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都不能盖,因为家里钱不够,儿子这么大了,她哪舍得花钱?穷人家孩子多,如今不咋讲彩礼。
有些条件好点的给买辆自行车,穷人家如果男的能干活,套车把媳妇拉家去办酒席,有个房子就行。
但她家一个儿子结婚时办的太差。
有人讲究你!八三年就有这种人。
她只能忍着过年再去看妈妈。
当姑娘的时候去过乡里,结婚这么多年几乎不怎么去了,啥也舍不得给自己买。
现在家里有钱了,也快过年了,侯大虎拿五百一顿显摆,她一万块钱都拿得出来。
但不会往自己身上大手大脚花钱,就惦记给妈妈买套衣服和吃的。
吴卫国听了有些难受,年轻的时候没正事,媳妇跟他真没享福。
随着年纪大了,分家以后这两年,他在林场起早贪黑干活才攒下点钱。
他有劲,一样的活,会比别人多干不少,不然凭啥供个高中生家里还有二三百。
现在条件不一样了,他在家受点委屈没事,但是不能让媳妇出门受委屈。
家里钱也不都是小犊子赚的,他也打熊处理皮子了,家里啥累活都是他干。
说话也有底气:“给妈买点罐头,冻柿子冻梨都买,今年必须过个好年。”
“都乐呵的,不怕花钱,咱家一人再买一套新衣服,给你再买点雪花膏啥的。”
高丽娟有点犹豫,哪个女人不爱美啊,她结婚到现在啥都没擦过。
“买!你可一千块钱花,赚钱不就是花的吗?我赚钱不给爹妈花那还不如直接给我爷烧了!”
两口子听了心里乐呵。
“草泥马的!”吴卫国高兴也嘎巴嘴骂人,想起他爹又说道:“买点现成的烧纸给祖宗上坟,再去前院帮忙把老祖宗供起来。”
“买点红纸让老刘头给写春联,再买点纸剪挂钱。”
如今的烧纸成品不多,大部分人都是买黄纸回家自己印,有刻木头跟印章似的。
粘印泥直接往黄纸上印,后来有滚刷,就是刮大白用的小滚刷,前面那个咕噜滚是木头的,上面抠出来的纸钱样。
在印泥里咕噜一下然后再往纸上咕噜。
老刘头喜欢写写画画,字写的不咋地,但是写春联认真,而且这东西都是老辈人写。
挂钱是少数民族风俗,后来东北几乎家家过年之前都会贴,再后来不提也罢。
高丽娟打量这个破旧老房子的墙壁和棚顶:“用不用买报纸糊墙啊?”
“不糊,明年盖房子。”吴昊蹲在地上说道。
他妈仔细过日子半辈子了,这房子必须给她盖起来。
穷人家几年甚至十几年才糊一次棚,为啥呢?因为花钱也不少。
需要买很多报纸,还不能是太旧的,用浆糊糊棚顶,这浆糊就是白面。
也就是和东北的嘎达汤差不多,穷人家还吃窝窝头大饼子呢,谁舍得用白面做浆糊?
高丽娟马上高兴了,不停点头:“盖房子好,盖五间大瓦房!”
她舍不得往自己身上花钱,但儿子娶媳妇盖房子要她命都行,这真不是开玩笑。
她们这个年代的人舍得出来!
“最少盖五间!”吴昊点头:“过几天我赶车拉你们去乡里,罐头冻梨冻柿子都给老太太多买点。”
“那边亲戚也送点,别像咱家有钱了抠似的,鞭炮烟花灯笼都买,过年就热热闹闹的。”
如今烟花数量少,但是乡里肯定有一些,他可以拖关系买,过年不差那点钱。
三口人唠嗑买啥,小豆包刚开始面壁墙角还掉眼泪呢,听见妈妈要去乡里。
小孩子就算被妈妈打骂也是跟妈妈最亲,妈妈出门肯定要跟着,哪个小孩子不愿意去城里商店溜达?
她只记得姥姥这俩字,把老太太都忘了,妈妈要买东西去姥姥家,她就想跟着去。
听见麻花,反应还不大,听见罐头和冻梨时,那眼睛逐渐睁大,眼泪仿佛被吸干了。
大哥没买过这些东西,但是她知道是好吃的。
小嘴张着,“眼泪”从那里掉出来了,“滴答滴答”就掉在裤腿上,半天才想起来擦一下。
听见鞭炮烟花和灯笼,她不记得前两个是啥,但是屯子里有小孩拿出来灯笼玩过。
她羡慕挺久的,那是用玻璃瓶子做的,里面点的蜡烛,以前家里条件不好没敢张嘴要。
后来把这事忘了,现在她忍不住了,城里好吃的好玩的多,四岁小孩能不想去吗!
她顶墙往下出溜脑袋偷瞄,爹妈看见她哭都不哄哄,本来还生气呢。
现在啥都忘了,能进城就行,她兜里还有钱,知道这钱还不少,想去又不好意思开口。
因为刚才作人了,她偷瞄爸妈不敢看大哥,见三人唠嗑都不理自己,她抬起脑瓜回头看。
只要有一个人看过来她就会说,结果三人都没搭理自己,好像把她忘了。
实在忍不住了,真把她忘了把她扔家里就遭了,怯声声开口:“妈,我也想去。”
有点害怕的样子,怕人家不领她,睁大眼睛全是期盼,但是一点委屈都没有。
她也不敢有。
吴昊惯着妹妹就是富养女,将来进城上学不会被好东西诱惑,现在就不看向她,让她长记性,免得一句都不让说。
小豆包见三人还是不理自己,她不敢找大哥,又说一遍:“妈,我也想去。”
高丽娟回头撇撇嘴:“呦!换我就在那哭我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