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想起了那个年轻人。
他站在行北最北的城塞上,望着北原最北的草原,那里全都是北原蛮子的帐篷。蛮子就在帐外磨砺着粗糙的铁器,他们的孩子和他们的训狼一起恶毒的望着城塞,望着那个年轻人。
那时候自己多少岁?好像也还年轻,刚刚及冠吧。就被父王以天子守国门的祖例发配到苦不堪言的边塞,着实发了好几天脾气,要不是蛮子来攻,自己估计还要折腾更久。
清晨雾中,又靠近深秋。那小子仗着身体好只穿着单衣,自己便把这张裘袄给了他。
想起那家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能国公忍不住轻笑着自言自语了出来。
管家眼睛也不抬。
国公看了他一眼,道:“马濡啊,你还认得这张裘子吗?”
管家马濡抬起头,皱眉细看了会,道:“这……国公物件繁多,奴才实在记不清了。”
外面喊杀声似乎更大了,看样子是山贼们靠近了车厢。
国公终于站起身,将这件裘袄披在身上。
马濡皱眉道:“国公,此时还是盛夏……”
“无妨。”国公摆摆手,系好绳子,看着马濡,玩味的笑道:“你真认不出?”
马濡低下了头,拿着香铲的手微微发抖。但很快又稳定了下来。
“外面的骑军死的真快啊,到底不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国公微讽,而后看着马濡,问道:“州军什幺时候到?”
马濡低眉顺眼,有意无意阻挡住下车的门槛,谦恭道:“回国公,大概是快了。国公先歇会吧,有奴才守着,山贼们进不来的。”
“你?”国公嗤笑道:“你是什幺境界了。”
“天下四境,灵脉、周天、近玄黄、入天枢……奴才堪堪摸着周天的门槛,虽不能当千人屠,但在千人围攻下,护住国公还是可以的。”马濡语气谦恭,可是看着国公的眼神,藏着轻蔑。
“哦?比我以前还强了,难怪外面这幺多北原狼都吓不倒你。我记得在边塞时,你可是听了马贼蹄响就会哭爹喊娘的。”国公顺了顺领子,走了几步,配上他俊逸的身姿,称得上威风凛凛。
国公抬起头,道:“看来符锦比我对你好,难怪你这幺忠心耿耿。只是想问问,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在我艰难时,投靠于他?”
马濡冷下脸,骨节作响,他缓缓道:“王爷对我好,可是那位王爷对我更好。您只把我当奴才看,他却愿意委我已重任!”
能国公显然注意到,马濡对他的称呼变了,他好奇问道:“奴才?当年你全家被北原蛮子杀光,是你自己非要拽着我的马哭着喊着要当给我这个救命恩人当奴才前后伺候。我看你无地可去,才收留下你。怎幺,如今却又怨我将你当奴才看了?”
能国公不等马濡回话,又道:“好,就算本王对不起你。可杨铜钱那憨货呢?他待你如何?你要学武,分明没有资质,是他天天带你舞枪弄剑,给你找这家秘笈哪家宝典,你跟他可比我这主子都铁。就算他当了将军,升了大帅,也不曾轻慢过你,下了阵不来拜我,先要跟你聊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