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成玦,</p>
你没机会的,</p>
一点都没有。</p>
……</p>
“你觉得你还有机会?”</p>
郡主斜靠在凉亭台阶上,一边朝着池塘里丢着石子儿一边对着站在她面前的姬成玦问道。</p>
“姐,我这儿刚进来,您不说给我弄杯茶吃吃,上来就问这般诛心的问题,不合适吧?”</p>
姬成玦笑嘻嘻地在郡主对面的台阶上坐了下来,却故意没回答这个问题。</p>
郡主伸腿,</p>
踹了一脚小六子,</p>
她可没怎么收力,</p>
小六子被踹得倒吸一口凉气。</p>
“别装了,已经破相了,再装也没以前那么自然了,我就好奇了,装了这么多年的闲散废物王爷,怎么着忽然之间就放下了?”</p>
“我装了什么了我?”</p>
“在我面前,给我老实点儿,我还没嫁给你二哥呢,咱这会儿,还能正常地说点儿话。”</p>
“怎么着,您当了我嫂子后,不应该更亲近一些么?”</p>
“亲近你个鬼,信不信等成亲第二天,我就让城外的镇北军进你的府邸将你给抓起来?”</p>
“姐,您这是要造反?”</p>
“手段太过激了一些?”</p>
“那是。”</p>
“行,那就等成亲后,喊你来东宫,我就说你要轻薄我,顺势让七叔将你给砍了。”</p>
七叔正好走进来,递给姬成玦一杯热茶,闻言,也只是笑笑。</p>
姬成玦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p>
他清楚,眼前这女人,看起来美丽动人不假,但那颗心,该狠起来,那是真的狠啊。</p>
姓郑的至今可都还念念不忘当年差点被这女人当草料丢荒漠上的那件事。</p>
“成玦自认为自小到大,都对姐姐很是恭敬,逢年过节,礼俸更是从未缺过,按理说………”</p>
郡主“呵呵”了一声,</p>
“爹当初曾说过,你最像陛下。”</p>
“………”姬成玦。</p>
“怎么着了,等我嫁给你二哥,帮你二哥顺手铲掉一个威胁,身为人妻,不是很应当的事儿么?”</p>
夫妻一体,</p>
你对我丈夫的皇位有威胁,</p>
那就把你给除掉咯。</p>
姬成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还真是这么个理。”</p>
“别怪老娘不近人情,自打前些年镇北军的探子发现你居然在我侯府外也有布置时,老娘就知道你和老五不同。</p>
你要是装,一直装下去,倒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多盯着你一点就是了,这些年来,那么多稀罕物的孝敬,总能买你一条命不是?</p>
可偏偏也不知道怎么了,老人家常说吃了猪油蒙了心容易做昏头的事儿;</p>
哟,</p>
可不是,</p>
到底是娶了屠户家的女儿,这猪油,看来真的是没少吃。”</p>
姬成玦闻言,摇头笑笑,</p>
道:</p>
“倒不是因为女人。”</p>
“下一句话先别说,容易让我作呕。”</p>
“额………”</p>
姬成玦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点头道:</p>
“还真是因为男人。”</p>
“看来我大燕打下了晋地,那晋地的风,还真吹进来了。”</p>
“那人姐姐也认得,郑凡。”</p>
听到“郑凡”这个名字,郡主稍许用力地将手中的石子儿打了出去,在水面上飞出几个水漂。</p>
“老娘不喜欢这个名字,每次听起来,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p>
明明是她最先认识到郑凡的,在认识她之前,郑凡连个官身都没有,只是一个被征发而来的民夫。</p>
自己,曾问过他,要不要到李家当一个家丁。</p>
原本以为那小子不清楚李家的家丁,镇北侯府的家丁,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所以才傻乎乎地选了个护商校尉这个临时搭设起来的官职。</p>
但根据这小子之后做出的事儿来看,其绝非愚钝之人,换句话来说,是他故意的。</p>
这其实也没什么,堂堂镇北侯府郡主,哪里会对一个民夫出身的人花费那么多的耐心。</p>
然而,之后,伴随着其一步一步崛起,受到靖南侯赏识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这才几年功夫,居然就已经从民夫做到了雪海关总兵的位置上,陛下更赐封其为平野伯。</p>
所以,人家不是不知道镇北侯府家丁意味着什么,是人家的心气儿高着,不稀罕用这个带着点家奴性质的身份去做进身之阶。</p>
郑凡越是优秀,官儿做得越大,战功拿得越多,</p>
郡主“错失良才”的事儿,就会越是被提起。</p>
尤其是郑凡这个北封郡出身的人氏,居然在靖南军里做到了总兵,是个人总会问一句:为什么?</p>
然后,</p>
郡主知道自己又要被拿出来“鞭尸”了。</p>
什么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什么有眼无珠,总之,什么盆子都能往自己头上去扣。</p>
最令她郁结的是,自己还不能去分辨什么,也无从去分辨。</p>
当初,自家老子都想要这个人,想从靖南侯手里将人给挖回来,也依旧没成功。</p>
但那时的自己,其实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p>
“这个混账东西,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老娘当时确实是看走了眼。”</p>
说着,</p>
郡主又看向姬成玦,笑道:</p>
“世人都知晓他郑凡是你这个六爷的人,是你供出来的,怎么着…………哦,我晓得了。</p>
是瞧着自己曾经供出来的小催巴如今都当上总兵了,自己急了,怕再装下去,那条链子也就断了是不?”</p>
“哪有什么链子不链子的,我可没拿他当狗,是朋友。再说了,以那小子的性子,要真愿意当狗,当初为什么会拒绝您呢?</p>
这就叫,有本事的人,自然就有脾气。</p>
至于这次嘛,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么,是国库快撑不住了,父皇才想起我这个早前犄角旮旯的儿子,把我给提出来,给他收弄钱粮丰盈国库。”</p>
“得了吧,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信。”</p>
“唉,还真是没想到,姐姐您这么看重我。”</p>
郡主闻言,笑了,</p>
道:</p>
“寻常民间的嫂嫂,那是长嫂如母,皇家的嫂嫂,是巴不得自家小叔子全都早夭掉啊。”</p>
这话说得很犯忌讳,但这里是西园,同时以她的身份,说这种话,就算传进燕皇耳朵里,燕皇大概也就一笑而过。</p>
“姐姐这话可说错了,长嫂如母的故事挺多了,但实际上,这民间,也多的是妯娌间的勾心斗角甚至是你死我活,这才是常态。”</p>
“行了行了,你来我这里做什么?”</p>
“跟您借样东西。”</p>
“什么东西?”</p>
“一把剑。”</p>
郡主看向随侍在一旁的七叔。</p>
姬成玦马上道:</p>
“可不是这一把。”</p>
郡主此时身边有两把剑,一把是自小陪着自己长大保护着自己的七叔,另一把,则在京城外的大营之中。</p>
当世四大剑客之一……李良申。</p>
“那把剑莫说不是我的,就算是我的,我也没办法借出去。”</p>
姬成玦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裤腿儿,</p>
道:</p>
“所以,只是来和您吱应一声。”</p>
郡主眼睛当即眯了起来,</p>
道:</p>
“好大的口气。”</p>
姬成玦点点头,倒是坦然认下了,随即道:</p>
“姐姐,您这不还是没和我二哥成亲么,咱们,至少眼下还是朋友不是?”</p>
“仗打完了,我也快过门了。”</p>
姬成玦砸吧砸吧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p>
“那小六子我,就先告辞了?”</p>
“不送。”</p>
姬成玦走出了西园,在西园门口,回头看了一眼那块牌匾。</p>
“呵呵……”</p>
张公公预备的马车就在外头,姬成玦坐上了马车。</p>
马车行使,车厢内晃晃悠悠的,姬成玦的身子随之也一起晃晃悠悠。</p>
“说是当了我嫂子后,就要弄死我。”</p>
姬成玦有些无奈地摇摇头,</p>
自顾自地嘀咕道:</p>
“再聪明,终究是被家里惯坏了的丫头啊。”</p>
套用姓郑的以前曾说的一句话,家庭成长环境不一样。</p>
“啧啧………”</p>
姬成玦品了品,</p>
发现郑凡以前说的很多话,事后回想起来,总能砸吧出不一样的味道。</p>
驾车的张公公开口道:</p>
“主子,咱们就直接去么?”</p>
“直接去,以后,咱也硬气点儿。”</p>
张公公马上道:</p>
“主子说笑了,奴才想硬也硬不起来啊。”</p>
“哈哈哈。”</p>
“主子,听说这些日子,太子殿下为楚国来使递交国书的事儿,和诸位大人们忙得不可开交呢。”</p>
“让他瞎忙去呗。”</p>
马车,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口。</p>
这是京城很上档次的一家酒楼,取名叫“状元楼”。</p>
六年前就开了,</p>
但那时,</p>
大燕还是门阀林立,没有科举,自然也就没有状元。</p>
所以这状元楼,在京城人眼里,是学的那乾国人的风气。</p>
平日里,生意一直很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在赔本赚吆喝。</p>
但伴随着燕国开始科举取士,去岁,燕国也有了自己的状元、榜眼和探花,这早开了好几年的状元楼,一下子就火起来了,宾客不绝。</p>
姬成玦下了马车,走入其中。</p>
“哟,客官,您是住店还是用饭啊?”</p>
“我朋友在上头,行了,你忙去吧,不用招呼了。”</p>
打发开了小二,姬成玦自顾自地走上楼梯。</p>
楼上都是包厢,其中有三个位置最正中央的包厢,从状元楼开业那会儿开始,就挂着牌子,非“进士”不得开局。</p>
那会儿状元楼生意不好,但这事儿也传开了,很多人都说这老板脑子昏头了,净整这些笑话。</p>
但随着科举一开,第一批新科进士出炉后,状元楼的这三个包厢,基本就没怎么断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