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大亨道:「哇操!他们回来时,就说我急追一位老前辈去了。」
恐怕褐衣老者舟行迅速,话声刚落,也不待小婢答应立即飞步下楼,走出後门,已见舟行如箭相距已一里多远。
这一下子,他心下大急,身法一展,跨越每一冢从门的枭衣石离开幡溪镇疾扑下游,边走边呼道:「老丈且等一等。」
褐衣老者待他呼了好几十声,船也驶了十几里途,这才冷冷地问道:「你这小子柔要赶来干什麽?」
总算叫得老丈开口。巴大亨知道对方已经有几分见谅,忙道:「小子特地来请老丈见谅,并拜谢授艺之德。」
褐衣老者撑篙之势略绫,仍然语言冰冷道:「授艺?那只算是我给你解答纵横四十五的一种酬劳,彼此互不相欠,没有什麽德不德的,还要我见谅你什麽?」
巴大亨庄肃地道:「小子夜来与敝友逐敌,今晨复返幡溪镇,当时有拙荆一位姐妹与记来居夫女有旧,乃相偕至女侍彩月居chu,老丈以逛塞子相责,实在失之过重。」
褐衣老者淡淡地道:「既是如此,我那句话收回了,你可以回去吧!」
巴大亨知道此老成见颇深,但自己再度遇上这位异人,正好说求教益,也不轻易放过,带笑道:「老丈既已见谅,小子理当遵命而退,但如此山川景物,何不让小子也登舟共酌,恭聆磐欺之言?」
褐衣老者冷笑道:「原来你想上来喝酒,也罢,只要你能猜中我一个谜语,再替我办一件事回来,就可让你登舟。」
巴大亨暗自好笑道:「哇操!此老大概最喜控奇深秘,所以常常作两自缚,前番在果园里枯守十几天,这次又有什麽谜语,大概连他自己部猜不中,所以拿来问难别人了。」当下笑哈哈道:「什麽谜语?老丈请说来。」
褐衣老者道:「猜这谜有时限,我尽量急数,由一数到五十止,若果一次猜不中,那件事也不用你去做了。」
急数到五十的时刻极短,而且还只有猜一次的机会,巴大亨虽觉没甚把握,仍然从容答道:「哇操!老丈说好了,小子若猜不中,决不登舟就是。」
褐衣老者道:「谜面是龙蟠虎踞的「踞」子,打白香词中一句。」
说罢,立即数起「一二三…………三十九。」
巴大亨立即叫道:「小子打了。」
褐衣老者才数列三十九,改口喝道:「快说。」
「家住吴头楚尾。」巴大亨也急促回答。
褐衣老者料不到他能答这麽快,徽愕道:「你说个道理来。」
这话一说,巴大亨立刻知道褐衣老者被这谜语困恣,笑笑道:「这谜并不难猜,杂是时限只有五十之数。「踞」字左边是「足」字,而「足」字上端是「吴」字的头,下端是「楚」字的尾,白香词恰有「家住吴头楚尾」一句。再看「踞」字右边是「居」字,恰可解为「家住」,是以这谜底是中定了。」
褐衣老者欣然道:「你这小子简直可中状元,好吧,算你说对了,下游二里有个小锾叫做杭墟,去买酒菜来,我在这里等你。」
巴大亨大喜,一声「遵命」,施展出褐衣老者传授的轻功向下游的小银奔去。片刻之後,提了一个拜盒回到原地,果见褐衣老者移舟泊岸,忙整衣登舟,将拜盒里的物品陈列船头。
褐衣老者一看,不仅是酒菜,连碗筷也内有了,并还有一个红泥小火藏和木炭,不熨点头微笑道:「小子做得很好,你先生火,我移舟往对岸柳荫下。」
巴大亨含笑蹲在船头生火,却见他那根钓竿只有钓丝,被无钓勾,奇道:「哇操!老丈这支钓的钓勾可是被大鱼吞了?」
褐衣老者笑道:「什麽吞了?原来就是没有钩。」
巴大亨愕然道:「哇操!没有钓,怎麽钓?」
褐衣老者道:「当年姜子牙垂钓,也没有钩。」
巴大亨笑道:「老丈莫非也像子牙当年「不钓鳞与赘,只钓王与侯」?」
褐衣老者大笑这:「钓王侯?我可不敢;只想钓个徒弟,却不料把你钓来了。」
巴大亨愕了一下,心忖此老一身绝学,那一次把蒸风谷的笑面金吾像抛绣球般扔了出去;但传给自己几句轻功口诀,果然未被追上,要寻个徒弟还不简单,微笑道:「是老丈不肯收徙吧,要个徙子岂不容易。」
「容易?」褐衣老者将船泊在柳荫之下,与巴大亨对坐船头,望望巴大亨脸色,带著几分诧异的神情道:「你可记得头一次曾在何chu相见了?」
巴大亨笑道:「不是在薰风谷外那座果园吗?」
「你那小娇妻呢?」
「走失了。」巴大亨想起赵卿卿不知流落何方,顿时神情黯淡。
褐衣老者愕然道:「走失了?你先把经过告诉我,我们边吃边谈。」
巴大亨心地坦率,将自己由高塔上醒後,一直到这次重逢的事简略告知,接著道:「昨夜敝友侯芷启遇她在幡溪源头chu,小子今天正想去找。」
褐衣老者目光忽转凌厉,徐徐道:「你这话完全是真?」
巴大亨毅然道:「半分也不假。」
褐衣老者淡淡地道:「由你的话听来,你应该未曾与娇妻敦伦,但你目光混浊,分明已损真阳,还敢说不是骗我?」
巴大亨最怕被人误会,但听对方说来有根有底,绝对不是误会,骇然道:「哇操!小子确实未骗老丈,难道其中另有缘由?」
褐衣老者漠然道:「暗室之事,我怎会知道,你自己仔细想想。」
巴大亨默思片刻,终觉自己虽与施红英,赵卿卿,赵细细等同行,但未有过肌肤之亲,只有半个月前住在翠云阁一夜,除非…………
想到这里,不禁失声道:「哇操!难道竟然有人那样不顾名节,但这事却又十分可疑。」
褐衣老者冷笑道:「对了吧,还可疑什麽?」
巴大亨又羞又恨,重重哼了一声道:「老丈且听我说来。」
褐衣老者道:「你就说吧。」
巴大亨不欲教别人误解,只好将进入风雷堡後的详情告知。
褐衣老者脸色转舒,淡淡地笑道:「你说在学稼轩已经醉了,到了第二天才发觉唾在人家闺阁?」
巴大亨默然领首。
褐衣老者道:「你伸手我看。」
他仔细替巴大亨诊察六服,不禁老盾一皱道:「原来你误服虎狼之药,以致神智昏迷,至今时逾半月,心脉还有点浮动,可见那种药十分厉害,倒不能怪你了。」
巴大亨见老者能够谅解,心下释然,但又大恨道:「哇操!原来风雷堡主竟是那样卑鄙!」
褐衣老者温和地道:「照你方才说来,风雷堡主确有以亲生女结纳黑鹰老魔之心,但以他自己名头来说,对你这样一位「令使」可著人提亲,不必出此下策,再则你说那姑娘出污泥而不染,也决无毛病逐自荐之理。
「此事谅必另有内情,在未弄清真象之前,切不可像老夫方才那样冲动,把人家好姑娘害了。」
巴大亨心头微懔,即席揖谢道:「敬领教诲,小子知错了。」
褐衣老者微笑道:「你没有错,反而是老夫错了,方才以为你敢当面骗我,真想把你扔进溪里泡个半死。至今想来,人已老迈,仍然这般火性,比你小子都不如了。来,来,多乾几杯,把胸中砚磊消了。」
巴大亨因杨衣老者态度转好,不平之气早已消了,笑道:「哇操!老丈过议了,小子并无不安之感。」
说罢,举杯与老者一饮而尽,接著又道:「下月底,马金岭有武林人物大聚会,老丈知不知道?」
褐衣老者反问道:「你要去吗?」
巴大亨点头道:「哇操!难得一见机会,小子意欲前往观光,但听说发武林帖之人并不具名,不知什麽道理。」
褐衣老者笑道:「绝大的阴谋,有什麽道理?」
巴大亨一惊道:「真的呀!何等阴谋,老丈可能预告一二?」
褐衣老者笑道:「我又不是发帖之人,有什麽好告诉你?听说去的人可获知象牙塔的秘密,但世上又没有那样一座塔,岂不是大有阴谋,教人上当?」
巴大亨断言道:「老丈请莫见怪,象牙塔真的有。」
杨衣老者微觉意外地道:「你凭什麽说有?」
「凭造化图。」
「造化图?」褐衣老者面色微呆道:「玉楼巧妇搞出小玩意,你也去信?」
巴大亨自从知道「造化图」这件奇物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不信其有的人,出乎意外地一呆,接著道:「哇操!老丈你不信吗?」
褐衣老者道:「当然不信。」
巴大亨笑道:「在真象未白之前,宁可信其有。」
褐衣老者呵呵大笑道:「方才老夫拿这话来教训你,立刻就转敬回来了,老夫当年见到「品心三友」的时候,大楼巧妇名叫雅雅,不过只有八九岁,由得她十八变,贤惠些,也不过学会几手刺绣工夫,信其有又怎麽的?」
巴大亨暗忖此老好不自负,正色道:「哇操!造化图中藏奥机,词薄清丽,所记的事信而有徵。」
褐衣老者摇头道:「你认个「徵」出来我听。」
巴大亨目光一凝,轻吟道:「薰风谷,果树一丛丛,纵十五横斜十五,棋盘石上会群雄,火枣有绿逢。」
褐衣老者「咦!」一声道:「有这事吗?」
巴大亨正色道:「就因数十年前的造化图已藏有这首小词,而小子又身历其事,所以说是可信。」
褐衣老者动容道:「好,你读出有关象牙塔的事给我听。」
巴大亨已将图上八十五首完全诵熟,随口吟道:「星儿小,尾偏明,夜光璧照象牙塔,人倚玉龙人似玉,塔居河畔无名,三宾有谁争?格衣老者望然道:「这样说来是有的了。」
巴大亨道:「颇足探信。」
褐衣老者面容一肃,停杯道:「我得去看看谁争「三宝」。小哥儿,你再解这首词结我听。」
巴大亨苦笑道:「小子也只是才尽读「造化图」的词句,不久就听得老丈江上浩歌,急切未了词中真意。」
「不要偷懒。」褐衣老者笑道:「你决点细心想一想,必定解得出,不然,就不放你回去。
「哇操!开玩笑吧,那有这样横蛮无理的人物?」巴大亨深知此老一向是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但自己心地坦然,也不著急,反而好笑道:「哇操!小子已是四海为家,不同去也不要紧,只恐资质愚鲁,有负老丈雅望而已。」
褐衣老者笑起来道:「能做到四海为家,谁也不能令你牵挂了,你不妨好好想你的吧。」
巴大亨见他将希望寄托自己身上,倒也不敢怠慢,一面浅歇,一面思索,半晌过後,不禁失声道:「「星儿小,尾扁明。」这句指的该是「妖星」,也就是「扫把星」、「彗星」。小子及生来尚未见过,老丈可曾知道何chu曾有妖星出现?」
褐衣老者沉吟良久,领首道:「六十年前,西方曾出现一颗妖星;星很小,尾巴遮了半边天,当时光芒万丈,十几天後就变得形影俱无。」
巴大亨大喜道:「哇操!那就对了。」
褐衣老者也喜道:「你想通了吗?」
巴大亨点点头道:「再请问老丈,夜光壁来自何方?」
褐衣老者笑道:「你考起我老朽来了,夜光壁即和氏之璧,产於大戈壁之南的和阗,这个还能不知道吗?」
巴大亨笑道:「哇操!小子怎敢考老丈?祗因老丈见参识广,欲请问看与小子所料是否相同。和阎乃西域一国,早入中华版图。妖星来自西方,夜光壁也产在西睡,只要再有什麽「玉龙」也就对了。」
褐衣老者摇头道:「玉龙没有,玉龙河倒是有的。」
「那也对了!」
巴大亨失声道:「因为词句有音韵,字数之限,玉栖巧妇将「河」字藏在下旬里呢!」
褐衣老者大喜道:「小子你真行,今天我就起程往和闾守塔,看什麽人解得塔谜,去夺三宝。」
巴大亨愕然道:「三宝自然归老丈所得。」
褐衣老者笑道:「我要三宝干什麽?只是想看大阴谋中一场热闹。」
巴大亨惑然道:「哇操!马金岭就有热闹可看,老丈可先往马金岭。」
褐衣老者笑道:「马金岭是阴谋中一小部份,也许意在使武林人物集中,而主其事的人则悄悄前往和阗王龙河畔。」
巴大亨暗忖这也不差,虽说造化图只有玉楼巧妇,玉笔书生和自己三人能够全解;但造化固原是集多方传说而成。
传说之人理当懂得自己口述那部份,若果那人将自己知道的部份转告他人,时隔几十年,怎会无人能解?
然而,若果那能解象牙塔之谜的人既已擢谜知底,祗须悄悄往和阗寻找就可,为何透过别人发武林帖,促使武林人物不惜奔驰千里到马金岭?
想了再想,终觉马金岭的聚会十分的要索,要揭破阴谋也该由马金岭著手,不该远赴和阗。
主意一定,立将自己的心意一一对褐衣老者剖说。
褐衣老者频频点头,微笑道:「你言之成理,看你是去马金岭定了。一巴大亨微怔道:「你老不去?」
褐衣老者徐徐道:「我还是远走和阗。」
巴大亨不禁失望地道:「哇操!那就只好将来再见了。」
褐衣老者点点头道:「世上惟有一个「线」字最奇,缘至则合,缘尽则分,丝毫勉强不得,我想带你去玉龙河,你想拖我去马金岭,结果就只有分道扬镳一条路可走,不过,我在未动身之前,再将一套鞭法传授给你……………」
巴大亨忙道:「哇操!小子受惠已多,不敢再劳老丈清神。一褐衣老者笑道:「你学到多少艺业,敢带几个小妮子去马金岭?授你一套鞭法伯还不够用,但我急著要走,只好留待後缘了。」
大亨听知弦外之言,觉得褐衣老者已经预感到马金岭之行十分的凶险,不禁心头一阵微懔。
褐衣老者不待他开口,接著又道:「不必多想了,你先上岸等我。」说时颇有一种庄重肃穆的气氛,令人不敢抗拒,巴大亨不由自主地回答一声,路上垂柳溪岸。
褐衣老者将篙一点溪岸,扁舟荡往溪水中央,将竹篙插下,提起钓竿,竟然由水面踏波而行。
巴大亨大为惊奇,待他上了岸来,忙低头一拜道:「哇操!老丈神技,非人能及。」
褐衣老者笑道:「莫少见多怪,你勤练十年,也可达此境界。」
十年时间不算短,但也鼓舞起巴大亨勃勃雄心,毅然道:「老丈可肯将练法教人?」
褐衣老者笑道:「练轻功不像练别的武艺需要一招一式来练,我可以先告诉你练的口诀。」
巴大亨连忙称谢。
褐衣老者道:「练的口诀是:「气贯脚底,提气升身,气涌水面,掠波如飞。」」
就仅仅十六个字。巴大亨大诧道:「哇操!就这麽简单?」
褐衣老者领首道「确是简单,但你如何能说真气由纫底涌向水面,托起你的身子,那就要靠你气功上的成就和自己的悟性了,时间不早,我先教你鞭法。」
巴大亨道:「这根钓竿就是粳吗」
「不错。一褐夹老者道:「钓竿长一丈六尺,够丝长三丈六尺,合起来有五丈二尺,若能运用灵活,二十文方圆之地当之音披靡。你初练,不妨练短鞭,然後渐渐加长。此地恰无行人,我先将口诀告诉你。一接著,将「挑、摔、绕、撇、打、点、扫、掠、套、带、拐。」
等十一一字用鞭的口诀一面说,一面比,俟巴大亨心领神会,然後郑重地道:「这十二字用鞭要法,循环相生,你不舰领悟,我试慢慢挥舞,你喊出手法的名目,看能喊得多少。」
巴大亨肃然恭应,但看他手腕一抖,鞭稍弹起,随即向後一带,身形一转,约丝如一道精虻横扫过来,急忙一字接一字喊了出口。
鞭风呼呼,语声浪浪,时光偷偷溜走。
褐衣老者忽一抖腕,钓丝疾如一支弩箭射出,射穿挡在前面一株合抱大树,直挺挺好比一条钢丝穿在树上。
巴大亨骇然失声道「哇操!一条软约丝也有这般威力!」
褐衣老者从容收鞭,点头笑道:「那是气功贯鞭,并不稀奇,最奇的是你。」
巴大亨惑然道:「小子有何奇chu?」
杨衣老者叹息道:「你有奇气,有奇才、有奇骨,若在五十年前相遇,我无论如何也要乞你为徒。」
巴大亨惶恐地道:「小子早有拜师之念,只怕你老不肯。」
「迟了,迟了!」褐衣老者连连叹息道:「老夫年途百龄,同一辈份之老友多半物化,收你为徒,连你父也要称你为师叔了。不过,道统相承不在此例,虽非弟子亦可承继道统,你在马金岭事毕之後,速至玉龙河,老夫将此雷鞭传你。」
巴大亨「啊」一声道:「哇操!你老是雷鞭子!」
「哈哈———」褐衣老者一声长笑带著身影划空而去。
大亨虽未正式拜师,但已接受雷鞭子训诲,急忙跪地恭送。
焉地,有人在柳树丛中笑道:「亨儿,你好大的福气。」
巴大亨回头看去,但见一条儒装身影分拂垂柳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