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指的是拿破仑；和平，指的是托翁自己。”</p>

萧伯纳一愣，随即也默契地笑了。</p>

因为《战争与和平》的背景便是俄法战争，所以拿破仑等于战争，</p>

而在书中，贵族们几乎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接着奏乐、接着舞，是某种意义上的“和平”。</p>

陆时不由得感慨：“‘和平’的一面，托翁写得很真，明明是一本，却宛若纪实文学，把上流社会的奢靡腐烂几乎刻画到了骨子里，比之曹雪芹也……唔……”</p>

萧伯纳好奇道：“你刚才说的是一个中国人吧？”</p>

陆时点头，向对方推销，</p>

“校监先生，如果我有空，一定把《石头记》翻译给你看看。”</p>

这其实是画大饼，</p>

对外国人来说，《红楼梦》读起来堪比噩梦。</p>

陆时将话题又绕了回去，</p>

“再说《战争与和平》中的‘战争’，拿破仑撕毁和平协定，挥军跨过涅曼河的时候，保尔康斯基的父亲率领农奴们奔赴战场，结果呢？”</p>

萧伯纳一脸不解道：“结果当然是赢了。无论是、还是历史，法军最后都分崩离析了啊。”</p>

陆时摇摇头，</p>

“我说的不是战争的结果，而是那些农奴的结果。”</p>

萧伯纳更懵了，</p>

他无言地看着陆时，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p>

陆时说：“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最后却连名字都没留下。可就是这么一批吃不饱、站不稳的农奴，在托翁的笔下却是心甘情愿地慷慨赴死，这合理吗？”</p>

萧伯纳恍然大悟，</p>

“不合理。”</p>

陆时“嗯”了一声表示赞同，</p>

如果萧伯纳觉得合理，他就不光要推荐《红楼梦》了，还得推荐《三国演义》，让萧伯纳仔细看看王垕是怎么被曹操害死的。</p>

陆时说道：“所以我才说，托翁这么评价自己是客观的。毕竟，阅历需要后天积累。”</p>

托尔斯泰完成《战争与和平》的时候才三十多岁，</p>

对于一个贵族小哥，不能苛求太多。</p>

萧伯纳疑惑，</p>

“陆，既然你也是这个态度，又为什么拿托尔斯泰先生当挡箭牌，以此拒绝……咳咳……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认为只有他才配得上诺贝尔文学奖？”</p>

陆时回答：“我刚才说，托翁不只是客观，还十分谦虚。《战争与和平》对农奴们的描写有失真实，但作为文学作品，其技巧、立意都是无可指摘的。何况，托翁还有《复活》。”</p>

托尔斯泰的传世作——</p>

《复活》。</p>

此书光是出版过的中文版就超过二十种，文学、翻译爱好者用爱发电的版本更是不计其数，</p>

地位之高，可见一斑。</p>

但是《复活》首版是在1899年，又是以俄文写作，萧伯纳尚未精读。</p>

他问道：“难道不是《安娜·卡列尼娜》？我听说，托尔斯泰先生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先后修改了12次才成稿，写作技艺已臻化境。”</p>

陆时没回话。</p>

萧伯纳便又问：“《忏悔录》呢？”</p>

因为卢梭、奥古斯丁写过同名作品，所以托尔斯泰的《忏悔录》不甚流行，</p>

但那无疑也是一本经典。</p>

陆时笑着咳嗽一声，</p>

“不，在我心中，还是《复活》……”</p>

话还没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轻笑。</p>

两人回头，循声望去。</p>

只见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性站在那里，</p>

他留两撇绅士胡，身着双排扣大衣，领口处露出领夹，郑重其事的打扮显得有些一板一眼，后背却倚着船舱外墙，透出某种不羁的懒散。</p>

陆时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p>

他问道：“先生，你是？”</p>

男人回答：“俄族人。”</p>

陆时点点头，</p>

“嗯，口音很明显。”</p>

俄国人的英语带有浓重的俄语口音，</p>

凡是英文的“R”，俄国人都会自行说成大舌头颤音。</p>

男人看了眼陆时，</p>

“你的英语倒是非常好。”</p>

他走过来，对陆时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阿列克赛·马克西姆维奇·彼什科夫。”</p>

陆时与之握手，</p>

“你好，我叫陆时。”</p>

他只说名字，其他一概保密。</p>

另一边的萧伯纳见陆时如此行动，便也只报了一个姓氏。</p>

彼什科夫看看两人，</p>

“你们刚才在讨论托尔斯泰的《复活》？”</p>

萧伯纳没有搭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