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眼前的刘徽，他祖母，其实是旁系谢氏女。</p>
攀扯下来，他和谢渚阳，还算是同辈，虽然早就不知道出了五服多远了，但……需要时，就是亲戚！</p>
世家门阀，包括乾国崛起的士大夫阶层，维系自身权力阶层稳固，从而进行联姻、合纵，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近乎就是一种本能了。</p>
甚至，不会局限于国内，连国外也是，狡兔三窟的道理，谁都懂。</p>
数百年来，这边败亡那边再度崛起的例子，真的不少。</p>
就比如当年闵家，不也老远地把闺女嫁到楚国的范家么？</p>
“谢公，你这是让我很难做啊。”</p>
刘徽闭上眼，叹了口气。</p>
谢渚阳微微一笑，</p>
道：</p>
“刘大人，我这是给您一个机会。”</p>
刘徽摇摇头，道：“刘某自幼读圣贤书，可真做不出来这种事儿。”</p>
谢渚阳伸手，轻轻摩挲着轮椅扶手。</p>
刘徽又道：</p>
“谢公能来见我，我深感荣幸，你我本就是亲族，您来，我招待。”</p>
“可我静海城外，可藏着二十万大军，刘大人，您能挡得住么？”</p>
“当年燕楚之战后，楚国能有年尧率军伐乾，因那时的楚国，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p>
可如今呢，</p>
上谷郡一战是何等惨烈，刘某是知道的。</p>
大楚如今，还能凑出来二十万精锐么？</p>
就算真凑出来了，</p>
还敢往我乾国边境摆么？</p>
就是谢公您，古越城一战，谢公的谢家军伤亡甚大，刘某当然知道，谢家家大业大，可这谢家精锐，又不是那韭菜……不，就算是韭菜，被割了一茬，也得给它时间才能再长出来新的一茬不是？</p>
谢家若是想要支援，刘某能尽可能地通融，商队什么的，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p>
这是走私；</p>
“实在不行，刘某也能帮忙上书朝廷，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官家是懂的。”</p>
“那位旁宗的新官家，你服他么？”谢渚阳问道。</p>
“服不服，他就是官家。”刘徽说道。</p>
“呵呵。”</p>
谢渚阳不以为意地摆摆手。</p>
刘徽站起身，道：“谢公，请恕刘某不能久留，这城内，银甲卫可是不少呢。”</p>
“刘大人请留步。”</p>
“哦？谢公还有何事？”</p>
刘徽是只身赴约，只带了几个随从，但他，还真不担心谢渚阳会拿他怎么样，因为谢渚阳没这般做的理由。</p>
“谢某想为刘大人，引见一个人。”</p>
“可是谢家公子也来了？刘某可是久闻大名。”</p>
谢渚阳“哈哈”干笑了两声，</p>
道：</p>
“不敢有这个福气。”</p>
“哦？那又是谁？”</p>
“您见了就知道了，且随我来。”</p>
谢渚阳被影子推着出了雅间，刘徽跟着。</p>
随即，</p>
隔壁雅间门被打开，谢渚阳被推了进去；</p>
刘徽，也跟着走了进来。</p>
里头人……很多，看起来，很杂。</p>
刘徽的目光，先是落在了造剑师身上，确切地说，是造剑师放在身侧的剑匣上，独孤家的族徽，剑匣……</p>
这时，</p>
一名俊朗青年向刘徽行礼：</p>
“小侄玉安，见过刘世叔。”</p>
刘徽刚准备笑着说，你还说不是你儿子，这不是你儿子是谁？</p>
毕竟，谢玉安这位谢家千里驹，在楚国的官位，可比他老子还要高，刘徽也不会真拿他当普通侄子辈看待；</p>
但，刘徽刚准备回礼时，</p>
却忽然怔住了，</p>
因为他发现，</p>
谢玉安站的位置，不对劲。</p>
一中年男子正在雅间栏杆位置，看着下方的歌舞表演，旁边依靠着一美艳女子。</p>
而谢玉安所处，所站的……分明是陪侍位。</p>
大家贵族，最重礼数；</p>
在官场里厮混，也是最讲究更忌讳这个。</p>
所以，</p>
到底是谁，</p>
能让谢家千里驹，当一个小催巴儿？</p>
这时，</p>
手里端着茶杯的郑凡转过身，</p>
腰部靠在栏杆上，</p>
用一种有些慵懒又有些闲适的姿态，</p>
看向刘徽；</p>
开口道：</p>
“刘徽？”</p>
刘徽的嘴里，瞬间开始发干，他努力地想找寻唾沫，却发现不可得。</p>
他不知道眼前这男子的身份，猜也没猜出来；</p>
可问题是，</p>
有谢家父子在前头做铺垫；</p>
最重要的是，</p>
这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让这位静海城指挥使，有种膝盖发软的冲动，如果不是死吊着舌尖硬挺着，可能真就跪下去了。</p>
人，</p>
是有气场的；</p>
真正的身处高位者，气场是截然不同的。</p>
早些年，郑凡和魔王们闲聊时，还喜欢调侃这“王霸之气”；</p>
总觉得，王霸之气抖一抖，面前谁谁谁就纳头便拜，简直鬼扯至极；</p>
然后，</p>
郑凡遇到了田无镜，遇到了李梁亭，遇到了燕皇………</p>
郑凡终于意识到，鬼扯的是自己。</p>
当你在调侃这“王八之气”时，只能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你眼窝子浅，你经历浅，你混得太差，接触不到这类人。</p>
时光冉冉，岁月如梭；</p>
不知不觉间，</p>
当年的护商校尉，</p>
如今也成了自己不经事时调侃的那一类人。</p>
这百万大军的厮杀会战，他指挥过；</p>
这龙椅，他坐过；</p>
一念万物生，一念百万死。这话放在大燕摄政王身上，真不是夸张的修辞手法，而是……事实。</p>
经历了这么多事，也不叫看过……而是叫亲手搅动过这般多的风雨。</p>
这人，</p>
是真的不一样了。</p>
“你……您是？”</p>
“郑凡。”</p>
郑凡？</p>
郑凡是谁？</p>
郑凡是哪个？</p>
有点耳熟？</p>
好像再哪里听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