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面对魏公公的好意提醒，姬成玦摇摇头，道：</p>
“户部里的事儿，忙啊。”</p>
这里面，引申一下，其实是有怨怼之意的。</p>
您打仗打舒服了，</p>
建功立业，千古一帝，</p>
然后您拍拍屁股搁后园里荣养了，</p>
留下这烂摊子给我去收拾。</p>
魏公公不再过多言语，而是对身边的阿飞行礼：</p>
“奴才魏忠河，见过世子殿下。”</p>
阿飞忙避开，却也没有像昨晚那般“受宠若惊”，或者和魏公公来个“对拜”。</p>
到了这里了，</p>
四周的一切，仿佛都有一种魔力一般，可以让自己的所有小心思都熄灭。</p>
因为，大燕的皇帝陛下，就在这儿。</p>
九五至尊，</p>
如果是泥胎塑像，被权臣当面玩一出指鹿为马，那真没什么好怕的；</p>
但若是那位至尊，目光如炬，权术惊人，英明神武，那所带来的压力，就真的吓人了。</p>
阿飞不敢在这里再自作聪明，他清楚，他不配的；</p>
就是自己那从未见过的老子，在这里见到那位时，也得落后半步，做个弟弟。</p>
“陛下刚醒，奴才领二位殿下去。”</p>
燕皇不在屋内，而在一座亭子里，坐在靠椅上，身上盖着两层毛毯。</p>
没生炉子，</p>
持续性地吃那种“丹药”，有点像是乾人服用五石散那般，身体会时不时地燥热。</p>
就是眼下这毯子，盖得也不舒服，很想去凉快凉快。</p>
但燕皇清楚，自己是不热，但自己的身子骨，可经不起再来一场风寒了。</p>
心里的燥火，早就被其修炼得可以剥离开或者无视。</p>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小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p>
儿子，</p>
先搁一边；</p>
燕皇的目光，先落在了阿飞身上。</p>
随即，</p>
燕皇对侯在自己身侧的魏公公道：</p>
“还真有点像梁亭年轻时那会儿的模样。”</p>
阿飞战战兢兢地继续跪着；</p>
姬成玦听到这话，心里不自觉的有些腻歪，</p>
自家老子口中的肖父，</p>
很多时候往往演变成了一种诅咒。</p>
“让你受苦了。”燕皇说道。</p>
阿飞马上道：</p>
“陛下，小民………”</p>
“称臣。”</p>
“是，臣不苦，臣在陈家庄的这些年，日子虽然过得清寒了一些，但也是有滋有味的，也没人欺负过臣。</p>
尤其是这些年，</p>
村里重新授了田，</p>
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加好了，也更有奔头了。</p>
能在陛下的治下，做一个大燕的小老百姓，其实是一种福气。”</p>
“呵……”</p>
燕皇笑了一声，</p>
这才看向自己的儿子，</p>
道；</p>
“他说得如何？”</p>
姬成玦道：</p>
“回父皇的话，待得开春后，应该快易子而食了。”</p>
“………”阿飞。</p>
燕皇则看着姬成玦道；</p>
“这是谁的责任？”</p>
“回父皇的话，是儿臣没能管理好户部，没管理好大燕财政，是儿臣的过失。”</p>
“心里有怨气？”</p>
姬成玦摇摇头，</p>
道；</p>
“父债子还，民间百姓都懂也都认的道理，儿臣自幼读书明理，不可能不懂。”</p>
一边的魏公公有些焦虑，平日里六殿下可谓最会察言观色，怎么着今日像是吃了药来的一般，竟敢这般和陛下说话，夹枪带棒的。</p>
“再难的事，也比不得朕的当年，当年大燕天下，只知门阀而不知有朕这个皇帝。</p>
那时候，</p>
不是你的事难不难办的问题，</p>
而是你根本就无事可办，</p>
不和地方门阀打好招呼，圣旨都快出不得天成郡了。</p>
难办，</p>
证明你还可以去办。”</p>
“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p>
“你，也是一样。”这话，是燕皇对着阿飞说的，“北封郡，不是个养人的好地方，朕不管你前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但朕对你以后的路，只有一个要求。</p>
看看你曾住过的陈家庄，多想想它，大燕，还有很多很多个陈家庄，它们，都在你侯府的后面。</p>
以后，</p>
不管出了什么事，</p>
你都要扪心自问一下，</p>
你自己是否舍得千千万万个陈家庄沦为蛮人铁骑下的焦土。”</p>
“臣谨记！”</p>
“每个人，坐什么位置上，就得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做皇子，就得有做皇子的样子，做官，也得有做官的样子，做世子，自然也得有做世子的样子。</p>
你还没见过你父亲，</p>
那朕，</p>
就先教教你。</p>
现在，</p>
给朕站起来。”</p>
阿飞缓缓地站起身，看着面前这位躺在椅子上的帝王。</p>
他的膝盖，开始打颤。</p>
“人，不是不可以跪，但得跪得舒服，若是现在跪得不舒服，以后就想个法儿，让自己舒服。</p>
这是你爹当年当着朕的面说的话；</p>
你爹就你这一个儿子，</p>
以后，</p>
你就是大燕的镇北王。</p>
你的膝盖，</p>
得给朕往里头打几根钢钉，以后，就算是那天塌下来，也不能弯曲丝毫。</p>
先前看你走来时，</p>
腿有毛病？”</p>
“回陛下的话，臣自幼腿有残疾。”</p>
燕皇点点头，</p>
“这不算什么事儿，朕希望，十年后，二十年后，蛮人会恨你恨得咬牙切齿，要是能做到蛮族祭祀日日夜夜诅咒那个死瘸子怎么还不死；</p>
你这个镇北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