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年期 再会篇 第六话「待在米里希昂的一星期」(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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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过了几年之后,再找机会慢慢跟她沟通。

我想到那个时候,诺伦也一定能够明白。

时间虽然有限,还是具备能让往事沉淀冷静下来的力量。

「不。」

然而保罗似乎不赞同我的想法。

「你们两人或许是只剩下彼此的兄妹了,必须要好好相处才行。」

只剩下彼此的兄妹。

听懂这句话后,我皱起眉头。

「父亲大人,请不要说出那么不吉利的发言。」

「…………也对,抱歉。」

哎啊,这下不好。

气氛变凝重了。

我应该要识相一点。

「话说回来,父亲大人。这间餐厅的招牌菜是什么呢?我今天没吃午餐,肚子已经饿扁了。」

尽管我话题转得如此明显,保罗似乎还是有察觉到我的用意。

他带著僵硬微笑回答:

「嗯,这个嘛。例如材料来自南方海域的海鲜浓汤,这很好吃。还有牛肉,这一带有很多养牛的农家,而且和阿斯拉的牛肉口味不同,通常采用炖煮方式调理,不过味道浓厚扎实,会让人上瘾。」

「真是让人期待,在魔大陆上,肉类实在是难吃到不行。」

「是大王陆龟的肉吧?魔物的肉基本上都很难吃。」

我和保罗就像这样打开了话匣子,然而诺伦还是把脸转开。

虽然保罗跟她搭话时还愿意回答,但是却坚决不肯看我。

即使我一直告诉自己这理所当然也无可奈何,不过还是有点受到打击。

想到我自己没多久之前才对保罗做过同样的事情,不由得胸中一痛,真是对不起保罗。

艾莉丝似乎对诺伦的态度很是不满,一直看著她那边。

我希望艾莉丝千万别发作……但目前还是别插手吧。

「对了,父亲大人。我有一件事情想请教您。」

「什么事?」

「您有听过贾修·布拉修这个人吗?」

「……不,没听过。这名字是从哪里听来的?」

于是,我提到瑞杰路德带回来的那封信,并试著打听一些情报。

因为有誊录纹章的图案,所以也拿给保罗看。

「羊、鹰、剑……是守护骑士的家系。不过,我对贾修·布拉修这名字没有印象。毕竟我对米里斯贵族也不是那么清楚……」

「是这样啊……雪拉小姐有可能会知道吗?」

「这个嘛……我再帮你问问看吧。」

虽然瑞杰路德带回来的信件让我产生一抹不安,但这话题还是就此结束。

之后,我们又开始闲聊。

聊到了我的生日。

听说在我十岁生日的约一个月前,森林里魔物的行动突然变活跃了。保罗和塞妮丝忙著因应这种状况,根本没有空寄出生日礼物。

这种现象本身在我生日的前一天沉静下来,他们正打算要快点把礼物送出,结果却遭到转移。

听了这些事情,艾莉丝把嘴巴噘得老高,简直可以吊猪肉了。

话说起来,在我十岁生日时,艾莉丝知道保罗不能来之后,还表现出为我感到难过的态度……

「顺便问一下,您打算送什么给我?」

「我是要送护手。虽说拿这种在仓库里翻到的东西送你让我有点过意不去,不过基本上那是在迷宫深处找到的魔力附加品。而且像羽毛般轻盈,对我来说尺寸不合,但鲁迪你应该可以使用。」

「喔~原来有那种东西啊。」

「嗯,塞妮丝说她送的礼物是秘密,至于莉莉雅则是以满意表情看著一个上了锁的小箱子,我想那就是礼物吧。」

「小箱子吗?」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让人有点介意。

不过一直去计较无法拿到手的东西也很没意义。

接下来我们谈论到关于塞妮丝娘家的事情。

听说塞妮丝的娘家是培育出多名优秀骑士的名家,然而塞妮丝等于是被断绝了亲子关系,所以我的外祖父母原本似乎并不打算去寻找她的下落。

不过见到诺伦后,态度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祖父母都很疼爱孙子。

「如果我也去见他们,是不是能得到更多资金呢?」

「不,你应该会造成反效果吧……」

「……我想也是。」

我是可以靠演技装出可爱孙子的模样,但是感觉会自掘坟墓。

还是别乱来吧。

聊著聊著,餐点终于上桌。

「好了,吃饭吧。要先吃哪一个呢……」

保罗很故意地拿著叉子乱晃。

「肚子的确饿了……」

喃喃这样说著的艾莉丝也睁大发亮的双眼,观察放在桌上的各式料理。

这两个人反而更像父女。

听说保罗和菲利普是堂兄弟,说不定他们其实也很相似。

不过毕竟诺伦也在场,我要稍微表现出身为哥哥的风范。

「父亲大人,您这样太没规矩──」

「爸爸,不对!吃饭前要好好祈祷才行!」

我才开口讲出半句话,诺伦也以像是临场反应的态度这样大叫。

她面露讶异表情看向我,很快又把头用力撇开。

「哈哈,这下只能投降……」

「……我知道啦。」

保罗搔著后脑,艾莉丝则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之后,众人一起进行米里斯式的祈祷。

这是只要握起双手,闭上眼睛几秒钟的祈祷。

虽然我和艾莉丝,还有保罗恐怕都不是米里斯教徒,不过这就跟日本人吃饭前的「我要开动了」差不多。所谓入境随俗,因此没有任何人抱怨,大家都摆出这动作。

只是祈祷结束后,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艾莉丝和诺伦的心情似乎变好了。

后来我们继续闲聊,开开心心地吃完这一餐。

说是开心,实际上只有我和保罗在努力交谈。诺伦直到最后都把脸撇开不肯正面看我,艾莉丝也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

保罗好几次有意向艾莉丝搭话,不过大概是感觉到她身上迸发出的杀气,结果还是没能开口。别主动惹事生非方为上策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艾莉丝离开餐厅后,低声讲了一句:「哼!看来他这次没打算动手。」

我不愿去想像如果保罗对我怒吼甚至出手打人,艾莉丝到底会如何反应。

不过因为保罗什么都没有做,我感觉艾莉丝对他的杀气似乎略有缓和。

那么,这次的聚餐应该算是很有意义吧。

转眼之间,一星期过去了。

今天是启程的日子,地点是冒险者区的入口。

当我们正准备搭上马车迈向旅程时,保罗前来送别。

「鲁迪,你也可以再待久一点啊。」

保罗虽然讲出这种天真发言,但我只想说时机已过。

「要是一直认为可以再待一下,再待一下,感觉会拖拖拉拉地在这里耗掉一年以上。」

「你跟诺伦也还没有和好啊。」

「关于我和诺伦之间的关系,等找到其他三人之后再处理也还不晚。」

而且……我偷看艾莉丝一眼。

艾莉丝正被瑞杰路德抓住后领,以恶鬼般的表情瞪著保罗。

我原本以为她可以迅速转换情绪,看样子没那回事。

「想见到家人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个。」

「是吗……但是伯雷亚斯家恐怕已经……」

「请不要再说了。」

我伸手制止面带为难表情的保罗继续说下去。

「说不定只是情报没有顺利传达,实际上等我们到达菲托亚领地时,菲利普大人和绍罗斯大人可能都已经回到那里了。」

「……是吗,也许吧。但是,鲁迪。」

保罗换上认真表情。

「我劝你不要太乐观。就算菲利普等人能够顺利回去,以那场灾害的规模来说,还不知道事态会如何演变。」

「这话是什么意思?」

保罗稍微压低音量如此说道:

「也就是菲利普的哥哥詹姆士很有可能会为了自保,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哪个人身上。」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认为这的确是有可能发生的状况。

绍罗斯是领主,菲利普是市长。他们是领地的负责人。

即使能够平安回到领地,失去领土、领民的责任依旧会紧跟著他们。

尽管我不清楚根据阿斯拉王国的法律,贵族要如何负起责任,不过至少……就算他们两人能顺利返回故乡,也不可能直接开始运用身为领主的卓越能力吧。

甚至其他人为了堵死菲利普他哥哥的退路,并在政治面上彻底击溃他,所以趁著混乱谋杀这两人的可能性也很高。

「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你要好好保护大小姐。或许有哪个家伙会拿出贵族义务(noblesseoblige)来啰唆,但你根本不需要理会。」

「是,我会铭记于心。」

我收起表情,重重点头。

保罗也点了点头,一脸感到自豪的样子。

「还有关于那封介绍信,雪拉好像也不清楚是谁写的。」

「是这样吗……」

「不过她有说对方应该不是危险人物。」

「我知道了,请代我向她道谢。」

保罗重重点头。

接著,他转过身子,对著后方的少女搭话:

「好了,诺伦。跟哥哥道别吧。」

「……不要。」

诺伦躲在保罗背后。

只探出半张脸偷看的样子真是可爱。

将来应该会成为和塞妮丝很像的美女吧。

「诺伦,虽然不知道下次会是几年后,但到时候再见吧。」

「…………不要。」

直到最后,诺伦都不肯正眼瞧我。

我带著苦笑回到马车上。

就这样,我们离开米里希昂,踏上旅程。

★保罗观点★

鲁迪乌斯离开了。

老样子,这家伙还是那么优秀。

他总是接二连三地做出果断决定,然后毫不犹豫地展开行动。

艾莉娜丽洁曾说过我这人活得太匆忙,要是见到鲁迪乌斯,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虽然我是很想让他们见面啦……

不,还是别这样做比较好。

我可不想成为艾莉娜丽洁的爸爸。

脑中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回头一看,原来是个脸上挂著贼笑的猴子脸男。

「哟,保罗,跟儿子好好道别了吗?」

「基斯……」

对于这个猴子脸男,无论道谢多少次都不够。

要不是有这家伙,我和鲁迪乌斯肯定还在怪罪彼此吧。

「这次受到你照顾了。」

「就叫你别在意啊。」

这时,我注意到基斯的装扮看起来像是要去旅行。

「怎么了,基斯。你又打算去哪里吗?」

「虽然还没决定,但还有很多地方没找过吧?」

这句话让我明白基斯愿意帮忙继续搜索。

我受到冲击。

基斯应该是因为队伍解散而吃了最多苦的成员。

他没有战斗能力,什么事都会做但也什么事都做不到最好,因此其他队伍不愿意让他加入,他个人也无法单独达成任务,到最后不得不放弃冒险者这一行。

即使这家伙是所有成员中最憎恨我的一个人也不奇怪,就是这种关系。

「我说你……为什么愿意如此设身处地地帮我找人?」

听到这问题,猴子脸拉高嘴角,一如往常地露出轻浮笑容。

「因为有某种忌讳啊。」

讲出一如往常的答案后,猴子脸转身离开。

我以手扠腰,脸上浮现苦笑。

那家伙的忌讳未免太多,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然而,我心里却有一种舒畅的感觉,所以目送基斯的背影离去,直到再也无法看见。

「好!」

我喊了一声提起气势,把诺伦扛到肩上。

首先要让难民长途移动的计画顺利成功。之后,一定要找到家人。

我抱著这种决心,回到米里希昂市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