由他调停，费弗尔唯有沉默。</p>

陆时总结道：“总之，在欧陆的贵族参议制度下，一旦出现继承问题，所有集权的努力都会失败。”</p>

这个观点在现代并不新颖，</p>

可是20世纪初，还没人仔细思考过类似的问题，</p>

另外三人不由得陷入了沉思。</p>

许久，罗兰说道：“佩服。”</p>

一旁的费弗尔也跟着疯狂点头，随后道：“陆教授刚才说生物学，本以为您会讲植物、动物，却没想到说的是继承问题。”</p>

陆时笑道：“遗传学也是生物学的范畴嘛。将来某一天，历史学家和生物学家们说不定会得出结论，认定卡佩家族就是有生男孩的基……额……能力呢~”</p>

本想说“基因”，但想到这个词是1909年才出现的，所以改了口。</p>

费弗尔问道：“陆教授，您的《枪炮、病菌与钢铁》如此优秀，为什么不用作教材？”</p>

这本书在现代确实被部分大学用作了教材，</p>

但以目前的背景，不合适。</p>

之前，郑观应、辜鸿铭也讨论过这件事，</p>

陆时便借花献佛道：“《枪炮、病菌与钢铁》包含科目太多，政治、地理、史学、卫生、生物……所以只适合做课外延展。”</p>

萧伯纳和罗兰同时点头，</p>

他们也赞同。</p>

费弗尔却不这么认为，说道：“陆教授，您太保守了。”</p>

陆时不解，</p>

“怎么？”</p>

费弗尔沉声道：“布鲁诺捍卫和发展了哥白尼的日心说，并把它传遍欧洲，而他的结果呢？”</p>

布鲁诺、太史公等都是初、高中作文的常客，</p>

语文老师们常开玩笑，说每次考试，都会有几千个布鲁诺被烧死，上万个太史公受宫刑之辱。</p>

陆时听费弗尔举例，产生了一种梦回学生时代的感觉，</p>

他甚至想问今夕是何年。</p>

看陆时发呆，费弗尔有些惊讶，</p>

“陆教授不知道此事？”</p>

随后，他又释然道：“也是，布鲁诺是意大利人，陆教授可能没听过。”</p>

因为崇拜陆时，他已经开始自觉帮陆时找借口推脱了。</p>

陆时说道：“不不不，我只是有些走神。我当然知道布鲁诺是被教会以火刑处决的。当然，哥白尼也不好过，日心说在他将死之时才得以公诸于世。”</p>

费弗尔点了点头，</p>

“我举这两位的例子是想说，新学派、新观点诞生之初，是需要文章作为指导的。”</p>

他已经将《枪炮、病菌与钢铁》的地位看得和日心说一样重了。</p>

陆时注意到了对方的用词，</p>

“新学派？”</p>

一旁的萧伯纳无奈道：“你都是‘现代史学的奠基人’了，说你是新学派创始人肯定没有问题啊。”</p>

罗兰和费弗尔附和着点头称是。</p>

陆时：“……”</p>

没想到会这样。</p>

罗兰说：“刚才我还觉得陆教授老成持重，现在听了费弗尔先生的观点，反而有了新想法。学派的诞生需要创始人，现在已经有了。”</p>

他对陆时微微颔首示意，</p>

接着，他又说道：“现在需要的是传播。而传播，就需要吸纳信徒。将《枪炮、病菌与钢铁》作为教材，无疑是最快捷、最高效的方法，非常值得一试。”</p>

费弗尔接过了话茬：“陆教授，我当下正在写关于菲利普二世的论文，准备学习你研究历史的方法。”</p>

两人都表现得十分迫切。</p>

陆时看向一旁悠闲喝着咖啡的萧伯纳。</p>

萧伯纳轻笑道：“别看我。我们本身就是来交流的，你愿意分享自己的学术观点，甚至成立学派，我又怎么会阻拦？”</p>

陆时无奈，转向罗兰，</p>

“罗兰先生是想……”</p>

罗兰回答道：“在学校尝试将《枪炮、病菌与钢铁》作为教材。”</p>

陆时低头沉吟。</p>

结果，他还没说话，罗兰就抢先开口了：“我替巴黎高等师范学校的学生们谢谢您。从今天起，历史研究的陆氏学派就诞生了！”</p>

陆时吐血，</p>

“啊？我还没答应你……等等！”</p>

他露出震惊的表情，看看萧伯纳，</p>

萧伯纳也是一脸懵逼，</p>

“你刚才说什么？巴黎高等师范学校？罗兰先生，你不是替法兰西学院来接火车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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