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凡右手叉着腰，</p>
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体会到了“夕阳如血、江山如画”这八个字的真切“寒意”。</p>
“累了？”</p>
田无镜问道。</p>
郑凡摇摇头，</p>
道：</p>
“不累。”</p>
随即，</p>
郑凡又补充道：</p>
“但想洗个澡。”</p>
……</p>
玉盘城的屠杀发生五日后，郑凡在望江江畔，遇到了盛乐的迁移队伍。</p>
队伍之大，甚至惊动了附近的驻军。</p>
五千盛乐兵马在这支迁移队伍里，顷刻间就被包裹住了。</p>
百姓们拖家带口的，马车、牛车、独轮车，全家老少齐上阵，总计的迁移人数，估摸着直奔二十万去了。</p>
要知道盛乐城原本剔除军队的常住人口，其实也就三万人左右的样子。</p>
消息传来时，郑凡正和李富胜坐在军帐内喝着酒。</p>
所以，当哨骑来报出来查看情况时，李富胜就在郑凡的身边。</p>
看着这么一大规模的队伍，李富胜情不自禁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感慨道：</p>
“这他娘的，谁做你的继任，那得哭死啊。”</p>
的确，</p>
当下一任盛乐城守喜滋滋地带着亲从和部曲来到盛乐城赴任时，</p>
所看见的盛乐城，</p>
可能就只剩下城墙了。</p>
就是连城门，都被百姓拆卸下来做成了板车以托运东西。</p>
毫不夸张的说，</p>
盛乐城的天，比别的地方应该要高了足足三尺！</p>
只是，郑伯爷自是不可能为自己的继任者去可怜什么，翠柳堡离任时已经给继任者留下便宜了，这一次，总不能再让人家摘自个儿的果子。</p>
就是这么大规模的迁移，</p>
还真是有些夸张得过分了，</p>
人流民流寇组成的队伍，也没见这般大的阵仗。</p>
等到了黄昏时，四娘先渡江过来了，她负责在队伍前头领路，瞎子和阿铭则负责尾部。</p>
三个魔王，像是驱赶着山羊的牧民，将这些以百姓为主的队伍整合好，有序的向目的地进发。</p>
“主上。”</p>
四娘穿着一件紫色的长袍，打扮上虽然有些朴素，却难掩其靓丽风姿。</p>
当她进入郑凡所在的军寨时，立即吸引了周围一大群燕军甲士的注意力。</p>
当兵过三年，母猪塞貂蝉；</p>
这些士卒大部分都是为玉盘城下执行围城任务的，且这儿因为野人和楚人以及三方大战的关系，早就没什么人烟了，也没哪个老鸨子敢将红帐子的生意开到这里来，所以这些士卒可谓是真的被憋坏了。</p>
但当他们看见郑凡走上前牵过那美丽女人的手后，大家伙马上将目光给撇开，就差默念心经让自己赶紧摒弃邪念了。</p>
一则是郑凡的身份，二则是郑凡的履历，三则是前些日子杀俘时不管是不是靖南王授意，总之第一个举起刀下令的就是他平野伯。</p>
三个因素一叠加，郑凡的身份在东征大军里，已经有些一人之下的味道了，自然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p>
因为靖南王知道四娘是自己房中人，所以郑伯爷也没遮掩，直接拉着四娘进了自己的帐篷。</p>
“来，洗洗脸。”</p>
郑凡主动地帮四娘端起水盆，里头还有热水。</p>
“谢主上。”</p>
四娘开始洗脸。</p>
她其实没有化妆，所以洗脸时很是干脆，洗去了些许路上沾染的风尘气息再加上些许发丝湿漉的点缀，让四娘变得更加迷人了。</p>
郑凡情不自禁地咽了好几口唾沫。</p>
“主上。”</p>
四娘嗲嗲地喊了一声，随即半个身子就靠在了郑凡的身上，一只手搂着郑凡的脖子，一只手放在郑凡的右脸上抚摸着，</p>
道：</p>
“可是想煞奴家了。”</p>
郑凡则将四娘抱住，道：</p>
“我也很想你。”</p>
“那主上是哪里想人家嘛？”</p>
“上下都想。”</p>
因为拉着四娘进来时，身边这次带来的盛乐军亲卫就很自觉地散开扩大了防御范围，远离了帐篷。</p>
所以接下来，帐篷里是：</p>
柔荑轻抚声声慢，</p>
龙蛇演义长短情，</p>
云端飘渺不羡仙，</p>
飞流直下三千尺。</p>
“呼……………”</p>
郑凡斜靠在毯**，鼻音带着些许的颤抖。</p>
什么烦恼啊，</p>
什么忧愁啊，</p>
什么瞻前顾后，什么战战兢兢啊，</p>
在此时，</p>
都已然在顷刻间烟消云散。</p>
所以，以后再出门远征，绝对不能落下四娘了，万一自己再次走火入魔了，四娘可能比魔丸还管用得多得多。</p>
四娘则起身，重新洗了手走了过来；</p>
依靠着郑凡坐下，双手放在郑凡胸口位置摩挲着。</p>
“主上，这次瞎子可是骗了不少人跟着一起过来了呢………”</p>
正事儿办完后，</p>
就得开始说一些琐碎来陶冶情操了。</p>
四娘将阿铭送信回来后盛乐城的举动都说给了郑凡听；</p>
瞎子不仅仅是忽悠了盛乐以及附近的一大批百姓奔着运粮食拿赏银的目标拖家带口算人头地跟着队伍一起走，而且一路上还在不停的宣传着雪海关那里的美好。</p>
比如野人被击败后，留下的牛羊漫山遍野，每天吃牛羊肉都吃不完；</p>
比如那里的土地多么多么肥沃，随便撒一些种子下去根本就不用管，秋收时就能收获填饱一年的肚子。</p>
总之，</p>
在瞎子的忽悠里，</p>
雪海关已经不是什么军事重镇了，已经成为了人间天堂。</p>
当然了，瞎子本身就是神棍，所以直接将一些宗教对死后世界的美好描述给直接灌输到了现实的雪海关里，总之，可以满足你的一切幻想，一切需求；</p>
一路迁移一路忽悠，队伍越走越庞大，跟滚雪球一样，甚至连颖都城下不少因为战乱而失去家园的流民也被吸引着加入了这个队伍。</p>
“主上，瞎子自己都没想到能煽动起这么大规模，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p>
四娘有些担心地问道。</p>
对于地方官来说，辖地人口流失，那可是大罪过，因为这支队伍有军队护送，所以地方官当面不敢阻止，但肯定会回去写折子弹劾。</p>
郑凡摇摇头，道：</p>
“没事，不用在意。”</p>
比起玉盘城下四万楚人尸骨，自己所做的这些，当真是毛毛雨了。</p>
田无镜要庇护自己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都，上头再大的压力，郑凡相信老田也能帮自己担着。</p>
而且，镇南关还在楚人手里，所以自己那座雪海关的重要性就更为突出了，不仅仅要阻遏住野人南下的可能，同时，还需要起到遏制楚人北上的苗头。</p>
还是那句话，就是官司打到燕皇那里去，依照燕皇的脾气，人可能巴不得自己早点成长为一个军阀，好可以稳定住地方局势。</p>
“主上心里有数那奴家也就放心了。”</p>
“你饿了吧？”</p>
郑凡有些歉然，</p>
“刚就该让你先吃点东西的，我让人来准备。”</p>
晚食很简单，毕竟这里是在军中，田无镜不搞特殊化，郑凡也就不方便去搞，但只是寻常的军粮伙食，但和四娘一起吃起来，倒也是津津有味。</p>
等到第二天时，迁移队伍也就才过了不到一半，郑凡就带着四娘一起骑着貔貅遛弯儿去了，这貔貅在马匹界比后世豪华超配的地位只高不低，不携美兜兜风，那真是可惜了。</p>
再说了，战事结束，春意正浓，正是踏青春游的好时候。</p>
狂奔之后，</p>
再择一处芳草垫子上躺着看看蓝天，说说话，这日子，也算是相当逍遥了。</p>
只不过，你得学会过滤掉时不时可以看见的绿草之下掩藏着的白骨。</p>
一直到第三日上午，伴随着迁移队伍的大部分过江，郑凡才算是见到了瞎子和阿铭。</p>
阿铭依旧是阿铭，哪怕前一秒他在粪坑里摸爬滚打过，但下一秒，依旧是精致的贵族范儿。</p>
反观瞎子，身上污渍极多，明显是一路操持费尽心思劳累得很了。</p>
“辛苦了。”</p>
郑凡说道。</p>
瞎子摇摇头，指了指后方也就是今夜迁移队伍扎营的位置，道：</p>
“主上，这是咱们的家底子，真正的家底子。”</p>
瞎子显得有些亢奋，因为他是七个魔王里，对“造反”事业最感兴趣的一个。</p>
同时，操持着一路上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你不给自己用点儿精神刺激法，那还真坚持不下来。</p>
百姓毕竟不是军队，无法用军令去约束，收得太紧你还得害怕他们跑路，只能用连哄带骗的方式，其实那是相当的累。</p>
“等会儿我去找靖南王求一支兵马，帮咱们把百姓护送去雪海关。”</p>
“那自然是极好的，主上。”</p>
郑凡看了看天色，道：</p>
“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找靖南王吧，你们先休息休息。”</p>
“好的，主上。”</p>
等郑凡离开帐篷后，</p>
瞎子才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脱去自己的外袍，有些嫌弃地将脏兮兮的袍子给远远地丢开。</p>
阿铭冷笑道：</p>
“我穿这么干净，四娘前几天刚过江时，穿的也是一点都不算邋遢，你这戏演的，你当主上看不出来？”</p>
“主上看出来了效果才更好，你懂不？”</p>
阿铭不想说话。</p>
四娘则修剪着自己的指甲。</p>
瞎子则面向四娘，道：</p>
“四娘，主上有没有什么变化？”</p>
“你指的是哪方面？”</p>
“许是这么久没见，忽然再看见主上，感觉主上气质上有些和以前不同了。”</p>
“嗯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