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谦虚道：“闭门造车之作罢了，辜先生过誉。”</p>

辜鸿铭摆手，</p>

“陆先生何必谦虚？你的文章非常精彩，回答了很多问题。”</p>

陆时说：“我的文章结论太多、证据太少，在房间里幻想得太多、走出门实践得太少。所以我才会说是‘闭门造车之作’，若是我因此觉得自己能登堂入室，那就贻笑大方了。”</p>

这段话说得十分真诚。</p>

辜鸿铭第一次见到有人这样自我贬损，不由得哑然。</p>

他心中对陆时又高看了一眼，</p>

年轻人能不被一时的成功冲昏头脑，实属不易。</p>

一旁的斯科特见两人又不说话了，便主动担负起主持人的职责，问道：“陆先生的文章总会提到文明发展史，那你对于中国是怎么看的？为什么技术先进的中国会被原本落后的欧洲赶上呢？”</p>

这个问题还算中性，不敏感。</p>

而且，在《枪炮、病菌与钢铁》中还真有一章《中国是怎样成为中国人的中国的》，</p>

陆时信手拿捏，</p>

“不知斯科特先生可曾听过郑和七下西洋？”</p>

斯科特茫然。</p>

辜鸿铭帮忙解释道：“在永乐三年……唔……我想想……在1405年至1433年，中国船队曾七下西洋，最远到达过红海沿岸和非洲东海岸。”</p>

斯科特一脸震惊，</p>

“这么远？那中国的航海技术应该很强。”</p>

陆时说：“不用‘应该’，就是很强。不过，朝廷后来颁布了禁海令，船坞就此荒废。”</p>

斯科特倒没有多吃惊，</p>

“美好故事的开头总会有丑陋的结尾。这种开倒车的事情，不光中国有，全球各国都有，上世纪80年代，伦敦还通过了继续使用煤气街灯的法案呢~”</p>

听了这话，陆时和辜鸿铭对视一眼，拳头都硬了，甚至想狠狠地抽斯科特，</p>

使用煤气街灯能和禁海令比！？</p>

陆时说：“但是中国的例子有一点不同。明朝是个大一统的封建帝国，只要皇帝一个决定，就可以使全国的船队停摆、技术停滞。而且，这种决定造成的结果根本无法挽回。”</p>

以小见大，</p>

这话表面上说的是禁海令，但其实说的是资本主义萌芽和工业革命萌芽被扼杀在摇篮的原因。</p>

辜鸿铭陷入了沉思，</p>

“大一统是坏事？那欧洲的分裂是好事？”</p>

他理解不了。</p>

陆时没有回答，因为根本就没有回答的必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