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啊，</p>
就在旁边看着，也笑着。</p>
为娘能感受出来，</p>
陛下这辈子，最中意的两个女子，就是这俩丫头了，陛下对他们，也是真心的。”</p>
老太君张了张嘴，</p>
又叹了口气，</p>
道：</p>
“都说南王自灭满门，连你，都私底下说过，这世上，南王过得极苦，可他田无镜，再苦，尚且也能冲锋于塞外，驰骋于疆场。</p>
陛下呢，</p>
只能从皇宫搬去后园，再从后园搬回皇宫。</p>
他得活着，活在世人面前，他得让他的臣子，让他的子民，时不时地看见他，知道他还在，还站在那里。</p>
南王一回侯府，就可以干干净净地将自己藏于府邸深处，圣旨也不接，可陛下，却依旧得上朝，得面对文武。</p>
那日，陛下在这里午睡，为娘看见陛下身上的斑点了。</p>
据说，</p>
当年先皇就是吃这些丹丸吃得身子垮了驾崩了的。”</p>
“儿子愚笨，娘的意思是？”</p>
“娘一直让你当陛下的刀，你只能忠于陛下，这一朝天子一朝臣，确实是定理，陛下还在，你这把刀，必然得秉持陛下的意志。</p>
陛下什么都没说，但陛下已经没多少时日了。</p>
陛下念旧，娘为你，为陆家，一直留着这段香火情，能否再传承下去，就看你自己的了。”</p>
“娘还是在逼儿子站队。”陆冰摇摇头，“请恕儿子忤逆，这次不听娘的话了，陆家上一代，还只是小民之家，现如今，已经比过去，过得好多了。</p>
儿子觉得，陆家不是朱紫贵的命，现在的日子，也挺好，也该知足。”</p>
老太君闻言，点点头。</p>
“儿子外面还有事。”</p>
陆冰站起身，转身，准备离开。</p>
而这时，</p>
老太君开口道：</p>
“儿子，一把刀，你不准备用的时候，你会将它藏起来，丢一边，还是……毁了它？</p>
因为，随意地放置，你还是会担心万一哪一天，它会被别人拿起来，伤到自己？”</p>
“………”陆冰。</p>
老太君笑了：</p>
“在陛下春秋鼎盛时，你没退下来，现在，你以为你想退还能退么？满朝文武，确实有不少大臣不用站队，站在那儿看局面明朗就好了。</p>
但，儿子，你不行的。</p>
你不站队，就是等死，等陆家覆灭。</p>
新君会忌惮你，且和你没香火情，一把没香火情很多刀，皇帝，还留着它干什么！</p>
娘不是让你去背叛陛下，</p>
娘的意思是，</p>
机会，</p>
陛下其实早就给你了。</p>
儿啊，</p>
可能你是当臣子当久了，终究是和陛下生分了，已经猜不透陛下的意思了。”</p>
陆冰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母亲。</p>
“姬长望的事，交给你办，不惜让你穿着甲胄出现在朝堂上，是为了做什么，你不清楚么？</p>
陛下这是在给你机会，</p>
给你一个站在阳光下的机会。</p>
魏忠河的位置，是必然会被换的；</p>
但你，</p>
不一样。</p>
既然站在阳光下了，</p>
要么，</p>
成为新一任的密谍司大都督，合并两个衙门为新君所用；</p>
要么，</p>
就直接被这火辣辣的太阳晒干晒死！</p>
什么是皇帝，</p>
皇帝给你恩德的同时，也会给你预备好油锅！</p>
你以为你能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可以求一个心安？”</p>
陆冰闭着眼，在犹豫，在纠结。</p>
“听娘的话，儿子，到时候，陛下就在这里，娘也在这里，你，也在这里，到时候，你可以亲自问陛下。</p>
退一万步说说，</p>
咱陆家，别看人口不少，但满门上下，也就你我母子两个明白人。</p>
那些蠢物，跟着你我母子享了陆家这么多年的清福，真是咱们母子俩走错了，站错了，阖家之祸下来，也是他们该的。</p>
没道理福跟着享了，难，就不能一起当了。”</p>
“母亲，儿子有件事一直很想问母亲。”</p>
“问。”</p>
“母亲其实从一开始，就打算站六殿下那边了，是么？”</p>
“为娘，一直站在陛下那边。”</p>
“是，儿子知道了。”</p>
“这是礼单，礼单上的药材，你看看，记得你以前是读过一些医书的。”</p>
陆冰伸手从老太君面前茶几上拿起苓香送来的礼单，药材那一行目里扫了一遍，微微蹙眉，道：</p>
“有几味药，看似是补气血的，药性也温和，但如果混一起了，会导致气血逆行混乱，让人昏迷。”</p>
“去煎药吧，过两日，再准备往宫里报，来不来看望，由陛下自己决断。”</p>
“母亲身子年迈，可能经不起这药了，儿子也不可能看着母亲为了陆家的命运，这般伤害自个儿的身子。</p>
您儿子，这点良知，这点底线，还是有的。”</p>
陆冰很干脆地拒绝了。</p>
“娘老了，真的老了。”</p>
“再老，您也是我陆冰的娘，儿子，绝不会做出这种事，绝不可能。”</p>
老太君嘴角露出一抹笑容，</p>
道：</p>
“娘的意思是，娘老了，身子骨不好，人没了，不也正常么？”</p>
陆冰继续摇头。</p>
老太君则又道：“所以，陛下也会觉得正常，因为，陛下也老了，说不得，陛下会干脆等着到下面去，再来喊为娘来为他打蒲扇，也就懒得来看了。”</p>
“这……”陆冰感觉，自己似乎想错了什么。</p>
“小六子让苓香那丫头，来问为娘的福康，为娘是福康的，但这佛庵里，可不仅仅住着娘一个人。”</p>
说到这里，</p>
老太君对着外头喊道；</p>
“传业，今日的字帖，练好了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