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姐儿俩,没一个省油的灯!”
果然腹诽尚未落地,林黛亦也转过头来:“那正好小许。去她们学校我也顺路的,就跟你们挤一挤吧!”
“林阿姨客气了,一点儿也不挤。”
许博连忙答应着,稍稍安心,正要主动领会爰妻的脸色,许太太的小手已经举了起来,歪着脑袋眨巴眼睛:“我也顺路!”
告别了阿桢姐,四个人一起下楼。
许博的奥迪车很宽敞,再多一个人也不嫌挤。只是赶往海淀方向的路不悉,又正值早高峰,一个接一个的红灯消耗着并不充裕的时间,把气氛压迫得稍显沉闷。
“林阿姨,您国标舞跳那么好,什么时候能指点指点我啊?”许博努力活跃气氛,同时也把副驾驶上的目光引到了自己脸上。
“好啊!我看你已经跳得挺不错了,是跟谁学的呀?”从音量上就可以听出林阿姨对跳舞的热衷。
“都是婧婧手把手教的!”许博不失时机的握住祁婧的手,捏了捏。
“真的呀!不错嘛!羡慕死你们小两口儿了。有空就过来找我玩儿好了!我们大院儿啊,每个周末都有舞会。”
“那感情好,还是你们搞艺术的懂生活。我们呀,整天就知道瞎忙。”
部队大院儿里的舞会是什么样子,还真撩起了许博的好奇心,嘴里回应着林阿姨,眼睛已经不自觉的朝许太太望去。
祁婧抢先一步躲开了男人的目光,望向车外,似笑非笑的脸庞影影绰绰的倒映在窗玻璃上,故意不肯搭腔儿。
“亲爰的!这个周末咱们就去看看呗?”许博讨好的笑着。
祁婧不得已回头瞥了一眼男人,还没张口,林老师已经发言了:“小许,你要去就自己去,千万别带着祁婧。她们那个舞会上,哼!全是退了休的色老头儿!”
头一回听见妹妹拆姐姐的台,小两口不禁面面相觑。看到祁婧眼睛里终于迸出笑意,许博跟着心怀一畅,大胆的朝后座望了一眼。
“你看什么看啊!小许。”
林阿姨眉毛一挑,一双凤目不怒自威:“你们别听她胡说。她呀,嫁了个色老头就看谁都好色了!咯咯咯……”
“那也总比你嫁了个不知道好哪口儿的强吧!”
“哼!管他好什么呢!反正都已经打入冷宫了……”林阿姨的口吻强柔,声音明显低落下来,停顿片刻笑中带嗔的回怼:“你个死丫头,故意出我的丑是吧?信不信我……”
“你敢!”
这一声娇斥声音高亢,却含着七八分讨好求饶的意味,听得许博脊背发麻,根本猜不透这姐妹俩究竟是貌合神离勾心斗角,还是嬉笑怒骂血脉情深。
不过,车厢里的氛围空前活跃,连祁婧都过身子,朝林黛亦卖乖:“林阿姨,像您这么风华绝代的,肯定有很多追求者吧?怎么……”
“怎么没挑个色老头嫁了?”
没等女弟子说完,林老师已经把话接了过去,幸灾乐祸的望着姐姐。祁婧被强行带歪,意思却大差不差,只好讪讪的跟着等回话儿。
林黛亦漫不经心的白了妹妹一眼,并不着恼,“那些色老头啊!喝喝茶,跳跳舞就罢了,真要找他们托付终身……哼哼!保准儿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这话搁别人身上能说,搁您这样的台柱子身上我们可不信。”
许博终于找到机会插嘴,身旁一直安静的许太太也跟着帮腔:“对呀!要我看,是您太过光彩照人,别人不敢高攀吧?”
“你听听!你听听!有时间好好跟你学生取取经,看人家这小嘴儿多甜啊!”
这句话自然是跟林忧染说的,开朗豁达的林阿姨顾盼神飞,谈笑自若,应对如此私人且敏感的话题也半点不失长辈的身份。
两天前的订婚舞会上,怕是有八成的来宾都对她跟岳老板的关系怀着好奇,许博自然也不例外。透过倒车镜,目光忍不住在林阿姨的脸上掠过,刚好捕捉到她望向车外的一个眼神,仿佛穿透的不是车窗,而是岁月。
林黛亦下车后,后座上骤然安静了下来。
心再大,石更夫淫妇也不好意思搭话。明察秋毫的许太太就坐在旁边,似乎连呼女干都牵动着某些人心怀鬼胎的神经。
一路上,只偶尔听师生两个聊些学校里的近况,言简意赅的问答好像诚心让人难堪。
许先生小心翼翼的开着车,忍不住又惦念起了姐妹俩提起的“色老头儿”来。像林忧染这样的尤物,被一个色老头拿下简直是天经地义为民除害。那么林阿姨呢?
她的社交圈子含金量绝对不会低,为什么至今都是一个人?难道是等着岳老板王者归来么?可听上去又好像早就判了死刑了……什么叫“不知道好哪口儿”?
好不容易挨到了校门口,林老师不失优雅的道过谢,风姿绰约的走了。光看背影,裙衫素洁步履轻盈,好一名端淑婧雅的灵魂工程师,谁能想到,专门喜欢钻良家妇男的被窝呢?
许博收回目光正要发动车子,档把上的手被另一只小手按住了,头看去,许太太早变了脸色,凶巴巴的瞪着他,眼圈儿已经微微发红。
“亲爰的!我……开始我以为是你呢……”
“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发现不对……”具体情形实在难以描述,许博也不想跟老婆打马虎眼耍赖皮,“嘿嘿,媳妇儿,我错了成么?关键那种情况下,现往外拔也来不及呀……”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许太太不为所动,瞳仁里竟然浮现亮晶晶的碎片。
许博一见这般光景不免有些发慌,可究竟答应了什么,一时半刻还真摸不着头脑,愣愣的望着娇妻,光剩下惴惴不安的困惑。
“你早就答应过我,每天最多只做一次的!你自己数数,昨天一晚上做了多少次?你跟她……都射了一次了……你不累吗?你这样很伤身体的知不知道啊?”
能把细节听得这么清楚,当时许太太肯定就在门外。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望着言辞急切的娇妻眼里越来越多的晶莹液光,心怀愧疚的许博对她的纠结越发不解,也更加担心起来。
“不是,没事儿,我没……”
没等说完,只见祁婧鼻子一抽,小嘴儿一扁,两颗硕大的泪珠再也hould不住了,“唰”一下滚落双颊的同时合身扑了上来,搂住了男人的脖子:“老公……老公,对不起!对不起……”
热泪落进衣领,滑过脖颈,许博的心跟着怀中抽泣的身子一起抽紧,虽然尚且不明所以,还是赶紧柔声安慰:“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还哭上了宝贝?我错了,我再也不了,以后我全都听你的……再也不沾花惹草了好不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谁拦着你沾花惹草了,讨厌!”许太太把头埋在男人颈窝里,用力在后背上捶了两下。
“好好好,咱不拦着不拦着,那也不至于哭鼻子呀?”
许博拍着爰妻脊背心中好笑。这种事拦不拦着在女人心里永远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只不过没羞没臊的勾当干多了,不好意思拿来当罪状罢了。
可就算是欲加之罪师出无名,也轮不到动用哭戏啊!这憋了一早上的情绪以如此感人的方式爆发,肯定另有原因。
“对了,她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想到这,许博似乎明白了。“注意身体”云云不过是女人转移情绪的一个引子罢了,真能把眼泪惹下来的,这一半天儿恐怕也只有……
可这反射弧也的确长了点儿不是?
整个车厢都陷入了沉默的抽噎,那个人的名字,他甚至不屑想起。
“老公……昨天晚上,我做了个梦……”稍稍平复之后,祁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终于说话了:“我梦见你找了个……在书房……我为了气你,又把他给叫来了……我……我真的好气……我怎么就跟他……”
实在说不下去,身子陡然一颤,许太太再度放出悲声:“呜呜……对不起老公……呜呜呜……如果我当初不犯糊涂,我们……我们在一起该多开心啊!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呜呜呜……他还……他还抢走了我的孩子……”
抱着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身子,许博心头一阵阵的钝痛。祁婧描述的梦境,根本来源于过去的记忆,当时两人为了报复对方,各自领人来家里过夜……
“原来是这样啊!”许博恍然默念。
他真的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一切早就被如火如荼的幸福生活冲淡了,从前的懵懂娇妻也已经脱胎换骨化茧成蝶,长大了。昨晚上玩儿得那样放浪,还以为她真正做到了心无挂碍。谁知,那段互相伤害的惨痛记忆居然会以梦境的形式回归,让她的情绪崩溃如斯。
不过仔细想来也的确,自己心里从未放松那根弦,昨天也是因为得知了那孙子的最新动向才不放心的追到爰都去的。作为一个曾经铸成大错几欲轻生的女人来说,怎么可能在仇人见面时一笑而过?
王八蛋!为什么不干干净净的消失,非要借尸还魂,逼着我把你打回原形么?
暗暗咬紧钢牙,许博柔声安慰:“宝贝不怕的,就是个梦。我们现在不是挺好的么?不光挺好的,还招人嫉妒呢!比如海棠啦,可依啦,还有……”
说到可依,许太太终于止住了抽泣,女干溜着鼻子把男人搂得更紧,似有意见要发表却没出声。许博摸索着她的后背,胸有成竹的说:“你放一百个心,不管是谁,敢来搅和咱们的好日子,我绝对会让他尝尝后悔的滋味儿……忘了告诉你,姓陈的回来,我知道的比你还早一点儿呢!记得罗薇的弟弟罗刚么?他在跟陈翠谈朋友,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会知道。别怕,一切有我!谁也别想伤害你,还有咱们的宝贝儿子!”
这一番话,总算起到了安慰效果。祁婧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气息也平顺了许多,脸颊和胸脯都更加紧密的贴上来:“可是……可是我还是觉得……那时候……太傻了!”
略显沙哑的呢喃把男人的心扭得忒软,许博却笑了:“谁还没个犯傻的时候,都过去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现在已经没谁比你更坏啦!快跟我说说,你跟罗教授是怎么打发他的?”
“嗤”的一下,肩膀上的许太太破涕为笑:“我……我把他裤子给脱了,咯咯……然后……咯咯咯……”
“诶呀!别光笑啊!咱能好好说吗?”
许太太哭腔还没收拾好,就笑得忍俊不住,半天才腰身一拧脱离了男人的怀抱,泪痕尤挂在俏脸芳颊,哭红的大眼睛里珠玉盈盈:“你听我说嘛!然后我……咯咯咯……我拽着猴皮筋儿……咯咯咯咯……‘啪’的一下……咯咯咯咯咯咯……”
“沃禽,到底咋啦?”
“咯咯咯……弹他蛋蛋上了……鹅鹅鹅鹅鹅……”许太太终于笑出了鹅叫声。
“孽畜,你可真狠!然后呢?”
看到娇妻笑得花枝乱颤,许博心里比飚出的脏话畅快一万倍,抽了张纸巾,去擦那没干的眼泪。
“然后,大猩猩就来了,把他给打了……”
不自觉漏过了一段淫荡又恶毒的小心思,祁婧不好意思的接过纸巾,深深女干了一口气,终于恢复常态,无限温柔的望着男人:“老公,不管怎么说,是我对不起你!我……我要用后半辈子报答你。”
“傻瓜!”
许博报以宠溺的目光,没说更加肉麻的话,却揪住某人含糊其辞的细节提问:“那王八蛋都受伤了,有点胜之不武啊!大猩猩好像没那么不讲武德吧?”
“谁让他骂我呢!”祁婧利落的搬过后视镜清理哭花的眼线。
“骂你啥了?”
“骂我是骚婊子……”
“……”
补完了眼妆也没听到男人接茬儿,祁婧过头,发现男人正憋了一脸的坏笑看她,立时心领神会:“我也不知道会那样……当时没别的想头,就想变着法儿的刺激他……”
究竟是刺激谁,许博也没听明白,身体靠向车门,尽量拉开了距离打量着含羞带露的美丽娇妻。
一袭黑衣的婧主子,长发干净利落的盘起,素洁颀长的颈子,仿若雨后初露的清荷,任何修饰雕琢的痕迹都没有,可一旦说起话来,声情并茂,却比戏台上的花旦还出彩……
她的美是低调的,干净的,也是醒目的,浓烈的。
羡煞旁人的丰乳肥臀遇到她的矫健修长,就丝毫也不显突兀冗赘了。尺码再惊人,也成了理所当然的陪衬。
在她身上,风骚入骨的韵味,也根本不是靠奶子屁股来彰显的,而是来自一份浑不着意的矜持娴静,一刹取自天然的婀娜多姿。
平常素日,你也许会被她的冷静和通透所迷惑,为寻求一段叫做妩媚的造作而惋惜。
殊不知,只需一点点淡粉色的娇羞,她就是原汁原味的活色生香,轻而易举的撑起艳冠群芳的排场。
是的,那刚好是她天生就会的本事。雄性荷尔蒙的燃点,往往就出现在那天真烂漫,浅笑回眸的一瞬间。
这不,刚刚还梨花带雨泣不成声,转眼间就明眸善睐牙尖嘴利了,自己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能求得这样一个爰死人不偿命的如花美眷啊!
万千感慨中,许博心里好像有一火车的话要说,却又觉得马路边的车厢里格外的逼仄憋闷。看到校门口络绎不绝的学生身影,忽然心头一动:“祁婧同学,你有多久没回母校了,要不咱们进去逛逛?”
一双大眼睛“唰”的扫了过来:“你不要上班啦?”
“我是公司副总。”
“咯咯……巧了,刚好我也是!”
祁婧收起口红,挑衅似的望了男人一眼,笑成了一朵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