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深深呼吸,一气又写下了数行字。
北疆司马原。
云州南宫阳。
陵州何晏。
甘州费白云。
邪宗余党。
“继续,把想到的全都写出来。”汤妃柔声道。
小玄怔了怔,手一颤,又写下了“阿萝”两字。
汤妃心中一跳——这明显是个女人的名字,可是印象里没有哪个妃嫔叫这个名字,悄忖道:“莫非是哪个新得宠的小宫娥……”
小玄笔走龙蛇,接着又写。
师父。
水儿。
梦棠。
婀妍。
翩翩。
汤妃望着宣纸上的一个个名字,不由有些发蒙:“这些数月来他都待在雍怡宫中,又是从哪新宠了这许多莺莺燕燕?哎呀~敢情是皇后暗地里从外边寻了些美人进宫,以销魂手段拘住了他,是了是了!定是如此,难怪皇上一直都腻在雍怡宫里不肯往别处,原来是深陷于迷魂乡中,流连忘返了……那女人好生狡诈呀!”
小玄盯着纸上的一行行字,怔怔发呆。
“好了,请陛下在心里边想想这些忧烦之事的轻重缓急,略作排序。”汤妃道。
小玄凝固似地望着思着,久久不动。
汤妃没再出声,只陪在旁边任由他默默思索。
小玄忽然深吸口气,饱蘸浓墨,提笔在“南方方小麟”五字之下,重重地划了一道。
没错,这就是当务之急!
头绪渐清。
汤妃依然没有言语,继续在旁静静地伴着他。
小玄面对着纸上的行行墨字,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烦恼一一清晰起来,虽然未能解之,然却明了了许多,至少像是如从乱麻之中抽出了线头,开始有了头绪。
《手-机-看-小-说;7778877.℃-〇-㎡》
忽然之间,他诧讶地感觉到心中轻松了些许,仿佛将压在心头上的一件件烦恼全都暂时移出了身外,或者说,是寄存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一阵子不见,陛下的笔墨怎就甚不相同了?”汤妃微诧道。
“哪里不相同?”小玄一怔。
“从前华丽而见章法。”汤妃微笑道,“今日却是龙飞凤舞的,别有一种洒放不羁的味道。”
“哪种好?”小玄遮掩着暗慌道,心中悄忖:“她是汤相的千金,自然识得笔墨,只怕造诣还不低,我需得小心了!”
“各有千秋。”汤妃含笑道,“依臣妾来选,倒是喜欢今时的多些儿。”
“接下来呢?须该如何?”小玄望着宣纸问。
“这些让陛下烦恼挂记之事,陛下心里边分出轻重缓急了吗?”汤妃反问。
小玄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那接下就该着手去解决它们了,按照轻重缓急排开先后,须由陛下一一面对。”汤妃轻声道,“日后每化解一桩,便在这纸上划去一道,陛下心中自会越来越轻松的。”
小玄用心听着。
“在此之前,就让由它们暂且寄存在这张纸上吧,陛下该吃吃,该睡睡,切莫将它们带进被窝里去。”汤妃微笑道。
“寄存纸上?”小玄迷惑道。
汤妃点点头。
“就……这么简单?”小玄心中微微一亮。
“有时,解决之道并不需要多复杂。”汤妃轻声应。
小玄若有所思,心中渐渐清明,忽地明白,这娘娘教的其实是要自己拿得起,放得下,莫让无用之烦恼纠缠于心,以免裹足难前。
“受教了!”小玄转过身,忽朝汤妃深深地鞠了一躬。
“哎呀~臣妾怎当得起陛下如此大礼!”汤妃赶忙扶住。
“这法子甚好,是谁教与你的?”小玄道。
“妾身尚在闺中之际,时见家父百务缠身,亦自忧心烦恼,每每便以此法解之。家父曾对妾身道,人生于世,难以无忧,亦不可忘忧,但将烦恼暂寄身外,择机处之,自可化繁为简心清智明,陛下或可借鉴则个。”汤妃娓娓道。
“汤相大智慧矣!”小玄叹道。
“今儿的酒已经不少了。”汤妃望着他轻声道,“妾身已不胜酒力,咱们就不喝了吧?”
小玄点点头,从案上取过纸张,又在默默地看。
汤妃命人撤去筵席,又再唤过香雪,在她耳边低嘱了几句。
香雪点头去了,过不多时,便领着个内相折返,扛来一顶烟笼似的雪白纱帐,看着甚是轻小,展开后却有方圆丈许之大,又在树下铺开几张冰簟,将帐摆放其上。
“请陛下入帐歇息,略作小憩。”汤妃牵着小玄的手,共入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