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清白而丢了工作,这样的赌气并不是明智之举。
很抱歉,翎姊,我想我现在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颜宥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不过请记得明天得把你的那一部分稿交给我!
朱悠奇无力地点点头。稿子的部分是没问题,只是令人头痛的是,在经过了中午的那一番波折之后,办公室里头窃窃私语般的声嚣便一直没有停过。
比起曹文谏所遭受的创伤,对于朱悠奇的见死不救更让他们惊愕不已,进而议论纷纷。
儘管朱悠奇不断说服自己那完全是曹文谏咎由自取,然而舆论的压力、众人毫不知情的评判、以及那些趁虚而入的罪恶感,却逼得他不得不动摇原先的立场、开始自我谴责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中,曹文谏虽然请假未到公司来,但是有关肇事那天所发生的详情,却一直被某些雾里看花的同事们半拼半凑地传布着,再加上另一位当事者始终保持着沉默,于是所有不利与不谅解的矛头,无庸置疑全都指向了朱悠奇。
儘管那些不怎幺和善的眼光是与日俱增,然而朱悠奇依旧坚持不去探望曹文谏,也绝不说抱歉。
如此高度戒备状态的相处气氛,以及找不到宣洩出口的工作情绪,让他深怕或许哪天自己就这样崩溃——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是会尽到自己的本份,把该做的事都做好做完。
在烫伤事件过了一个礼拜之后,这一天,当朱悠奇看到颜宥翎面带凝色来到自己的座位前时,他突然有种大难即将临头的不安。
悠奇……
讲话一向简洁有力的颜宥翎,此刻竟然出现了难得的犹豫不决:我是不知道你有什幺苦衷,但我还是必须跟你传达公司的旨意,基于你的失当行为,上头决定将你调到南区门市部,你知道,就是现场销售员……
颜宥翎把话说得很委婉,朱悠奇其实心里早有準备,却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这几天以来他一直在回想,假如那一天曹文谏没有来强吻自己,或是他吻自己的时候自己没有多作抵抗,又或者是抵抗的时候受伤的人是自己,那幺是不是一切的结果,就能变得不一样?
但是不一样的结果又能如何呢?终归到最后,自己还是得去承受那些不应是自己该去承受的罪孽不是吗?
又凭什幺自己非得去承受这些罪,要为了那些非出己愿的事而受到牵连呢?
愈想愈不甘心的思维,已经严重到影响自己的情绪控制。要不是因为隔天是周休假日,朱悠奇实在没有把握能够按捺得住自己那欲闯进部长办公室里找人理论的冲动。
然而不管有无去跟部长理论,下个礼拜一,他仍旧摆脱不了得到门市部去报到的命运。
今天下班前,朱悠奇办妥了交接的事务,将办公桌上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清空,然后,跟颜宥翎说了些道别的话——说道别是有点夸张,毕竟日后还是会因为公事而再度碰面的。
重点是在于,好像除了颜宥翎,这里似乎也没有谁,值得他这幺情深意重地道再见了……
颜宥翎是个能力很好却又内敛的前辈,虽然行事作风严谨,也不像曹文谏那幺健谈且具亲和力,但是在需要她关照的时候,她犹是会毫不吝啬伸出援手的。
就事论事,不因为某一人的片面之词就断定另一个人的好坏。就像针对自己让曹文谏烫伤一事,纵然她嘴上不说,不过朱悠奇却看得出来,她其实是相信自己的。
光凭这一点,就让朱悠奇对于今后将不能再与她共事而倍感惋惜。
回到家后,伴随着涨若无穷的鬰闷,朱悠奇身倚着前方落地窗这望似无尽的暮色,黯然沉浸在被真理流放的孤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