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班后,三穗回到新宿的公寓,那个男人才打来电话。
“是我。”
“都等你好半天啦!”三穗急不可耐地说。
这个电话真有些让人心焦,等得她坐立不安。
“我先问你,不来和我一块吃饭吗?现在就来吧!不然的话。可就不跟你说那件事啦!”
她有些醉了,趁着醉说了句真话。
她希望这是交往的开端。
男人,有着使她神往的东西。
“今晚恐怕不行。”电话那端的男人,脸上似乎掠过一丝冷笑。
“明晚再去吧,不过,你还得再说说…”
“好吧。”她很有些失望。
会拒绝来一个女人公寓的邀请,这种男人也实在少有。
在这点上,她感到了他刚毅的气质。
她期待着明天晚上。
“那只鸫鸟是被汽枪打下来的,她七月中旬拣的,听说到八月末就死了。香烟的事嘛,是这样的,烟一钻进鸟笼,鸫鸟就扇起断了的翅膀,使劲一张一合的。”
“是这样…”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忧郁。
“那么,死的时候什么样?”
三穗躺到床上,通过空间的电线,把洋子的话向他叙述了一遍。
据洋子说,鸫鸟的翅膀断了,不大愿意吃食。
喂它鱼饵。
才吃一点点。
也就是在死前的五、六天,它用它那小嘴,一口口地啄香烟冒出的烟,好象感到自己非死不可,就吸上烟了。
死的前一天晚上,洋子把鸟笼挂到窗前。
一轮明月升上天空,月光就像透过香烟的过滤嘴冒出的一缕淡蓝色的轻烟,从院子里的树丛中飘浮而下,落到鸫鸟身边,于是,正蹲在笼子里的鸫鸟好象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立刻急促地扇动起翅膀来。
它扑打的相当激烈。
洋子还以为是猫或蛇什么的来了呢。
可到跟前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洋子眼看着已经衰弱不堪的鸫鸟又突然发出一阵狂乱。
那简直就是一种发疯般的狂乱。
哦!洋子想,它是在拼命啄着淡蓝色的月光啊,就和啄烟一样。
……
它把月光也当成了烟吧?洋子想道。
她感到不能让它太累了,就把鸟笼拿回屋,分开鸫鸟折断的翅膀,把断的地方重新用橡皮膏贴好。
第二天一早,鸫鸟就悄悄死去了。
“你等等,鸫鸟把淡蓝色的月光当成了烟,是那样说的吗?”
他象背诵一样复述了一遍,问道。
“洋子就是那样说的呀!吃月光而死,倒是相当浪漫的事。”
“是月光…”隐约传来了男人自言自语的声音。
“武川吉晴的死因嘛,大概是肝机能障碍,是一种肝病吧。”
“他人院前病情怎样?”
“怎么说呢,那,那…”三穗吞吞吐吐起来。
“不便出口吗?”
“是有点…”
“我可以多给你酬劳!”
“钱是好东西,我竭力为你效劳好啦,为你这位至今还不知姓名的人…真奇怪!”
“多谢!”
“好啦,明天晚上就能见面啦。我跟你说,武川这人是个酵罐子。就是女朋友打来电话,他也气得要命。他说这不过是由女人打头阵,后面肯定有男人。象他这样一直独身的男人,又娶了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而且活泼好动的洋子,处处都要疑神疑鬼,似乎也并非全无道理。洋子上街买菜回来稍晚一点。也要怀疑她是不是上旅馆了…就那么五分钟、十分钟时间,也能去乱搞?真想得出!”
三穗笑了起来。
洋子一回来晚点,武川吉晴就让她脱下衣服,检查一番。
他一边念叨着:“没有一点痕迹吗?”一边看。
真的没有,倒觉得有点不甘心似的。
“我一死,财产还不是你的。”武川吉晴总说这个,设法让洋子谅解自己异乎寻常的嫉妒心理。
有时候,他甚至对洋子说,想把她关起来。
“洋子也想找一个年青的男人哪,有时候,几乎想得发疯。但是被管得很紧,身体和欲望都被紧紧地束缚着。听说,武川很让人捉摸不透,和洋子结婚以后,几乎从不出门,当然也不常让洋子出去。嗯,就这样,他的脾气越来越古怪。”
三穗说。
洋子一再叮嘱三穗,不让她向外说的也就是这件事。
然而对三稳说来,根本就没想替她保职。
她是赚钱的特务。
不,她感到,还是钱比什么都好。
探听出来的消息多多益善,拿它做为和男人交往的见面礼,这正是三穗的打算。
她已经在几个男人身上碰了钉子,这次不想再碰了。
洋子即使因此而倒霉,也与她三穗毫不相干。
“然后又怎么了?”男人的语气不慌不忙。
“本来他就是个怪僻的人,当然嫉妒心也就越来越厉害。有一天,他拿出缝衣针,照着自己的胳膊狠命地扎进去…”
“缝衣针,扎胳膊?”
“可不是!哎呀,真吓人!”说到这件事,三穗皱起了眉头。
“洋子发现时,武川正接二连三地狠命向皮肤里扎着,血肉模糊一片。洋子吓坏了,问他:[你是怎么啦?]武川瞪起发疯一般的踉睛,说:[蚂蚁钻进皮肤里去了!],[说些什么呀,你!]洋子说。可武川还是不停手,就象追赶四处逃窜的虫子似的,在皮肤上不顾一切地到处乱扎。[进嘴啦!]武川又很快大张着嘴,开始扎牙龈。噗嗤噗嗤,一会儿,满嘴都是血。[快抓出来,快把蚂蚁抓出来!]武川厉声尘叫,用针扎着。结果,嫉妒的黑虫子真的活动起来,钻到他皮肤下面去了。因为娶了一个年青女人,惹得睡着的虫子也爬起来。”
嫉妒实在是令人可怕的东西,三穗想。
它损害了别人,又变成小黑虫,向自身内部袭来,真吓人。
杜丘沉默着。
“喂,你听着我的话吗?”
“啊啊,听着呢。”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洋子的话,就是这些。”
“跟你说过的酒井义广,怎么样了?”
“那件事吗?听说洋子从结婚到现在,还没和酒井部长见过面呢!武川看得太严,一点机会都没有。武川住院以后的情况就不知道了。他们原来就有关系,这大概武川也知道。还是酒井部长让精神病院去接的武川呢,可能洋子在电话里和酒井商量过。”
“全明白了。”男人深深地长出了一口气,“多亏你,帮了我大忙。”
“有用处吗?”
“很有用,多谢。”
“等等,这么就拉倒可不行!你答应过的,可得来呀!”三秘觉出他要挂断电话,有些老慌。
“遵命就是,明晚在店里等我,送你点礼物。”
“不不,明晚店里不营业,还是到我这儿来吧。”男人思索了片刻。
同意晚上九点钟去找她,向她问了地址,三穗告诉他,住在西新宿七号公寓大楼,然后挂断了电话。
三穗从床上站起来,向房间四周环视了一圈。
这还是在银座时买下的一套两个房间的公寓住宅。
她想,应该打扫一下,插上一些花,再把自己漂漂亮亮地打扮一番好迎接他,想到这,她心里有些嘣嘣跳起来。
她的跟前,又浮现出那个消失在风尘中的颀长的身影。
第二天早上,三穗比平时起来早多了。
到了下午,就动手收拾房间。
在她心中,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油然而生。
接着就应该去买花,准备饭菜。
她决定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一定能过得很愉快,因为他不是普通的男人。
在别的那些人身上,都沾满着浅薄心理、金钱欲、性欲等等这些肮脏的油污,而他却截然不同。
洋子所追求的,也许和自己的想法正相反。
……
他能在这儿住下吗?
她买下了一些鲜花,又去市场。
市场旁边有一个派出所。
走过那前面时,三稳停住了脚步。
她的目光,落到了一张通缉人犯的照片上。
“强奸、抢劫、杀人嫌疑犯—一原东京地方检察厅检察官杜丘冬人,二十一岁。”
她眼前一黑,感到天旅地转。
《逃亡的检察官…》
那些报纸上的大字标题,都象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重重叠叠,她的腿不住地颤抖,一步步地挪回了家。
“他是那个逃亡的检察官!”她自言自语着。
那不会错!
尽管他精明强悍,有着一副男人的风度,但不知为什么,总觉用在他身上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怪不得,一让他上这儿来就推三阻四的,原来如此!
除非是到酒吧间那种明暗的地方,否则就该露出了真相。
盗窃飞机、从北海道潜入东京,看到报纸的这些大字标题,也就是前不几天的事,还有一张照片,怎么当时竟没注意呢…
三穗变得面无血色。
他不象是个坏人哪!尽管毫无根据,她还是要那样想,不然的话,自己也太不幸了。
然而,袭上身来的那种无力感,却怎么也摆脱不掉。
强奸、抢劫、杀人…突然间,三穗恍然大悟。
接受了杜丘的十万元,那不成了杜丘的同伙了吗?
……
杜丘要是被捕的话…
她眼前浮现出警察登门的情景。
(二)
“杜丘的运气该到头啦。”侦查员细江向矢村说道。
“嗯,怎么办呢…”矢村透过停在新宿警察署对面的警车车窗,冷漠地凝视着窗外。
“怎么,还有什么心事吗?”细江向矢村那枯槁的面容瞥了一眼。
在他的眉宇间,凝集着一片阴郁。
根据三穗的密告,以新宿警察署为中心,已经布下了层层罗网。
只要杜丘去找三穗,那他就要陷入其中,而决无逃脱的可能。
逮捕杜丘已在眼前,而矢村的表情却是那样沉闷,令人不解。
“没什么。”矢村简短地答道:“对于逮捕他,我不感兴趣。”
“这是从何说起?”对于矢村的话,细江颇感诧异。
“从三穗的检举看,武川洋子和酒井义广的关系是搞清了。武川吉晴既然死于城北医院,那就可以设想,肯定与A·Z药物有某种关系。但这只是猜测而已。在武川吉晴的死因上,并没查出什么疑点。即使有关系,现在也调查不出。在武川死的前后,还死了三个人,也都是同一症状。但现在都已化为灰烬,我们一点线头也没抓住。”
“既然这样,要是逮捕了杜丘呢…”
“我看,那也没用。他早已是一个亡命徒。至于他掌握的线索,和我们知道的一模一样。尽管他已经逼近了能够揭开那伙人的罪行的关键,其中的奥妙究竟如何,他还是莫名其妙。正因为如此,那伙人才设置了这个圈套,使杜丘不能再接触那个关键问题。就是现在也还是如在五里雾中。如果抓到一点什么线索,那就会一举击中要害。”
现实的情况是,对于城北精神病院来说,就是进行吹毛求疵的检查,也很难使它田出马脚,而在停止A·Z药物的研制上也不会嗅出可疑的气味来。
“那你说…”
“放虎归山,这是上策。拖得太久就要贻误时机,应该放他出去活动。”
“可是,现在已经不行了。”机动巡逻队被派往新宿。
“是啊,他已经无路可逃了。”汽车和摩托车,驶入了夕阳中的新宿。
(三)
前面有个女人,若无其事地看着杜丘。
看起来,顶多也只有二十六、七岁,似乎已经出嫁了。
出嫁的人,更显露出俏丽多姿的风韵。
那种神态,令人感到好象是烟花柳巷的姑娘,在等候和谁相约会面。
这是在新宿一家百货陆店的楼顶上。
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天,没有一点烟尘,冬天的太阳发出融融的日光,铺满各处。
杜丘的半面脸晒着太阳,倚在长椅上。
星期六的午后,孩子们坐着儿童车,集聚到这里,老人,还有年轻的母亲们看护着他们,熙熙攘攘。
杜丘从女人那边转过脸去,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凄苦。
女人的视线中蕴含着什么东西,不得而知。
即便不知道,此刻的杜丘,对于一个女人对自己的注视,也并没有什么恶感。
当然,他从没有在街头巷尾四出渔色的逸事,但他确信自己的相貌还是颇能打动女人的,他以此自豪。
和他擦肩而过的女人们,常常频频回首,凝神注视。
这尽管说不上是值得夸耀的事,但也常常成为鼓舞他生活的力量。
而现在却不同了。
当女人沐浴着初冬的懒散的阳光时,大概也想着引逗一下男人。
在混杂的人群中,单凭着偶然的一瞥,也许认不出他这个逃亡的检察官。
可以想象,感情的烈焰正在女人胸中燃烧。
然而此刻,却不能再那么想了。
在女人眼里的光焰中,他看到的是监狱。
他甚至看到了杀气腾腾的景象。
走在街上也是如此。
从人们的回顾和不时注视的目光中,他感到充满了杀机。
如果照照镜子,那里的自己,大概还不会象一只穷凶极恶的饿狼吧?想到这,杜丘有些不寒而栗。
在冬日明媚的阳光中,杜丘看见了自己…看见了自己那深深陷入只有今天、没有了明天的逃亡生活的身影。
……
已经十一月九号了吗?
杜丘看了一眼手中报纸上的日期,忽然抬起了眼睛。
这是和远波真由美约好见面的日子啊!
坐上赛斯纳飞机从牧场进出来时,远波说过,真由美十一月九号要到东京,送交十批英国纯种马,在醵町的K旅馆一直住到十五号。
要是杜丘能够平安潜入东京,就可以去见她。
在杜丘仰视的目光对面,可以看到新宿西口的高层建筑。
在如同刀削一般齐整的侧壁上,洒满了桔红色的阳光,艳丽异常。
……
打个电话吗?
早就说过,真由美要替父亲来一趟东京,送一批英国纯种马。
说不定,她正在等着电话呢。
杜丘翻起外衣领子,站起身来。
对面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在热带鱼市场旁边,有一台公用电话。
“您是榛先生吗?远波小姐是今天早上到的。可她现在出去啦!过了七点就能回来。她让我告诉您,她等着您回话。啊…她的房间是六楼613号。”
服务员直截了当地答道。
杜丘请她转告真由美,说他现在要去新宿,八点左右再给她打电话,然后放下了电话。
他又回到先前那个地方。
当他自称姓榛的时候,想起了死于金毛熊之口的榛幸吉。
幸吉的惨死、与金毛熊的恶战、平生第一次驾驶赛斯纳冲上夜空,这一切一切都已留在了遥远的记忆里。
按理说,无论是金毛熊怒吼着扑来,还是幸吉日出厂仍在儒动的内脏死去,或者是升起在深逸的夜空时产生的那种几乎要把身体压扁了似的恐惧,这一幕幕可怕的情景,都会变成一场恶梦,轮番出现在沉睡中。
然而,那些却一次也没有侵袭过梦境。
对于逃亡者说来,就是在梦中大概也不会有往事的追忆吧。
看到的梦,肯定是明天也许就要来临的恐惧。
梦见最多的,是来往的行人们正在用手指点着自己。
有女招待。
有售票员,都是素昧平生的人们。
他们突然对着他发出憎恶的喊叫。
这些人像要把暗夜挤破一样,纷坛杂沓地拥入梦境之中。
夜…对于逃亡者说来,那是走向明天的不安和通往梦中恐惧的地狱。
这样的夜,又要来临了。
杜丘准备去赴三穗的约会。
吃饭倒是小事,必须把五万元给她。
杜丘想,十五万元是值得的。
是三穗去谈,武川洋子才一古脑说了出来;要是自己去问,不,假定是矢村去讯问,洋子也要象收拢的贝壳那样紧紧地闭上嘴。
“蚂蚁爬动的感觉…”
从昨晚开始,杜丘就反复咕哝着这句话。
皮肤产生刺痒的感觉,如同蚂蚁在爬动,这是植物神经紊乱引起的症状。
而扭神分裂症的早期症状,也有相似的感觉。
这一点杜丘是知道的。
精神分裂症再发展下去,就不仅是有蚂蚁爬动感了,甚至有时还看到小动物的幻影。
看到蛇在墙上爬,床上有青蛙、晰锡。
武川吉睛是个古怪的人,五十多岁还是独身,又娶了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女人,于是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嫉妒心理。
可以推想,正是在他这古怪性格的裂痕中,深深埋下了精神分裂症的病根。
认为皮肤下钻进了蚂蚁,为弄死它们,于是就用针从身上直扎到牙龈,搞得血肉模糊,这是精神分裂症已经严重的证据吗?
“不,完全不是。”
三穗的话,给了杜丘认定武川吉晴不是精神分裂症的证据。
那证据如冰冷的岩石一样确凿。
武川吉晴不是精神分裂症。
之所以扎自己,那是药物的作用。
……
可卡因!
就杜丘所知,那是典型的可卡因中毒的晚期症状。
在麻醉剂中,可卡因与海洛因、吗啡不相上下。
但在中毒症状晚期出现小动物的幻影这点上,可卡因却显示了其独有的残酷性。
在被子里、饭桌上、田上,在一切地方,到处都有蛇、蝎子、蜘蛛、青蛙在爬着。
中难者惊恐万状,夜不能寐。
如果仅感觉在屋里爬还好办,但不仅如此。
不久就和武川一样,总感到有蚂蚁、蚯蚓、虱子、臭虫钻进了皮肤下面。
可卡因产生的幻觉,是属于皮肤和粘膜部位的幻觉。
所以总觉得有东西钻进皮肤和体内。
而且,还会感到牙龈和喉咙里塞满了烂线头、碎玻璃片、砂子等等。
中毒者想要弄出那些东西,就使劲扎自己的全身乃至牙龈,但无济于事,那些虫子好象灵巧地逃来逃走,而烂线头也更牢固地粘在喉咙上。
武川吉晴肯定是可卡因中毒!…当然,精神分裂症在不同程度上也并非完全没有上述症状。
出现幻觉,也是精神分裂症的特征。
在那种幻觉里,也有形形色色的东西。
但杜丘断定武川吉睛是可卡因中毒,当然还有另外的根据。
那就是鸫鸟的摔死。
据洋子说,鸫鸟总爱啄烟。
当它看到如同轻烟一般的淡蓝色的月光时。
就拼命啄起来,可能把月光也当成烟了。
然而,事实究竟如何呢?假如鸫鸟确实看错了,那就发生了一个问题,鸫鸟为什么那么喜欢烟呢?烟里当然谈不上有什么营养。
鸫鸟也并不是在啄烟,是否也由于可卡因中毒引起麻醉,杜丘不得而知。
有关可卡因的知识,杜丘只是在搞麻醉品案件时学到了一点,当然不会象药理学家那样渊博。
但小鸟是不会无缘无故地啄烟的。
肯定是设法把可卡因掺进饲料喂给了它,和武川吉睛通过口服或注射进入体内的药物完全相同。
鸫鸟由于可卡因麻醉而产生幻觉,把烟错当成了别的东西,月光也是如此。
……
猴子也吃了可卡因…
杜丘忽然联想起那件事。
但还是不能透过无边的幽暗,看到一丝微光。
他感到,尽管还有胜利的希望,但黑暗是那样浓重,完全掩没了它。
这件事的发端,就是洋子。
洋子被武川古晴看中了。
武川是个退职官吏,家财万贯,于是洋子动了心。
和武川这样的老头子结婚,不过是为了财产,至于肉体上的要求,找酒井义广或是别的男人都可以满足。
这就是洋子的想法。
可是,武川却是个嫉妒鬼。
但愿武川早死才好!即便不是洋子,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会这样想。
当洋了向酒井表露了如此心迹之后,酒井就为她出了主意,让她给武川喝可卡因。
酒井是制药公司的董事,可卡因可以源源供应。
于是,不知不觉之间,可卡因就进入了武川体内。
在所有的麻醉剂中,可卡因的麻醉效果可谓最佳。
麻醉之初,可以使人心胸开阔,甚至出现艺术才能。
当然也增进性欲。
对于洋子说来,用可卡因使丈夫麻醉,是有百利而无一弊的事。
但不久,可卡因就会露出狰狞面目。
使经常服用者产生幻觉…房间倾倒、窗帘闪闪发光、地毯飘动、尘土也都带着金色的光芒跳来蹦去。
金色和银色的蜜蜂嗡嗡地飞舞。
到了这种地步,成为一个无用的废人也就为时不远了。
如果动手杀死武川,那太危险了。
只要等他变成废人,送进精神病院。
也就如愿以偿了;精神病院当然能看出他是可卡因中毒,但那可以由酒井事先打通关节。
因为制药公司和精神病院通过药品的纽带紧密相连。
事实上,也正是在酒井的介绍下,城北医院才收留了武川。
洋子的目的,在于得到武川的财产。
而酒井的目的,在于得到洋子和那些财产。
这就是事情的始末根由,但足,这又和杀害朝云有什么联系呢?
精神病院…
如果有联系,就只能在那里。
朝云忠志是厚生省医务局医事科科员。
而医事科对医务界是有监督权的。
武川吉晴住进城北医院后死亡。
如果确死于肝机能障碍,并没什么了不起。
但有些疑点说明并非如此,而这些疑点又为朝云忠志所知。
对于医务界的阴险狠毒,朝云恨之入骨。
之所以要进入厚生省,也是因为他早就有心对医务界内部的种种弊端予以彻底揭露。
这种假设是很可能的。
朝云肯定抓住了一些把柄。
可想而知,那些把柄,绝不仅限于酒并和洋子蓄意谋害武川并着手实施了这一计划。
朝云抓到的把辆,包括武川之死在内肯定是颇有分足的。
否则的话,如果仅是武川一人死亡,即使是杀害,大概也小会传到朝云耳朵里。
朝云拒绝私下里悄悄地了结此用。
酒井义广、医事科科员青山祯介、药事科科长北岛龙二,他们三人一起劝说朝云,但朝云却一口回绝。
这就迫使酒井不得不杀人灭口。
因为朝云一旦把内幕公之于众,杀害武川的真相也就大白于天下了。
……
药事科长!
杜丘皱起了眉头。
朝云死的前一大,药事科长也去了。
和他并不同属一科的药事科长,为什么也要去呢?…
药?…
杜丘感到,他已经摸倒了大概的线索。
可是,还有一个不解之谜。
这就是,尽管酒井迫不得已非害朝云不可,但为什么又要连猴子一块害死呢?杜丘为此深深苦恼。
不一块害死猴子,就不能保证不露痕迹地杀死朝云吗?
这是符合逻辑的推测。
不能认为猴子是偶然吃下阿托品的。
没有容器盛装的阿托品液体,猴子当然喝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