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父子俩在这方面,真的太像太像了。</p>
反正此时御书房里,又没外人,演戏、走流程,给谁看?</p>
哦,唯一算得上外人的,只能是太子了。</p>
此时坐在下首也穿着龙袍的太子,并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成了“外人”一个了。</p>
当然,</p>
接下来的一句话,</p>
让太子忽然之间真的体会到了一种局外人的感觉。</p>
先前父皇问一句,六弟答一句;然后沉默。</p>
现在六弟问一句,父皇……</p>
父皇直接回了四个字:</p>
“观风户部。”</p>
姬成玦马上叩首道:</p>
“儿臣定不负父皇厚望。”</p>
一问一答,</p>
再一问一答,</p>
成了。</p>
太子本能地觉得有些荒谬,</p>
第一个一问一答,雪海关总兵定下了;</p>
第二个一问一答,自己这个六弟,似乎忽然之间就又上位了。</p>
年长的皇子们,可是都记得当初六弟还小的时候,父皇对其有多喜爱。</p>
但偏偏这个时候,太子真感觉自己跟个局外人一样,完全插不上话。</p>
没必要自己打圆场,也没必要自己缓和气氛,更没有争论需要自己去调和,自己总不能干咳两声,示意父皇听一听自己的意见吧?</p>
观风户部,其意思就是让皇子去户部学习,也是培养皇子的一种手段。</p>
这职权,可大可小,弹性很大。</p>
过了一会儿,</p>
跪在地上的姬成玦又开口补充道:</p>
“三年之内,儿臣必然让我大燕钱粮充足!”</p>
燕皇呼吸一滞。</p>
跪在地上的姬成玦嘴角露出一抹微笑。</p>
你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p>
你也知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p>
但我就是故意告诉你我知道你知道你在想什么,</p>
你很不舒服吧,</p>
我故意的!</p>
燕皇目光微微一眯,</p>
他本能地想要再按照习惯压制一下自己这个儿子,这符合他一贯的手段。</p>
当初,郑凡每进一阶,自己就会削一层自己这儿子的皮,以做敲打。</p>
但经过自己这么多年的敲打,</p>
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个儿子身上,似乎已经不剩下什么可以扒拉的了。</p>
何家人?</p>
这时,姬成玦站起身,对着燕皇又对着太子,道:</p>
“父皇,儿臣孟浪,与民间女子私定终身,还望父皇成全!”</p>
说着,</p>
姬成玦又跪了下去。</p>
燕皇呼吸又为之一滞,他又猜到自己想做什么了!</p>
讲真,</p>
这种自己和自己过招的感觉,</p>
真的太让人不舒服了,</p>
有种左手打右手的感觉。</p>
以前,自己这儿子明显还想着藏拙,故意装疯卖傻,自己也知道他在装疯卖傻,但今天,他不装了。</p>
呵,</p>
这是觉得朕现在必须得用你,所以有恃无恐了么?</p>
太子此时笑着道:“六弟,真的么,是何家的女子?”</p>
姬成玦略带腼腆的回答道:</p>
“皇兄英明,是何家的。”</p>
太子愣了一下,问道:“到底是何家?”</p>
“皇兄,就是何家啊。”</p>
“何家?”</p>
“何家。”</p>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个姓。</p>
“皇兄,何家是南安县城的屠户。”</p>
“屠户?”</p>
太子的表情有些精彩。</p>
自己的未婚妻,是镇北侯府郡主;</p>
自己大哥,要娶的是蛮王之女。</p>
自己这个弟弟,要娶屠户之女?</p>
一时间,太子又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向父皇。</p>
燕皇没急着回答,只是沉着脸。</p>
姬成玦又道:</p>
“父皇,何家我那丈人,在儿臣离开南安县城回京前,对儿臣说,他说他何家别的没有,但逢年过节,腊肉熏肉,绝对一件不落,他老何家有一口肉吃,就绝不会差您碗里的一点油星!”</p>
“…………”燕皇。</p>
这确实是老何头自己拍胸脯说的,且说这话时,那当真是自信满满!</p>
当然,他那时并不知道自己这亲家,到底是哪位,但他清楚,猪肉,确实是这个世界上,顶好的东西了!</p>
当然,这话的意思,此时用过来,就是说,你敢再动何家人试试!</p>
我让你碗里,没油星你信不信!</p>
这是婉转地在表达自己的态度,你要我帮你办事,可以,你以前再怎么削我,可以,但这一次,您甭想再跟以前那样,削我一顿后我再继续给您赔着笑脸,夸您削得好!</p>
姬成玦是真的受刺激了,</p>
受那郑凡的刺激了,</p>
他韬光养晦不下去了,</p>
也不想再下去了。</p>
因为他很清楚地发现,要是自己再不做点什么事,再不重新彰显一下自己那皇子的招牌………</p>
说句不好听的,朋友,就是“一串钱”,</p>
当双方地位差距越拉越大后,</p>
自己这个六皇子,</p>
在他郑凡眼里,</p>
又能算得了什么?</p>
自己要是饿了,他能送自己玉米面;</p>
但哪天如果自己要死了,他大可能隔岸观火。</p>
以自己对郑凡的了解,他相信郑凡绝对是能做得出那种事情的人。</p>
那家伙,可是用敌人尸骸堆积自己军功的狠角色,怎么可能会有不切实际的妇人之仁。</p>
且随着他慢慢崛起,他手底下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事情,已经不是他自己可以完全掌控的了,他就算想帮自己,继续念着以前的情分,他手下人,可能会因为看不起自己这个落魄皇子,而无动于衷。</p>
都是有脾气的,都不算老,我姬成玦凭什么混得不如他?</p>
燕皇开口道:</p>
“三年?”</p>
这买卖,燕皇愿意做。</p>
姬成玦马上道:</p>
“一年见成效,两年初成,三年大定!”</p>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p>
“父皇,君前无戏言。”</p>
姬成玦立下了军令状。</p>
燕皇微微颔首,这个买卖,他还算满意,一年看成效。</p>
比起三年做好准备可伐乾,其余的一切,他其实都可以做出退步。</p>
就是眼前这个儿子………</p>
燕皇挥了挥手,</p>
道:</p>
“你下去吧。”</p>
“儿臣还有事起奏。”</p>
说完,</p>
姬成玦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红纸,做呈送状。</p>
太子起身,将这张红纸接过,发现上面是一份嫁妆单子,里面的那两只猪后腿,字体故意写得很大。</p>
太子将这礼单送到了燕皇面前,</p>
燕皇接过来看了一下,</p>
看着这张礼单时,他仿佛能够看见那个老屠户在写这个时,得是多么的豪气冲云霄;</p>
不,</p>
他可能不是自己写的,看这字迹工整,应该请先生专门写的,且特意在两只猪后腿几个字上,故意写大一轮。</p>
这是,</p>
在向朕显摆他老何家的…………豪阔?</p>
“呵呵呵。”</p>
燕皇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笑了。</p>
太子惊诧莫名。</p>
今天的他,看着这一大一小,真的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仿佛自己根本融入不进去。</p>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却又无从发作,更不能表现出来。</p>
燕皇的目光里,微微露出了些许柔和。</p>
他想到了当年自己纳闵妃时,闵家那位老泰山给自己送入宫的礼单,拖长下去,林林总总,展现出自己的富可敌国,像是在故意向自己示威一般。</p>
他闵家,不是百年门阀,却绝对是大燕第一巨贾!</p>
那天的自己,捏着这份礼单,心里,没有丝毫地激动和喜悦,有的,只有愤怒。</p>
相较而言,</p>
这份礼单,</p>
看得让人舒服多了。</p>
且前后字迹深浅有区别,应该是后来又特意让人加上了东西。</p>
这位南安县城的屠户父亲,</p>
一直在想着在嫁妆上多给一点,尽量多给一点,尽自己所能。</p>
燕皇挥挥手,</p>
示意太子让开一点。</p>
太子有些受伤地让开了身位,</p>
让燕皇得以继续看见跪伏在地上的姬成玦。</p>
“成玦。”</p>
“儿臣在。”</p>
“你,不后悔?”</p>
姬成玦叩首,</p>
双手摊在地上,</p>
诚声道:</p>
“愿我日后姬家直系子孙,必配民家女!”</p>
燕皇没做其他的反应,甚至没让姬成玦起身,而是看了看太子。</p>
“父皇?”</p>
“照着这份礼单,双倍,下聘。”</p>
太子是兄长,姬无疆人还没回来,自然得由他来操持,这本就是礼数。</p>
“是,父皇。”</p>
在太子转身时,</p>
燕皇又开口道:</p>
“慢着。”</p>
“是,父皇。”</p>
“猪后腿,送八只。”</p>
“…………”太子。</p>
朕,要在你最引以为傲的“猪”身上,压过你!</p>
“是,父皇。”</p>
太子重新落座,也是觉得有些荒唐,向来不苟言笑的父皇,居然要和一个县城里的屠户,去置气,去比拼……财力。</p>
燕皇还是没让姬成玦起来,</p>
转而又吩咐道:</p>
“拟旨。”</p>
“是。”</p>
太子摊开圣旨,开始准备书写。</p>
圣旨写好后,还得交李九郎那边加批,意思是朝臣那里也通过,最后再到魏忠河那里用玺,才能具备真正的效应。</p>
当然,当皇帝强势时,这一切,只是走一个流程罢了。</p>
“着原盛乐将军郑凡,任雪海关总兵。”</p>
太子开始书写,</p>
其实,</p>
这个他一点都不吃惊,</p>
因为自看见靖南侯折子后,他就清楚,这一条,是必然要通过的。</p>
但下一句,</p>
却让太子的手,</p>
微微抖了一下:</p>
“册雪海关总兵郑凡———平野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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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学习是最重要的事同学成为魔临第九十六位盟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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