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慈恩寺将士哭灵·快意堂公子决生(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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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罪?请什么罪!”刘瑾花白眉毛向上微微一挑,刘宇不禁身子一抖。

“才汝栗轻敌冒进,自取其祸,与寿哥儿有什么相干,那孩子年纪小不晓得厉害轻重,无端往自己身上揽过,你刘至大可活了一大把年纪,还用咱家教你怎么做事么!”

“公公说的是,下官糊涂,缇帅顶风冒雪,平乱御侮,解百姓疾苦,昭天子威德,实乃大功于国,兵部当如实具本,奏明皇上。”刘宇擦擦额头汗水,犹豫不决道:“那个曹雄如何处断,还请公公示下。”

刘瑾斜倚在罗汉榻上,眄着刘宇不说话,刘宇不知又何处得罪了刘太监,冷汗止不住地顺着额头鬓角淌下。

“至大兄,你乃堂堂兵部掌印,何须事事都烦劳刘公,那曹雄此番也算薄有微劳,功过相抵也就罢了,何必再多做纠缠。”吏部尚书许进一旁悠悠然道。

猪脑子!

刘宇后悔得想狠抽自己一嘴巴,刘瑾摆明想将才宽阵亡这件事大事化小,遮掩过去,再执着曹雄罪过,不是打他的老脸么,自己也是被二品大员战死沙场的事给惊吓到了,未想到这一层,白让许季升那老儿捡了笑话。

“下官愚钝,公公恕罪。”刘宇只能乖乖认错。

“知道了便去办吧,寿哥儿前些日子送来的奏本,万岁爷已御览了,没什么变化,内阁会有条旨出来,吏、兵二部照旨行文就是。”刘瑾缓缓说道。

二人俯首称是,刘瑾又道:“西北偏远,有个大事小情的,一来二去传到京城,黄花菜怕都凉了,陕西那边一些部务所辖的事不妨就让寿哥儿看着办吧,待到回京再补上文书手续,你们俩也乐得几天清闲。”

您老干脆让我们脱了官袍让丁南山来当这个尚书好了,大明朝有这么办事的嘛,还来个事后找补!

两位部堂千般委屈,万个不服,异口同声道:“一切遵照刘公吩咐。”

刘瑾点头,对二人的态度还算满意,掩嘴打了个哈欠。

刘宇会意,“公公安歇,下官告退。”

许进却有些没眼色,“吏部还有一事要请教公公。”

“哦?什么事,说吧。”刘瑾微微动了下身子,身侧的白少川快步上前,将一个引枕垫在刘瑾身下,使他躺靠得更加舒适。

“宣府巡抚刘璟奉调入京为刑部右侍郎,右副都御使朱恩改抚宣府,他原本的操江提督一职便空缺下来……”

“你有人要举荐?”刘瑾直入正题。

许进一笑,并不隐瞒,“不瞒公公,确有一人。”

“谁?”

“西安咸宁人,雍泰雍世隆。”许进道。

“雍泰?”刘瑾默默重复了几遍,对这人只有些模糊印象,“似乎先皇时便褫夺为民了?”

“公公记得没错,下官还听闻那雍世隆与季升兄素来相善,不知是否空穴来风?”刘宇抢声道。

“老夫与雍泰有旧不假,可老夫内举不避亲,举荐雍泰只因此人不群不党。”

狠狠瞪了刘宇一眼,许进面有悻色,“新朝改元,便有科道言官举荐雍世隆有敢死之节,克乱之才,吏部马负图曾有意用其提督操江,雍泰不为所动,坚辞不赴。”

听说不是马文升的人,刘瑾微有意动,许进趁势道:“雍世隆为官之时为民谋利,打压豪强,如今公公新法正是用人之际,恰好可为您所用啊。”

“其人品性如何?”

“公公乡党,自然关中豪杰,人中俊彦。”许进不失时机恭维道。

这话说得熨帖,正中下怀,刘瑾哈哈大笑,“便照你说的,起雍泰为右副都御使,提督操江。”

“是。”许进洋洋得意地乜了一眼不甘心的刘宇,凭你个草包刘至大还想与老夫斗,焦芳老儿不是举荐个张彩到老夫的吏部么,老夫同样举荐一个刘瑾乡党提督操江,看这吏部你们能否插的进手来。

二人退下,刘瑾从榻上坐起,懒懒伸了个腰,“这些官儿没一个让咱家省心的,寿哥儿也是,走到那里都要搅个天翻地覆,整个一惹祸精!”

“丁兄孤悬西北,处境也殊为不易。”白少川为刘瑾取了手炉,又道:“何况他蒙您老知遇提携,自然也想多尽些心力。”

刘瑾一声冷哼,“你也不用替他说好话,那小子就是不晓轻重,兵凶战危,还偏偏什么事都要参上一脚,无端让人给他操心。”

白少川听出刘瑾话中关切之意多过责怪,也垂首不再多言。

刘瑾思忖一番,道:“你说的也没错,陕西那地方让杨一清经营多年,盘根错节,让寿哥儿砍几斧头松松也好,他提到那个什么快意堂……刀圣?哼,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可闭门称圣了……”

“萧逸轩等人名号是武林同道昔年所赠,他本人并未以此自居,况且萧别情为人素有侠名……”

“这些江湖中人自命不凡,以侠义之名行乱法之事,动辄快意恩仇,将朝廷王法置于何地!”刘瑾对武林中人好感缺缺。

“丁兄信中不是说……”白少川暗中观察刘瑾脸色,“依公公之意呢?”

“咱家觉得寿哥儿的主意挺好,可还缺了点儿意思,”刘瑾抚着皱巴巴的下颌,嘿嘿一笑,“陛下有阵子不练字了……”

“公公……”白少川欲言又止。

刘瑾蓦然回首:“小川,去把那惹祸的小子带回来,一走又是几个月,咱家真有点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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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府。

“才宽轻率,远涉贪功,然亦赤心为国,所司具祭葬,赠太子少保,谥襄愍,赐祭三坛,有司归其丧为营葬事,荫其子为锦衣卫百户……”

不足一月,司礼太监张雄去而复返,哑着嗓子在堂上宣读旨意。

“陕西总兵曹雄曾谏阻未果,今又获功,恩旨宥之,务当尽心竭力报国为要……”

跪在堂下的曹雄惊喜万分,伏地不起。

丁寿眉峰一皱,直要跃起抢过圣旨细看,白少川轻轻咳了一声,丁寿才惊觉众人前要给小皇帝的旨意留点面子,强捺性子继续跪听。

“巡抚宁夏右佥都御史刘宪法令欠严,边储亏折数多,其人虽瘐毙于狱,仍责家产偿纳,陕西布政使安惟学清心秉正,升右副都御使巡抚宁夏,按察使曲锐刚直不阿,迁布政使,西安知府马炳然安抚百姓,忠心体国,擢山东布政……”

安惟学等人喜上眉梢。

“右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佩征西将军印、镇守宁夏总兵官李祥年老疾多,朝廷体恤老臣,准其谢事;协守延绥副总兵姜汉熟悉军务,士卒咸服,升署都督佥事充总兵官镇守宁夏;分守延绥东路参将戴钦文武兼资,平乱有功,充副总兵镇守山西兼提督代州三关……”

戴钦惊讶自不必说,他的官位虽未变动,可山西镇并无总兵之设(嘉靖二十年改设),副总兵便是一方镇守,他俨然已成一方大员;从延绥被传讯唤来的姜汉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戴钦好歹还曾吃苦受累的带兵作战,他只是坐在家里让儿子出去转了一圈,便成了一镇总兵,这便宜事打着灯笼也没处找啊,姜总兵打定主意,丁寿这条粗腿是抱定了。

“锦衣卫都指挥使丁寿,代天巡狩,体察民情,整饬边务吏治,屡建奇勋,回朝另作封赏。钦此!”

好不容易等张雄宣完旨意,丁寿蹭的一下蹦了起来,拿起圣旨上看下看,横看竖看,仔仔细细筛了一遍。

“张公公一路辛苦,酒宴已备,请容我等为公公接风洗尘。”

“公公为国宣劳,鞍马困顿,我等感激不尽。”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众文武官员已将张雄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口也不停,张雄一脸风霜,应接不暇。

“诸位大人,一应官职任免都是由缇帅保荐,刘老公批红,蒙圣上恩准,咱家不过是腿脚辛苦,万万不敢居功。”

“谢过缇帅……”

“你们的事待会子再说。”丁寿一把将张雄给拽了过来,拉到僻静处,扬着手中旨意道:“这便完了?”

张雄一愣,“啊?哦,刘公公交待,陕西地方上的其他大事小情,将吏任免,只要不改成法,缇帅酌情去办就是了。”

“没说这个,”丁寿瞥了眼那边欢天喜地庆幸不已的曹雄,低声道:“那姓曹的这便没事了?”

“这个么……”张雄眨巴眨巴眼睛,吞吞吐吐道:“听闻曹雄转投刘公公门下,还送了一份厚礼……”

“不是钱多钱少的事,丧帅陷师,如不从重处置,还有天理王法么!”丁寿挥舞着手中圣旨,颇有点张牙舞爪的意思。

张雄眼瞅着圣旨在丁寿手里变得皱皱巴巴,心都快跳出来了,“丁大人,您慎重,这可是大不敬啊!”

“去他娘的大不……”此时的丁二已经口不择言。

“丁兄,许久未见,你我觅地叙旧如何?”白少川突然插言。

“老子没空!”丁寿气正不顺。

“我在等你。”

说来也怪,白少川语气平静,不起丝毫波澜,怒火中烧的丁寿却无法再次拒绝,愤愤将圣旨往张雄怀里一塞,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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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长安街面更加繁华,到处都是采买年货的关中百姓,面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寻常百姓便是如此,不管往日如何劳碌辛苦,只要家有余粮,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好年,一年的不顺遂便可全部揭过,故所谓知足常乐。”

白少川白衣狐裘,在街上款步前行,好似雪地里一株寒梅般秀逸超群,在熙攘人群中宛如鹤立鸡群,引得旁人侧目。

与他并肩而行的那只“鸡”则别别扭扭,浑身上下不自在,秦人豪爽直率,连妇人也少了江南女子的含蓄婉约,一个个火辣辣的目光中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情,让被视作无物的丁寿情何以堪,只得自我安慰:这些婆姨莫见过世面,见个小白脸便识不得真汉子!

“这不是知不知足,而是是非公道,若是非不分,公道不存,朝廷何以施政统兵!”丁寿摆出一副凶相,恶狠狠地回瞪一个痴痴望着白少川的年轻妇人。

“刘公公让我带句话给丁兄。”

那妇人似乎并未被丁寿凶相所吓,反被白少川略微颔首致意弄得满脸羞红,捂着嘴偷笑而去,让丁寿好生后悔今日没有穿官服出门。

“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