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信和先前的手稿,奴才已经吩咐人向东边送去了。”</p>
姬成玦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口茶。</p>
“主子,看样子,是不是要出事儿了?”</p>
帝王垂暮,自是多事之秋。</p>
尤其是现在外战眼瞅着就要结束,</p>
没了外部威胁来统一内部,</p>
内部,</p>
就必然开始“龙争虎斗”。</p>
“应该………是吧。”</p>
姬成玦微微颔首。</p>
“主子,越是拖下去,越是对咱们不利啊。”</p>
无论如何,</p>
太子都是东宫之主,国之储君,国本所在。</p>
如果一切风平浪静下去,</p>
待得离钟响起,</p>
太子继位,</p>
天命所归,</p>
再想干什么,就难了。</p>
“不急,不急。”</p>
姬老六伸手轻轻摆了摆,</p>
道:</p>
“张伴伴,你觉得咱们时间紧了,我估摸着,那位李英莲李伴伴,可能也在对我那二哥说着一样的话。</p>
我踩一脚,父皇再拉一把,我再踩一脚,父皇再拉一把;</p>
没父皇拉偏架,</p>
他早被我拽下来了,</p>
根子不扎实,</p>
心里就虚。</p>
咱们在这里怕万一父皇驾崩,他名正言顺;</p>
对面,</p>
可能也在担心父皇驾崩前,</p>
咱们会如何行鱼死网破之举。</p>
越是到这儿了,</p>
就越是要沉住气。</p>
父皇,是个明君,是个好皇帝,我相信父皇不会犯绝大多数皇帝晚年会犯的那种错误。</p>
以前,</p>
我还看得不是很真切,</p>
现在,</p>
随着楚国那边眼瞅着就要结束战事了,</p>
下面的,</p>
也就能回到正轨了。”</p>
“主子,奴才愚钝,何为正轨?”</p>
“正轨?”</p>
姬老六又喝了口茶,</p>
道:</p>
“先吩咐下去,咱们的人,没露面的,就都不要露面,露面的,也不准有一丝一毫地轻举妄动。</p>
现在,就是等,等东宫先沉不住气。</p>
我不怕东宫,</p>
但东宫上下,</p>
肯定很怕我。</p>
再,</p>
我与你说说正轨的事儿。</p>
若是外头战事不息,</p>
西边荒漠蛮族,虎视眈眈;伐楚战事,如入泥潭;乾国三边,心存侥幸,妄图火中取栗;</p>
那样的话,</p>
那张龙椅的争夺,</p>
可就有意思了。</p>
老四其实还是有机会的,在那种环境下。</p>
我跟老二必然得都上一番,</p>
老二这些年,藏着的后手,培养的手下,咱们浸润了不少,但咱们这里,估摸着也有不少老二那边埋下的钉子;</p>
老五在颖都还在修理河工,没回来,但他在那儿,本就是一招无形妙棋,远离燕京漩涡,待价而沽。</p>
就是这小七,他也不是没有机会。</p>
总之,</p>
外患迫在眉睫之下,</p>
内忧,必然得以快刀斩乱麻之势解决,</p>
说不得,</p>
到最后我得和老二捏着鼻子各退一步,</p>
让小七上来当个调和。</p>
别觉得不可思议,</p>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p>
毕竟都姓姬。</p>
现在,</p>
一切步入正轨,</p>
父皇就算是要走,也得将家里的账册给盘盘好。</p>
到最后,</p>
还是由父皇亲自来仲裁。</p>
民间分家,得请德高望重之宿老………”</p>
“主子,您的意思是?”</p>
姬老六点点头,</p>
道:</p>
“所以,先不要动手,再多的妙计,再多的暗谍,再多的未雨绸缪,再多的再多乱七八糟的林林总总………”</p>
“呵。”</p>
姬老六笑了笑,</p>
道:</p>
“正如当年门阀家主们所想的那般,大燕,没了他们,不成;他们,自认为手段高明,于朝堂于地方,都能说上话,也都能做上事。</p>
其实,</p>
他们之中,</p>
真的不乏人杰。</p>
但,</p>
没用。”</p>
姬老六长叹一口气,</p>
将杯盖在桌上轻轻一转,</p>
缓缓道:</p>
“如果南北二王再次入京,和父皇坐在一起,定下接班人,张伴伴,你说,咱们这些年,再多的布置,又能算个屁?”</p>
仰起头,</p>
姬老六有些神伤道:</p>
“什么叫帝王心术,什么叫帝王手段,不是家长里短,也不是和和气气,更不是拉一派打一派,按下这边拔那边;</p>
帝王之术在于平衡,</p>
狗屁,</p>
说出这种话的,</p>
真跟农夫觉得父皇一天能吃几十个油饼子那般的幼稚。</p>
帝王之术的根本在于,</p>
身为帝王,</p>
他,</p>
能掀桌子。”</p>
“要什么防范,要什么布置,要什么安排,就是我跟老二,互相斗得天花乱坠………</p>
南北二王的王旗,</p>
往后园门口一插,</p>
我跟老二就都得跪到后园门口去,</p>
聆听圣谕。”</p>
姬老六忽然一翻白眼,</p>
学着自己那位姓郑的兄弟曾说过的那句话:</p>
“嘁,啥也不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