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跟晗悦?”
虽没说完,但我知道她的意思。
“妈,我现在什么都没做呢,你就别多想了。我就是做决定,也肯定要先跟晗悦谈呢。到时候怎么样再说吧。”
她沉吟一会,可能也觉得有道理。
“我怎么觉得心里慌慌的呢。”
我不知道她是担心我和吴晗悦的事,还是其他什么:“妈,别想那么多,八字还没一撇呢。”
她不再说话,闭上眼,似乎是累了,半晌冒出一句:“那咱后面怎么安排啊?”
我不知道她说的后面到底指的是什么意思?
是未来几天还是未来几年呢?
我只能打岔说:“明儿要不咱们去磁器口,去吃毛血旺,正宗的,回来逛逛重庆市区,后天咱们就去九寨沟,怎么样?”
她原本面无表情,继而笑笑说:“好啊,既然你都想好了,都听你的。”
我觉得一进门就告诉她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我深深地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后悔,要是能在离开成都之前跟她说就好了,至少在玩的过程中能有一个好心情。
现在我觉得坐下去有点尴尬,忙说:“妈,你先休息,我正好有几个朋友要送,我去看看。过会就回来。”
她还是很温婉地笑笑,身子侧在床上。
我没有什么朋友要送,于是就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抽着烟,是啊,人有的时候好像很多决定看似是自己做的,其实都是环境和别人帮你做的选择,你自己似乎没有一点办法。
其实就是老贾的一个决定就改变了我一辈子。
我的潜意识里也已经做好了应对,就是离开,寻找自己的未来,但是这个代价就是要改变我曾经熟悉的和现在正在经历的生活,这个代价大吗?
值得吗?
换个角度想,我的决定是不是又改变了岳母的生活呢?
在吐出的青灰色的烟雾里,我甚至有一种在幻梦中的感觉,我现在居然和岳母在重庆旅游,几天之前我们还是恭敬严谨的母子关系,转眼的现在我们竟然有了那样一种不为世俗接受的关系,甚至现在就像热恋中的情侣,连今天在宾馆里的小情绪都有点恋人斗气的味道。
我忽然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真的是因为我爱岳母吗?
还是仅仅为了体会不伦恋情的刺激感?
我这么做真的对吗?
不是害了她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些问题,或者其实我的潜意识里早有答案,但我还是不想停留在自己的思维里,表达在自己的语言上。
尽管我知道我所做的事情为世俗不容,但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道德感缺失的人,相反,我认为自己其实最多不过是一个享乐主义者,而并没有想去伤害谁。
我不想伤害吴晗悦,也不想伤害岳母。
是啊,站在她的立场上想想,她一定是克服了自己心理上巨大的障碍才最终决定走出一步,就像是一个女孩子决定把自己交给一个人去托付终生,现在她又面临在很短的时间就丧失掉一切的可能,她的心情能会是怎样呢?
我确实是一晌贪欢,但是我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混蛋。
不是吗?
我不知道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至少在我能做的范围里,我得做一个好人,做一个负责任的人。
这才是我想看到的自己!
享乐就享乐,快活就快活,该到什么时候就做什么样的事儿吧!
我似乎想明白了许多问题,身子似乎也格外地轻快起来,不自觉地我已经从沙发上跳起直奔电梯间。
打开房门,电视还开着,床上却没有人,我敲敲厕所的门,岳母说:“请进。”
我推门看到岳母已经把衣服换回了正装,鹅黄色的职业套裙。
头发也挽成了纉,正对着镜子抹口红呢。
我刚想说你没休息啊。
她抢先说:“你回来的正好,我都准备好了,就可以出发了。”
我愣愣地说:“去哪儿?”
“你不是说要请我去吃正宗的重庆火锅吗?”
我惊讶于她的转变之快。
甚至我觉得她不会是一种应激反应吧。
我拉她走出卫生间,她顺从地跟着。
我说:“妈,我想说,以后我不管做什么决定,都不想伤害你。我谁都不想伤害,我其实想让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尤其是你。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岳母听出了我的认真,表情也严肃下来:“你刚才走了以后,我在屋里想了半天,我其实是没权力要求你做什么的,也没有权力要求你改变什么。”
“妈,您别这么说。”
“不是,你听我说,你的生活不是我的,是你自己的,我的生活也不是你的,是我自己的,只不过我们在某个时间的生活重迭在了一起,但是我不能要求这会持续一辈子,这不可能,也不现实,我其实问问自己我这些天过的快乐吗?我很快乐,我觉得好多年没这么快活了。就像是回到了二十岁的年纪似的。好吧,我想,既然发生了,既然快乐,就继续好好地,不是来玩的吗?就好好玩。可是这段事情长久不了,就不要长久,不去想长久,就不失望,其实我们这样的关系见不得人,所以肯定没法长久的,所以你该干嘛干嘛?别瞻前顾后的。”
她看着我的眼睛,眼神里自有一丝哀怨,却也有一丝坚毅。
“回去,你和晗悦还能过呢,我就还是你妈。要是你和晗悦过不下去了呢,我们就是旧亲戚。你说是不是。”
真想不到,在我思考的这会儿,岳母想的这么多,还这么透彻。
我不禁觉得她其实并不是我平时看到的那个只会烧饭洗衣服的家庭妇女。
我忙说:“妈,我刚才也想了。我觉得我们俩的事是有感情的,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也不后悔,所以我想只要你也高兴,我们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我们俩高高兴兴的,就算是对自己负责,对对方负责。”
她一直在看着我的眼睛,似乎想从我的眼睛里找到她的答案。
听了我的话,她还是温婉地笑:“可别说什么责任,我们的事谁也负不了责,你负不了,我也负不了。我们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知道就兜不住了。但是你刚才说的对,高兴比什么都重要,我说了我很久没这么高兴了。所以我还想高高兴兴地在这儿玩几天。回去我还做我的老师,照顾你爸。”
她的眼神中透出了笑的光芒,我也笑了。
我觉得在很多时候我和岳母之间的情感和思维是相通的,而不是和吴晗悦。
“妈,要不咱们还去稻城、康定看看?”
“康定?”
她的表情里透着向往。
“好啊,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想过,这是我最快乐的一个夏天,以后就不会有了,所以我听你的……出了门我就成傻子了。”
她咯咯笑笑出声了。
我觉得她的豁达里似乎有种无奈。
但就是这种无奈的豁达却有着一种令人拒绝不了的魅力。
此刻我觉得她怎么这么好,以前我怎么不知道。
“走。带我吃火锅去。”
她挽起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