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潭,三点水的潭,不是言字旁的谭,姓氏常常让人写错,所以自我介绍,总不免多提两句。虽然并无卵用。
但殷野然一次也没有弄错过。他的唇舌在我的皮肤落下三点水,像是水波,温柔而缓慢地,漾开我的身体。
我会这幺爱他,不是没有理由的。
我同殷野然在大学校园里认识。彼时我是骑着自行车,满腹诗书而钱包羞涩的新教书郎。殷野然是眉目焕然,生气勃勃而狡黠的新大学生。
第一次见面是在入学第一天,辅导员同新生见面。
这是我第一次,难免紧张,穿着白衬衫,有些做作地打了条领带,手法不甚熟练,勒得有些紧,自我介绍的时候,不自觉伸手调整了几次。
台下比我更生涩的人里,就坐着殷野然。
我没有看见他,但他已经注意到我。这是他后来对我说的。
他说我调整领带的动作,让他无端端觉得很性`感,他感到有反应,从视觉神经直达海绵体。
后来我自己对镜子研究许多遍,只能承认,在爱你的人眼里,你自有千万种美法。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都在讲些什幺,但好歹是没有出太大的笑话,然后轮到同学们自我介绍。
到殷野然的时候,我注意到他。
很难不注意他。这个名字已经很惹人注意,名字的主人更惹人注意。
高大英俊很难完全概括他的形貌,同名字一样,殷野然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野性的,不羁的,但又不全然,他仿佛有意收敛,鼻梁上架一副金边细椭圆框眼镜,殷野然就变得复杂起来。
殷野然的近视其实很轻,但只有做爱和睡觉的时候,他才会把眼镜摘下来。
或许只有我一个人看过他摘下眼镜的样子,基于此,我也很愿意他一直戴着眼镜。
他在台上,推了推眼镜,声音是有些沙哑的质感,又带一点少年的青稚。
真要命,这种声音唱起歌来会多性感。
当然后来我知道这样的声音不只唱歌性感,发出喘息的时候,也很性感,让人身体发软。
殷野然介绍完自己——很少有同学像他这样连生日哪天,身高几厘米都说得一清二楚——他突然看向我。
“潭老师,你记住我了吗?”
细框眼镜下,殷野然的眼睛是长而上挑的形状,传说中的桃花眼,如果不是眼镜遮着,恐怕那双眼就要掳获不少少女芳魂。
我稍微愣了愣,还算反应快的,笑着说:“想不记住你有点难。”
事实上,第一天这四十多人,我只记住了殷野然。
后来我说我们其实算得上是一见钟情。但殷野然坚持不肯承认,他一直固执地认为是他先爱上我。
我先醒来,睁眼便看见殷野然的脸。
我睡觉不会换姿势,睡前什幺样,醒来什幺样,而殷野然常常睡着睡着,向我这边贴过来,醒来时双人床位空出大半,两个高大男人蜷缩在床的一边。
秋雨下过几场,天气越发地凉起来。没有暖气的十月最难消受,被窝里的温暖让人难以挣脱,而距离自己十厘米之远的面容,对我更有一种强大的吸引力。
我仔细盯着殷野然的侧脸,他眼帘合拢,睫毛漆黑,形状很明显,在微暗的室内早晨也很有存在感。鼻翼偶尔翕动,睡得还很沉。他的嘴角微微地翘起来,像是梦里也有好事发生。
是每日里都看见的面容,却又每天觉得隐隐有不同。
或许是因为每天醒来,我都发觉自己比昨天更爱他一些的缘故。
除此,我还发现,一夜大觉之后,殷野然竟然没有生眼屎。
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但他的下巴有很淡的青痕,摸上去刺硬。
我很喜欢这种触感,用指腹去摩挲,又用嘴唇去碰。
差不多这时,殷野然就被我弄得醒了。
他半睁开眼,看见我趴在他身上,正亲吻他的下巴,好像一个趁人不清醒,意图猥亵的色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