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三章陈知府妙解官经(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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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巡抚衙门。

「给谏去而复返,缇帅屈尊枉驾,敝人这小小抚台衙门真是蓬荜生辉啊!」宁夏巡抚刘宪满面春风地迎向前来兴师问罪的二人。

「客套话就不要说了,我等此来是为贵属管粮佥事贾时而来。」丁寿也不废话,单刀直入。

「贾时?他一个区区五品,又如何得罪缇帅?」刘宪微露讶异。

「贾时指使冯钺,烧死大沙井驿百户李茂,如今冯钺已然招供,佥宪莫非还想包庇不成?」这段时日查盘粮储,贾时等人没少给安奎添堵,早憋了一肚子气。

「本宪公私分明,岂有包庇人犯之理。」刘宪正气凛然。

「如此,就烦劳佥宪的人带路指引,咱们早点了结公事,也好得空叙叙私谊。」才宽赶回花马池布置防务,嘱托丁寿万万以秋防大局为重,不要牵连太广,引得宁夏不稳,丁寿虽看刘宪不顺眼,也不想无谓多找麻烦。

「不必劳烦缇骑,贾时侵吞公帑,倒卖军资中饱私囊,本宪已命人将他缉拿下狱,还未及审问,既然缇帅要人,将人犯提走便是。」

事情变化出乎丁寿意料,端详刘宪神情未见有何异chu,难道这刘宪真的与宁夏贪腐并无瓜葛,还是丢卒保车的无奈之举……

「好,这便提人。」安奎倒是干净利落,从到宁夏开始他便铆着一股劲,不将这些国之硕鼠蠹虫挖个干净决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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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镇抚台衙门的大牢阴暗潮湿,发出一股浓浓的霉臭味。

虽然常出入诏狱,丁寿对这味道依然不适应,蹙眉掩鼻,与云淡风轻的刘宪和一脸兴奋的安奎二人形象截然不同。

重重的牢门打开,安奎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贾时,出来受……」

安奎好像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后半截话全卡在了嗓子里,随后跟进牢房的丁寿见了牢内情景也是一呆。

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人悬吊在两个牢房间隔栅栏的横档上,眼突舌吐,情状骇人。

「这是贾时?」丁寿问向身旁的安奎。

安奎砸吧砸吧嘴,无声点头。

「怎么回事?狱卒何在?」刘宪咆哮道。

「小人在!」一个瘦小枯干的黑衣牢头被传了过来,噗通跪倒,哆嗦着连连磕头请罪。

「让尔等好好看顾贾时,怎地人犯死于非命还不觉察?」

牢头哭丧脸道:「小人实在不知情由,贾大人进来后便不让小的靠近,小人不敢违拗。」

「不敢违拗他的意思,便敢搪塞本宪之令?」刘宪冷笑,「你是看管不力呢,还是人本就是你害的?」

「小人万万不敢!!」狱卒以头抢地,大呼冤枉。

「贾时是用自己的腰带自缢的。」丁寿举目望着贾时勒得青紫的脖颈,随口说了一句。

「诶,千古艰难惟一死,贾时之罪尚未定案,何苦想不开寻此短见,可悲!可叹!」刘宪顿足捶胸,摇头不已。

「刘廷式,定是你杀人灭口,妄图湮灭证据,还不从实招来!」安奎霎时红了眼睛,他在宁夏查盘边储,步履维艰,chuchu受制,眼见有人犯可以打开缺口,不想再一次死无对证,彻底没了线索,难道宁夏边储这么大的漏洞,都是由这个死人抗么。

「给谏慎言,足下虽为言官,可以风闻言事,但也要有的放矢,如此诬蔑本宪清名,但请拿出证据,否则休怪在下不讲情面,上表弹劾。」刘宪眄视安奎,神情阴冷。

「佥宪不要在意,安给谏也是忧心案情,急不择言,大家都是为朝廷尽忠办事,该彼此体谅才是。」丁寿笑着做起了和事佬。

「缇帅是明事理的人,您为陛下巡视西北边防,当知晓轻重利害,个别有心之人的胡乱攀咬,您还是辨别一下真伪的好。」刘宪拱手一礼。

「一定一定。」拉住行将暴走的安奎,丁寿点头笑应,官袍下另一只手倏然紧握,王八蛋,拿话挤兑二爷,早晚给你点厉害瞧瞧。

「大人您看。」将尸身放下细细检查的郝凯突然举起了贾时右手。

安奎以为发现了贾时被害的证据,精神一振,大步奔上前去,丁寿也与神情犹疑不定的刘宪围了过去。

「这是……血?」丁寿见贾时右手中指上似乎有干涸血痂。

「刘廷式你怎么说?」安奎兴奋道。

「给谏,你见过何人是被扎破手指谋害的?」刘宪横了个白眼,暗骂腐儒。

「大人请看。」于永从贾时怀中取出一张血渍斑斑的手帕。

「斗转星移一朝安,西冷亭上雀南迁。独立空庭时落日,东郊残花映堂前。」丁寿轻声诵了一遍,挑眉道:「这写的是什么?」

「似乎是贾时的绝命诗,」刘宪攒眉叹息,「贾时成化二十年甲辰科进士出身,入仕二十余年,宦海漂泊,星移斗转,一朝身安却是命陨之时,鸟雀南飞,日落影单,好比昨日残花,风光不再,诶……」

「这样伤春悲秋的心境,难怪姓贾的想不开呢。」丁寿取笑一声,将那团血帕随手一卷,扔到了郝凯脸上。

「缇帅,这其中尚有疑点……」安奎急声道。

「什么疑点不疑点的,人都死了还提这有的没的作甚,给谏你写个奏疏,到时本官署名就是。」

「缇帅明察,老夫当一同署名。」刘宪附和。

「佥宪,署名的事先不急,如您所说,事有轻重,如今宁夏防务才是重中之重。」丁寿亲热地与刘巡抚携手出了牢房。

「缇帅放心,才部堂行文已到宁夏,老夫早已安排布置,宁夏文武官佐已选派精兵,调拨军资,断不会让鞑虏得逞。」

安奎看着二人背影,愤愤一跺脚,也跟了出去。

郝凯则向于永得意地扬起下巴,将那份摔倒脸上的血帕小心叠好,塞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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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宁夏镇城驿。

丁寿孤灯独坐,两手恨不得将头皮都抓破了,对面前这首所谓的绝命诗还是没猜出半点头绪。

二爷从不相信贾时会发出什么人之将死的感慨,这种人在军马、盐课甚至粮草上都敢伸手,典型要钱不要命,这种光棍被人当成弃子心中郁郁可想而知,怕是只想在临死前多拉几个陪葬,丁寿倒不介意成全他这临终遗愿,可是你这血书好歹写的明白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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