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父皇准备……”
“罢了,这坏人也只能我当,反正东南那边也不能用他。”……
半个时辰后,早朝时分,恼怒的声音在皇城上空荡漾着。正殿上,龙正天大发雷霆,下立众臣屏气凝息,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龙正天厉声怒喝道:“尔等身在阁部,朝廷重臣,遇此军机大事,竟玩忽懈怠、贪功失察,令石更贼佞鬼有隙可乘;东南夷狄猖獗万分,致令南洋水师十万大军毁于一旦,大将损折、天威尽丧!你们还配身穿这件紫袍,皇皇然立于士大夫之列?”
众臣俯首无言。
龙正天深女干了一口气:“杨昌鹤!”
杨昌鹤颤抖着快步出班,双膝跪倒:“臣在。”
龙正天喝道:“球琉战后,水师提督邓世忠曾上书一封言明水师chu境危急,此书现在何chu?为何朕从未见到?”
杨昌鹤瞬间面无人色,颤声答道:“臣已命兵部传檄,送达各驿站,命他们细细调查!”
龙正天狠狠地哼了一声:“等你调查清楚,朕的人头已摆在邪鲁治天皇面前了!”
杨昌鹤吓得匍匐两步:“臣有失查察,罪该万死!”
龙正天继续追问:“西陵王林星辰上书奏报西南蛮族内乱,然却有厉鬼出没不利进军,此事是否属实?兵部有何对策?”
杨昌鹤抬起头来:“事起仓促,臣实在是难知端倪,现已派遣兵部司农郎李翰前赴西南,查察此事,以指定对策。”
龙正天怒叱道:“哼,一问三不知,要你何用!”
杨昌鹤哆哆嗦嗦地答道:“臣知罪!”
龙正天命令道:“立刻下旨,自即日起,免去杨昌鹤兵部侍郎之职,贬为庶民,永不叙用!向朗!”
“老臣在!”
向朗一惊,忙上前。
“内阁立即拟折,调塞北王李敢入朝主理兵部事宜,着彪骑将军李星雨速回塞北接管军务!”
“至于西南之事,西陵王非信口开河之人,必是实情。”
龙正天继续说道:“此为平定边患之最好时机,为求一劳永逸,需调派得力之人整顿军备,以备出战!”
众臣齐声道:“陛下所言甚是。”
龙正天直突然接问紫藤:“爰卿久在西陲,精通军务,依你看,谁可当此重任?”
紫藤心中一惊,略一踌躇,一旁的李星雨道:“除车骑将军之外,无人可担此任!”
龙千雨也赶忙道:“陛下,车骑将军骁勇善战,在西陵军中颇孚众望,且素有‘军神’之名,担此重担再合适不过了。”
龙正天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琢磨的微笑,目光望着紫藤:“爰卿,半月前宁远一战,你数日告捷,令举朝震惊。而今,这副担子你恐怕又要当仁不让地挑起来了。”
紫藤答道:“事关江山社稷,臣岂敢推辞!”
龙正天道:“好,就这样定了!兹委尔为西南道行军大元帅、易州大都督,总理西南边事,提点西南各路兵马,一来查明解决幽鬼之事,二来司机平定西南山蛮,便宜行事,圣旨即刻下达!”
紫藤道:“臣遵旨,谢恩。”
龙正天又道:“南洋水师提督邓世忠虽遭败绩,但情非得已,且在此前曾上表言明其chu境,然而搪报却为歹人瞒匿,实非彼之过。且其已力战殉国,着厚抚之!”
言罢环视诸臣。
“诸臣有事速奏,无事退朝!”
一边的内侍很了解皇帝的意思,上前朗声道。
“微臣有事奏请。”
“司马浮云”步出文臣队列行礼道:“家母葬于西南,数日后既是其忌日。加之微臣在岭南久于山蛮对峙,或可于车骑将军有助,故请与之同行。”
“……”
龙正天皱了皱眉头,警惕地看看她,又看看紫藤,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却又没什么立场回绝,毕竟帝国以孝道立国,这样的理由拿出来,谁也不好说什么。思索片刻,也只得应允:“准奏。”
“谢陛下!”……
退朝后,紫藤夹杂在人流中走出正殿。
“车骑将军,请留步!”
背后传来了清脆的女声,龙千雨从正殿中走出来,“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我想跟你说点事。”
周边诸臣都有些诧异,却也不敢多问什么,纷纷识趣地加快脚步,“司马浮云”有些担心地看了紫藤一眼,还是跟着人流走了。
紫藤彬彬有礼地问:“公主殿下,找下官有何吩咐?”
龙千雨欲言又止,只是默默地走着,紫藤无奈,也只得跟着。
走了一段,紫藤终于忍不住了:“下官尚未婚娶,殿下又是冰清玉洁,如此孤男寡女,若是被好事的看到,恐怕不好……”
他悄悄地拐弯试探道。
“不用担心。”
龙千雨冷声道:“如果有人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又管不住自己的嘴的话,内卫府会妥当地解决的。”
“咕噜……”
感觉到那冷冰冰的话语中若隐若现的杀气,紫藤想到了传说中内卫府的种种酷刑,不由得咽了口吐沫。
“不要那么紧张。”
龙千雨笑道:“我们内卫府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不讲道理,我们办案都是讲原则、重证据的。”
“呃……这个……比如呢?”
紫藤试探地问。
“比如我在这个人家里搜出了一把菜刀,我就有足够的理由和证据认为他私藏利刃、图谋不轨。”
龙千雨的话让紫藤一阵毛骨悚然,她继续道:“不过车骑将军虽未婚娶,身边却是美女如云了,特别是你那位仙女一般的师傅。”
“哼……内卫府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紫藤半讽刺道:“不过你们到底想在她身上找什么?”
“……”
龙千雨身体一震,警觉地看着他:“你知道了?”
“虽然我在的时候你的人都尽量不动,不过想完全不露马脚是不可能的。”
“你果然可怕……”
“是吗?那么殿下打算如何呢?”
紫藤笑道:“该不会是外围已埋伏下三百刀斧手,只等您击掌为号就冲出来将在下乱刀分尸吧?”
“啪!啪!啪!”
龙千雨故意击掌三下,周围毫无动静:“看样子我们内卫府的刀斧手耳朵都不太好,让车骑将军见笑了。”
她续笑道:“是我父皇要找东西,至于我,相对于他,倒对你更有兴趣。你这人,为什么会完全让人看不透,你总藏着这么多东西,有什么好chu?”
“……”
紫藤一阵沉默,再次对上了龙千雨那双与自己一样深邃却疲惫的眼睛,叹了口气,他说道:“在这个世界上,做人要是没点底牌,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更别说成什么事。我的底牌除了我能打仗之外,就是我能让人看不透。”
“我是个养子,我连自己的亲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小时候没人看得起我,特别是我那个哥哥。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发誓:有朝一日,我要把所有看不起我的人全部踩在脚底下!我刻苦的读书、练武、学习一切有用的东西,我变得越来越出色,可我却发现那毫无意义,我越出色,想要我死的人就越多、越急,我就得变得更出色、更强。”
“这是一个完全无解的圈,一条完全没有头的不归路,我走得真的很累,却又必须得走下去,因为我很清楚,只要我想停下来,哪怕是想,那些想我死的人都会立刻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
紫藤默默地说着,龙千雨默默地听着。对前者而言,这些话已经在心里憋了不知道多少年;对后者而言,有着近似历程的她,感觉记忆和内心深chu的一个角落被深深地触动着。
“你问我这么藏着一切有什么好chu?这么说吧,如果我一个不小心被人抓住机会干掉了,那么由于我身上有太多的隐藏的东西,我会成为理想的饭后谈资,也许,甚至会因此而留名千年了。这,大概就是我苦熬这么多年,唯一可能的好chu了吧!”
说到最后一句,紫藤苦笑着。
龙千雨注视着他,这一刻,在那张脸上她看到的是与自己一样的真切的悲哀,还有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厌倦。
龙千雨默然,良久,她挥了挥手示意紫藤可以走了,紫藤会意的行礼:“下官告辞。”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龙千雨有些茫然。这个紫藤,自己一直以为他是个如外表一样的桀骜而出色的人,却没想到他的内心深chu如自己一般的如此苦楚困窘,这一刻,她似乎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埋怨父皇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