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郑凡的失望悲伤比起来,姬成玦这个皇帝,似乎才是真正的失魂落魄。</p>
他往后踉跄了几步,幸亏魏公公眼疾手快将椅子拖了过去,这才使得皇帝没有摔在地上。</p>
姬成玦伸出双手,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脸,</p>
不敢置信地问道:</p>
“姓郑的,你的意思是,我大燕的靖南王,就这般弃大燕弃朕而去了?”</p>
这不是装的,</p>
这是真情实意。</p>
一定程度上来说,姬成玦比郑凡更不希望田无镜走。</p>
郑凡还能感慨一下,这或许是最好的方式,老田一路往西,是追敌,同时也是对自我的一种放逐,因为回来,意味着面对无尽的痛苦。</p>
换个地方换个心情,虽说这话用在老田身上有些轻佻,但不可否认,其实是有用的。</p>
而姬成玦,这个皇帝,则失去了大燕的真正军神!</p>
父皇走了,</p>
镇北王身体也不好,奏疏里还提到了要为其儿子请封的意思,其实这就是托孤之举了。</p>
皇上啊,我快不行了,我这儿子,您给我点面子,照拂点儿,下手,也轻点儿。</p>
而田无镜,</p>
正值壮年,气血巅峰,其率军出征,自家士卒士气即刻会得到提升,敌国一旦得知是大燕南王挂帅,士气也会马上萎靡个两三成。</p>
最重要的是,</p>
谁都认为南王功高震主,赏无可赏,封无可封,会成为国家和皇权的一个极大不稳定因素,但只有姬成玦这个皇帝清楚,</p>
靖南王,不可能造反!</p>
而且……</p>
皇帝抬起头,</p>
长舒一口气,</p>
看着自己对面坐着的同样情绪低落的郑凡,</p>
而且,</p>
只要田无镜在一天,</p>
姓郑的,</p>
就不可能敢造次。</p>
他是帝王,当他将匕首,刺进自己父皇胸膛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用自己父皇的血,加冕为帝了。</p>
和郑凡的和睦相处,甚至是“情同兄弟”,并不是装的,但他真的不会拒绝有一个靖南王压阵,可以使自己可以完全放下心来。</p>
现在,</p>
定海神针,走了。</p>
皇帝开始头痛起来。</p>
魏公公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御书房里的两位,为一个人的远走而无奈且悲伤。</p>
许久之后,</p>
郑凡深吸一口气,</p>
伸手,</p>
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p>
道:</p>
“也挺好,他挺累的,这样也挺好。”</p>
“朕,很不好。”姬成玦用手轻轻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朕很不舒服。”</p>
“他会回来的。”郑凡说道。</p>
“事先,与你说过么?”姬成玦问道。</p>
郑凡摇摇头,道:</p>
“但他说过,会在田家祖坟前,自裁。”</p>
“………”姬成玦。</p>
“往西了嘛,多派点商队过去,打探打探消息,我大燕南王,还带着八百骑士,去西边后,也不可能毫无消息才是。</p>
小六子。”</p>
“嗯?”</p>
“咱抓紧点时间吧。”</p>
“什么意思?”</p>
“你呢,这个做皇帝的,早点把国力恢复过来,咱们,也早点把楚国乾国这些家伙给灭掉,统一了之后,我想去西方。”</p>
“去西方做什么?远征?”</p>
“不可以?”</p>
“也不是不可以,你叫你那大舅哥和乾国那位官家,下个月就赶紧上表归附,你年底前大概就能西征了。”</p>
“小六子,我和你认真说话。”</p>
“朕也是,郑凡,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朕的心情,其实比你更抑郁数倍,但咱们这个地位的人啊,就不能乱,不能急切,欲速则不达。</p>
咱们慢慢来,慢慢做,稳稳的,反而能快,好么?”</p>
郑凡笑了笑,不置可否。</p>
“魏忠河。”</p>
“奴才在。”</p>
“给平西侯,上一碗朕先前喝过的参汤。”</p>
“不必了。”</p>
“你得好好保重身子,朕的大哥现在不在,所以朕能说实话,老郑,靖南王走了,镇北王瞧着奏疏里的架势,朕也觉得,他快去追着父皇跑了。</p>
我大燕,一下子失去两座国之柱石,朕这个皇帝,相当于坐在失去两根主梁的金殿下,朕,慌啊。</p>
你得保重,你得稳住,</p>
以前都说,你是大燕未来的军神,现在,未来俩字,可以去掉了。”</p>
“西边没事儿了,南面是乾国,我那里,也没什么问题,乾国楚国,不还在掐架么?”</p>
“刚收到消息,乾楚议和了。”皇帝说道。</p>
“哦?”</p>
“楚国占了不少城池,而后,乾国打算给楚国也上一些岁币,不打了,议和,他们一旦议和,矛头必然又指向我大燕。”</p>
“他乾国能不能有点骨气?”</p>
“所以,现在咱们乱不得,朕打算先稳住两国,重要的,是楚国,乾国它一个,不敢单独向我大燕开战。</p>
郑凡,你回到晋东后,得好好地压制住你那大舅哥,不管是做样子还是做其他,这一点,你比朕懂,哪怕咱们现在不想打,但也得摆出想打的架势,迫使楚国不敢真的动手。”</p>
“我明白。”</p>
“两年,两年修生养息,咱就开始慢慢动手拾掇他们。”</p>
参汤端上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