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眼下野人军的士气，不出意外，应该格外萎靡。</p>

萎靡的原因不是连日的大雨浇的，不是仓皇失措被“包围”给吓的，也不是因缺粮挨饿造的；</p>

根本原因在于，</p>

身为野人军的主帅，那位昔日的野人王故意放手冷眼旁观，甚至还自己给自己麾下军队“泄气”所导致的。</p>

若是野人军真的是一支死战求生的孤军，忽然看见援军出现，再发现所谓的“包围圈”是假的，那定然可以再度爆发出血勇，嗷嗷叫地继续追着楚军干；</p>

可现在呢？</p>

梁程清楚，野人王也不是神，能把军心故意弄到低谷后再一瞬间拉到巅峰。</p>

故而眼下，保个本，其实是最划算的买卖。</p>

就是有些可惜了……</p>

梁程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东边，</p>

自己不在。</p>

……</p>

援军出现了，虽然数目不多，但却带来了现在急需的粮食，野人军里当即爆发出了欢呼，只是这欢呼里，也透着一股子的疲惫。</p>

苟莫离站在帅帐外，看着这一幕，也只能自嘲式般的笑笑，再伸手，用力揉搓了两把自己的脸，感慨道：</p>

“难啊。”</p>

身边无言。</p>

苟莫离目光透过指缝，看向坐在那里的剑圣。</p>

“嗯嗯嗯~”</p>

剑圣不理睬他；</p>

“嗯嗯~嗯嗯~”</p>

苟莫离扭了一下屁股，跺了一下脚；</p>

剑圣侧过了脸，没法看，但还是开口道：</p>

“难在哪里。”</p>

“嘿嘿。”</p>

得到了想要的接茬，苟莫离马上一脸笑呵呵地道：</p>

“难在一，强压着手下将领不向两翼选择突围，因为我怕啊，怕那谢渚阳兵力不足，所谓的包围，所谓的楚国援军，只是花花架子中的花花架子，要是一不小心让一路兵马突围过去后，嘿，直接给他娘的捅穿了，那我可咋办？</p>

我就不是尴尬了么，谢渚阳不也尴尬了么，</p>

我他娘的到底是突围啊还是不突围啊？</p>

所以啊，我得找各种真正当当的理由，再加上我的威望，给强压下去，但他们，明明是对的。”</p>

“其二呢？”</p>

“难在二，则是北面那支楚军，明摆着的就是谢家军的一部分，虽然久攻不下，但都是我麾下将领们自己组织的攻势。</p>

我就故意不亲自去，</p>

而且我还故意得错开他们的攻势时间，</p>

尽可能地在不引起下面人反应的时候，给对面，多一些喘息的时间，可千万别给我真稀里糊涂地给冲垮喽。</p>

我呢，是不能亲自上阵的，也不能鼓舞自家的士气，得悠着点儿，收着点儿，还得故意不闻不问，装作自己也一筹莫展的样子，让士卒们的士气，再低一点儿，再低一点儿。</p>

哎哟，难啊。</p>

有人觉得打胜仗难，可是对于我而言，打败仗，也挺难的。”</p>

“还有么？”</p>

“还有？其实也没啥了，主要是，谢渚阳知道我在故意被他包围，我也知道谢渚阳知道我在故意被他包围；</p>

得亏谢渚阳是陪着我一起演戏的，</p>

你觉得有意思不？</p>

这场戏，</p>

竟然是敌我双方将领一起心照不宣地开演的，哪里出了纰漏，哪里出了岔子，双方得一起想办法给补回去，让这出戏，继续好好地唱着。</p>

可惜啊，</p>

可惜啊，</p>

楚人最大的悲哀，倒不是说缺精兵，而是缺强将，前些年，折损了太多太多帅才，弄到现在，他们国内青黄不接，嘿，起不来了。</p>

说白了，</p>

这场仗，这出戏，得看谁编排的。</p>

我这儿不是最难，谢渚阳一心以身作饵，其实也不算很难，我跟他对于麾下兵马的掌握，都是要生生，要死死。</p>

最难的，</p>

还是外围那一支最后一场大戏的编排。</p>

用少量兵马，营造出这马踏联营之势，借着这磅礴雨势，硬生生地造出这二十万大军以上的恢宏。</p>

这才是真正的行家啊，行家！</p>

非用兵之法臻至化境者，不可为，不能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