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你的意思了,就是打磨身体提升气血才是第一的,在此基础上,这刀,可以怎么潇洒怎么自在就怎么练?”</p>
………</p>
历天城,</p>
原靖南侯府。</p>
后宅里,没设暖房,没有四季如春花团锦簇的景象。</p>
但其实,</p>
这里曾栽种过很多花,很多很多的……杜鹃花。</p>
其下面,也有过做开隔,本意,是打算也做成暖房的。</p>
田无镜出身自田家,好日子,不是没过过。</p>
只是,</p>
现在这些都不需要了。</p>
满园的萧索,才是此时最为应景的景象。</p>
门槛上,</p>
白发男子坐在那儿,</p>
他不是坐在那儿两眼无神,</p>
也不是在那里心怀抑郁,</p>
他在那儿很认真地在看,</p>
只是看的东西,</p>
在寻常人眼里,</p>
根本就瞧不见。</p>
这不是臆想中的逃避,而是一种自我的沉浸。</p>
或许,</p>
将自己弄得潦草,将自己弄得凄凉,</p>
将自己弄得任何人看你时都觉得你很悲伤的模样,</p>
似乎是一种释放;</p>
反而,</p>
像现在这般,</p>
才是真正的坚强。</p>
不,</p>
也不能用坚强,</p>
因为他田无镜不是一直喜欢站着,</p>
而是他,</p>
早已忘记了跪下,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姿势。</p>
侯府里,来了客。</p>
这是一件很让人惊讶的事,因为当靖南王回到侯府里时,连宣旨的太监,都叫不动这扇大门。</p>
颖都的五皇子被刺,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成亲王府不可能没派人过来通传历天城。</p>
但他们自己也不认为,自己派去通传的人,能够进入那座侯府。</p>
所以,他们同时向平西侯府也下了公函。</p>
当然了,向燕京的公函,也必不可少。</p>
侯府院子内,多出了一双布鞋,一个看起来和街面上力夫没什么区别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对着坐在门槛上的那位跪伏下去:</p>
“王爷。”</p>
田无镜收回自己的目光,像是在和人告别。</p>
随即,</p>
他的目光,</p>
落在了这个男子身上。</p>
即使是不止一次喊过“哥”的平西侯爷,</p>
在面对靖南王时,都得恪守着一些规矩,这意味着,靖南王给人的压力,到底得有多么恐怖。</p>
他曾击败过剑圣,</p>
他还比剑圣,</p>
身后多出了数十万铁骑!</p>
“查到了么?”</p>
“查到了,王爷。”</p>
男子将怀中的一封信取了出来,放在了面前,随即,连磕三个头,没等吩咐,自行退下。</p>
田无镜起身,</p>
走过去,</p>
将这封信捡起。</p>
信封,是黑色的。</p>
他没有打开,而是捏在了手里。</p>
他拿着信,走向院子的西北角,走过拱门后,看见那头贴着墙壁匍匐在那里的貔貅。</p>
他站在貔貅面前,</p>
貔貅会意,张开了嘴。</p>
田无镜将信,丢了进去。</p>
伸手,</p>
轻轻拍了拍貔貅的脑袋,貔貅的眼睛,开始泛红,喘起了粗气。</p>
冥冥之中,坐骑和主人之间,是会有一种精神上的感应的。</p>
貔貅感受到了自己主人身上,看似寻常,实则已经渐渐欲喷勃而出的愤怒。</p>
阴沉的火山,恐怖的压抑;</p>
田无镜嘴角露出一抹笑容,</p>
算是在笑吧;</p>
下一刻,</p>
貔貅再度匍匐了下去,不敢再表露丝毫情绪。</p>
大燕的貔貅,其实活得,挺憋屈的;</p>
看看楚国的“同类”,它们,被供奉得很高很高;</p>
而在大燕,神兽只能沦为坐骑。</p>
但,</p>
谁叫大燕,猛人多呢。</p>
田无镜又走回了自己的院子,</p>
他又坐回到了门槛上,</p>
他又看向了那个方向,</p>
第一次出征雪原前,</p>
她就坐在那里,落英缤纷处,大着肚子,手持针线,绣着肚兜。</p>
她自嘲,</p>
说郑凡的内子针线活,她这辈子就算是没拿过刀,也断然追不上的。</p>
她又说,但这当亲娘的,没给自己的孩儿绣过一件衣服,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去。</p>
她还说,</p>
等孩儿长大了,若是男孩儿,就让他跟着自己练刀。</p>
蓦然间,</p>
田无镜对着空无一人的凄清院子开口道;</p>
“我们的孩儿会学刀的,但不是跟我学,他会跟郑凡学。</p>
他的刀………”</p>
田无镜仰起头,</p>
看着灰蒙蒙的天空,</p>
继续道:</p>
“才是真正的自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