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酒楼里，</p>
姬成玦带着屠家女回家，</p>
也曾意气风发地说过，</p>
今日他姬成玦再入盘中。</p>
他为什么能和郑凡玩到一起，一开始，是真没什么利益相关；</p>
毕竟那会儿他在扮猪，还没见到蒸熟的老虎，姓郑的，还是个草根，杂牌校尉；</p>
所以，是真的意气相投；</p>
那种自恋的矫情，</p>
姓郑的，</p>
姬成玦身上，也有。</p>
他一度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父皇的刻意打压，</p>
甭管什么庶出嫡出了，</p>
他姬老六，</p>
绝对能比当初的司徒雷做得更好，也做得更绝。</p>
但，</p>
蓦然间，</p>
你抬头一看，</p>
才发现，</p>
那一尊垂垂老矣在病中陷入残烛之年的狮子，</p>
他所展露的，</p>
完全是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东西。</p>
阴谋、</p>
诡计、</p>
盘算、</p>
布局，</p>
再多的你的人，再多你的势，再密集的棋子，</p>
到头来，</p>
在堂堂正正面前，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p>
自己，</p>
以前是执念了，反而陷入了一种死胡同。</p>
而那个姓郑的，</p>
他曾说出过一句话，那句话，在当时听起来，没什么感觉，但现在换个不同的心境，再拿出来品味一番的话，却有着一种看透纷扰直指本质的通透：</p>
刀把子里出政权。</p>
“他，早就看清楚了。”</p>
“啊？”范少良有些不明白。</p>
姬成玦也没解释，而是起身，马车在此时也停了下来。</p>
当今燕皇的陵寝到了，</p>
不过，</p>
他父皇人还在后园，</p>
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自然不可能是去吊唁其尚在人世的父皇的。</p>
而是自己的三哥走了后，父皇下旨，让三哥葬在了自己的陵寝里，父子陪葬。</p>
不少大臣上书赞扬这是为人子为人臣的最高礼遇，陪侍皇陵啊！</p>
但在姬老六看来，</p>
无非是他父皇想省点花销。</p>
下了马车，</p>
冬日里的萧索，在陵寝内，显得格外清晰。</p>
哪怕其父皇的陵寝按照旧制缩小了很多很多，但这里，依旧很大了。</p>
范少良忍不住在后头开口道：</p>
“表哥，在这个时候来这里，不合适吧？”</p>
这些话，轮不到他来问，但他想着，既然是亲戚，他该说的。</p>
哪怕，表哥大概不会回答。</p>
事实上，姬成玦也的确没回答。</p>
因为，</p>
姬成玦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于昨日，心血**，想来这里看看三哥。</p>
他也明白，今日来皇陵的事，瞒不过去的，他也没想着瞒。</p>
父皇病重，</p>
他却来看皇陵了，</p>
哪怕你对外解释说是吊唁自己三哥，但谁信？</p>
此举，</p>
就和民间亲人病重，你去寿材铺子里买纸钱回来差不多。</p>
不过，对于姬老六而言，眼下是**时期，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p>
对于一些真正的大臣而言，可能会诧异且不解，政治手段如此高明的六皇子为何会在此时犯如此低级的错误。</p>
“见过六殿下。”</p>
一名老太监拿着扫帚走了过来。</p>
老太监姓秦，曾排在魏忠河之前，但因为犯事，被父皇贬过来提前守陵。</p>
姬成玦对他点头，</p>
道；</p>
“天凉了，多添点衣裳。”</p>
说着，</p>
姬成玦捂住鼻子，</p>
道：</p>
“也少喝点酒。”</p>
“呵呵。”秦老太监笑笑，指了指身后，“殿下是来看三殿下的吧？”</p>
姬成玦点点头。</p>
“巧了。”</p>
秦老太监默默退下，手里比划出了一个“二”。</p>
太子，</p>
也在么。</p>
姬成玦向里继续走去，</p>
果然，</p>
前面，</p>
看见一身白色锦袍的太子。</p>
李英莲见到姬成玦来了，先是一惊，随即默默地退下，和张公公一南一北，守护两侧。</p>
二人身上都有些炼气士的功夫，打架可能上不得真正的宗师台面，但倒是有些手段可以防窃听。</p>
这等局面下，</p>
接下来无论说什么，</p>
除非死去的三哥从棺材里爬出来去找父皇告密，否则基本不可能泄露出去的。</p>
都是皇子，</p>
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风头盛重的燕国户部财神，</p>
要是连贴身伴当都没办法保证忠诚，那真的可以去找块豆腐撞死得了。</p>
“二哥，瘦了。”</p>
姬成玦开口道。</p>
太子笑了笑，</p>
道：</p>
“每次见面，你都说我瘦了，都说了好几次了，我现在是不是成了皮包骨头了？又或者，可能眼下埋在下面的三弟，身上的肉都比我多一些？”</p>
逝者已逝，</p>
开逝者的玩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