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凡肩膀上拍了拍，</p>
道：</p>
“我想你军寨里的那种，带馅儿的馒头了，很香。”</p>
郑凡深吸一口气，斜抬着头。</p>
“反不反燕，随你，本王喜欢的，只是这面黑龙旗；</p>
但你刚刚的气势，不错，活得自在，活得通透，活得无拘无束，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p>
这样吧，</p>
下次如果有机会，</p>
本王会喊你一起来商议一下，</p>
商议一个最适合本王的死法，</p>
死得，</p>
让你满意，</p>
如何？”</p>
后方的四娘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有些泛酸。</p>
她是早就看透世俗风月的女人，</p>
但唯独，</p>
在此时，</p>
她却有些惊讶于面前这俩男人之间的关系。</p>
不是那种男男，</p>
而是精神上的高度契合，</p>
他懂他的苦，他乐意成全他的潇洒。</p>
亦师亦友亦同道；</p>
就在这时，</p>
四娘回过头，</p>
后方，有人来了，而且是一群人。</p>
剑圣也叹了口气，因为他清楚，没得选了。</p>
郢都的火海，很大，找人，很困难。</p>
但一队靖南军士卒还是直奔向了这里，领头的，居然是靖南王的貔貅，这只貔貅被烧得通体发黑，可谓是惨到了极点，但这货到底是皮厚，明明都快再撒点孜然可以直接上桌了，却依旧挺着一股气势。</p>
在发现田无镜后，貔貅马上奔赴田无镜面前。</p>
而四周其余军士则马上聚拢过来。</p>
“参见王爷！”</p>
“王爷您没事啊！”</p>
“王爷威武！”</p>
没人会拿刀对着平野伯，因为不会有人相信，平野伯会对靖南王不利。</p>
当这些军士赶到时，郑凡清楚，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p>
靖南王的强大，不仅仅是其恐怖的个人实力，还有其身后的那支忠诚于他的强军。</p>
如果他只是一介武夫，其实，他也没那么可怕。</p>
郑凡抬起头，目光里的血色缓缓褪去。</p>
他不担心田无镜会秋后算账，</p>
也不担心田无镜会治自己的罪，</p>
更不担心田无镜以后会疏远自己，改变以往对自己的扶持和看重。</p>
如果田无镜要这么做，</p>
在先前，</p>
他就会直接说出来，表明态度。</p>
郑伯爷常常为了“生活”去演戏，</p>
早些时候，需要以“影帝”的身份去面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路走来，开始越来越少。</p>
哪怕是在京中面对那些皇子时，没兴致时，也懒得去招呼。</p>
人努力的目的就在于，你能更加从容地面对这个世界的事和人。</p>
老田却不屑于去演戏，</p>
他一直活得很真实。</p>
自灭满门后，他从未解释过一句；</p>
杜鹃死后，两个宣旨太监撞死侯府门口，他也没多说一言。</p>
就如先前，</p>
郑凡让他选择时，</p>
他也直接选择了拒绝这种安排。</p>
今日之后，</p>
郢都的火，还会再烧好多天；</p>
若是大燕没能一统天下，日后史家的论调就是燕蛮子一炬之下，大楚文化瑰宝被破坏殆尽；</p>
而若是大燕能一统天下，且不要二世而亡，稍微长久一些，这场大火，只会是无关紧要的一个插曲。</p>
而二人的关系，</p>
则会重新恢复到原本的位置。</p>
可能，</p>
小六子也会很羡慕这种“默契”和“关系”，</p>
因为小六子清楚，</p>
他如果造自己老爹的反失败了，</p>
他爹，</p>
也就是燕皇，</p>
绝对不会说什么一切如故，你，依旧是我的好儿子。</p>
嗯，</p>
大概率会极为愤怒地来一句：</p>
造反都不会造，你还配当朕的儿子？</p>
然后，</p>
小六子会步上自己三哥的后尘。</p>
同理，</p>
四娘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叹息，却丝毫不显紧张。</p>
剑圣则舔了舔嘴唇，也没认为接下来，会有什么“风起云涌”。</p>
事实，</p>
也的确如此，</p>
甚至，</p>
田无镜还主动开口道：</p>
“以为本王在故意耽搁时间？”</p>
耽搁时间，</p>
等自己的貔貅寻着自己的气息，带着士卒们过来？</p>
而一旦靖南军士卒过来，</p>
郑凡想造反，也造不起来了。</p>
平野伯在这场战争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但他本部兵马，还是不够多。</p>
说到底，</p>
想造反，</p>
也不难，</p>
要么等回去后，</p>
要么先前将田无镜带走，再假借靖南王陨落的名义赶紧收拢一波兵权，和自己大舅哥私下联系一下，果断去送。</p>
但现在，再考虑那个没什么意义了。</p>
想，都没必要去想。</p>
现在，行驾落于六工山的摄政王并不清楚，在刚才的短短片刻间，他曾差点拥有一丝现在就翻盘的可能。</p>
郑凡没说话。</p>
田无镜伸手，轻轻拍了拍貔貅的脑袋，貔貅脖子上的那一圈毛早就烧得黑卷。</p>
它张开嘴，</p>
吐出了一把乌黑的断刀。</p>
断刀并非指的是残破的刀，而是一种刀的款式。</p>
至于在锻造时，是否是故意的，那就不好说了，但其实并不影响它的使用。</p>
影子一脉传承的神兵利器，怎么可能是凡品或者残次品？</p>
田无镜伸手指了指掉落在地上的断刀：</p>
“这是乌崖，我先前怕自己可能出不来，担心它会失落在大火里，就让它先带出来了。”</p>
郑伯爷弯腰，将乌崖捡起。</p>
捡起的刹那，就清楚，这把是真的神兵，比自己的蛮刀，好了不止一个层次。</p>
但因为先前的事，</p>
心里倒是没太多的喜悦和激动。</p>
“仗，还没打完。”靖南王开口道。</p>
郑凡看向田无镜。</p>
“本王伤势很重，你来了，也正好，这支兵马，你先领着吧。你先前说得对，这场仗，得收尾了，打到这里，差不多了。”</p>
郑凡没跪，没去像以前那般诚惶诚恐略带些许激动地喊“末将遵命”！</p>
只是很平静地点点头。</p>
靖南王看着郑凡，</p>
道：</p>
“你说说，该怎么收尾。”</p>
郑凡叹了口气，</p>
笑了笑，</p>
提着乌崖指了指四周的火海，</p>
道：</p>
“我那大舅哥，早放弃他的都城了，他其实也不想打了。”</p>
靖南王微微颔首：“是。”</p>
“既然双方都不想打了，那就找个台阶下一下。”</p>
“继续说。”</p>
“他的行驾不在这里，应该带着他看得上的文武大臣已经提前离开了，但不会距离太远。</p>
我会领着这支靖南铁骑，</p>
追上他的行驾，</p>
他搬去哪里，</p>
我就打到哪里，</p>
撵着他跑，追着他打，</p>
打着打着，</p>
台阶也就有了，</p>
就可以议和了。”</p>
田无镜看向貔貅，</p>
已经很是疲惫的貔貅只得低下头，从自己口中再次吐出靖南王令牌。</p>
靖南军中，不认陛下的虎符，只认靖南王令。</p>
靖南王指了指地上的令牌，</p>
道：</p>
“拿去。”</p>
这标志着，自己这次带来的近八万靖南军铁骑，将由郑凡统帅着进行接下来的战事。</p>
郑伯爷将乌崖扛在肩膀上，</p>
转身，</p>
摆摆手，</p>
道：</p>
“用不着那玩意儿。”</p>
“狂妄了。”</p>
“你惯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