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侯站起身，走下了楼。</p>

郑凡自然跟在后头。</p>

等靖南侯走到楼下时，全德楼烤鸭店门口，护卫们已经准备就绪了。</p>

靖南侯的那尊血统极高的貔兽正趴在那里打着盹儿，似乎是感应到了靖南侯的气息，它睁开眼，缓缓地站起身。</p>

靖南侯站在门槛边，没急着出去，而是忽然开口问道：</p>

“你说，下面，我们该去哪儿？”</p>

“侯爷心有寰宇，卑职不敢妄猜。”</p>

“行，那我们就去找魏忠河。”</p>

“侯爷，我觉得侯爷下面要入宫面圣。”</p>

靖南侯摇摇头，道：</p>

“面圣，不急。陛下只诏本侯回京，却并未诏本侯入宫。”</p>

这意思是猜错了。</p>

“那侯爷下面要回家了？听说老爷刚过大寿。”</p>

“父亲大人的大寿本侯已经错过了，早一点晚一点再回去，都是错过。”</p>

这意思是又猜错了？</p>

郑凡沉默了。</p>

不进宫，又不回家，你还能去哪儿？</p>

去尼姑庵找等了你许久的相好的？那相好的还是杜鹃的亲姐姐？</p>

我他娘的倒是能给你猜出花儿来，但我不敢说啊。</p>

本子，说得像是谁不会画似的。</p>

“继续猜。”</p>

“侯爷，卑职，实在是猜不出了。”</p>

靖南侯回过头，看向郑凡，声音忽然提高了，问道：</p>

“郑守备。”</p>

“末将在！”</p>

郑凡马上单膝跪下。</p>

“你可知本侯为何特意带你入京。”</p>

“末将愚钝，末将不知。”</p>

郑凡清楚，这是正式场合的问答了，靖南侯回京，且还是在当下这般紧张的时刻，各方面势力肯定都在盯着这里。</p>

这里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马上传递出去。</p>

这番站在门口的大声问答，</p>

有点类似古代皇帝的起居注或者正式的君臣奏对的样式。</p>

古代皇帝一般做这种要求时，君臣都会马上正襟危坐，认真问答，因为他们清楚他们接下来说的话，将会被记载入起居注，汇入史书，百年后千年后的人，还能阅读到他们今日的奏对。</p>

“郑守备，你虽非出身自靖南军，但本侯问你，你可是本侯的兵！”</p>

“回侯爷的话，若非侯爷当日率军搭救，末将早已死于乾贼大军之中，侯爷对末将有救命之恩。</p>

末将，是侯爷的兵！”</p>

这番话，有些舔得不要脸了，而且还很犯忌讳。</p>

因为话语内的内容，已经触犯了某种政治正确，比如古代文臣武将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喊一声这是陛下的天下，自己是陛下的臣民，眼前是陛下的百姓和江山云云，和后世任何东西前面一样都得冠以人民的名义一个意思。</p>

靖南侯居然问一个燕国地方堡寨的守备是不是他的兵，估计明日御史就会上书弹劾此事了。</p>

但靖南侯既然这么问了，郑凡也就光棍地这么回了。</p>

“好，镇北侯府于荒漠曾放言，哪家蛮族部落敢侵扰北封郡百姓，哪家部落必然被镇北军铁骑灭族！</p>

我，田无镜，我，靖南侯，我，靖南军，</p>

自认确实没有镇北侯府那般镇压荒漠蛮族百年的盖世功勋，</p>

但有一条，</p>

本侯尚能放下一句话，</p>

那就是，</p>

敢无故背地里下黑手残害本侯麾下兵卒者，</p>

本侯，及全体靖南军将士，</p>

必诛之！”</p>

靖南侯话音刚落，</p>

街面上的数百靖南军甲士和其亲兵卫一起举起手中兵刃连声高呼：</p>

“虎！”</p>

“虎！”</p>

“虎！”</p>

靖南侯走到自己的貔兽身前，翻身上去。</p>

貔兽四蹄直起，鼻息喷吐出灼热的白雾。</p>

靖南侯看向还跪在那里的郑凡，</p>

开口道：</p>

“现在知道本侯下面要去哪里了么？”</p>

单膝跪在地上的郑凡有些浑浑噩噩。</p>

靖南侯扬起手中的马鞭，貔兽提起前蹄猛地一跺，脚下的青砖直接碎裂。</p>

“靖南军，接本侯军令！”</p>

“唰！唰！”</p>

所有士卒全部单膝跪下，肃杀之气凛然！</p>

靖南侯面沉如水，道：</p>

“报仇！”</p>